意知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原本積蓄在心底的難受一下子就噴涌而出了。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在老爺子面前裝作鎮定的樣子了……跟老爺子比起來,她的道行太淺了。
“爺爺,你的意思是,要讓我跟蔣宴離婚?”意知的聲音帶着顫,她這麼多年在蔣家,也是清楚這種豪門的手段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有一天,爺爺會把這種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畢竟,那麼多年她都是靠着爺爺的廕庇纔在蔣家生活下來的。
“你想要什麼,蔣家可以補償給你的。但是你肚子裡的孩子,絕對不能生下來。”爺爺的聲音擲地有聲。
意知當然明白,爺爺瞄準的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償…
這個孩子,流淌着蔣家和朱家的血,對於爺爺來說,朱家就是殺死他女兒的仇人,朱家的後代,怎麼可以懷上蔣家的孩子?
在名門望族裡面,面子永遠比什麼都重要。
勝過一切情感,還勝過一個鮮紅的生命。
“爺爺,我不明白上一輩的感情爲什麼要牽扯到下一輩?”意知的心揪了起來,她有一種被人給了一顆糖吃之後又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感覺。
只是,爺爺給她吃的這顆糖長達十年之久,久到她差點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老爺子和蔣家。
“那是上一輩的感情嗎?是上一輩的人命!”老爺子極其憤怒,聲音都有些發顫。
“爺爺,您別激動,對心臟不好。”意知見到爺爺憤怒第一個想到的還是爺爺的心臟,她附身拿起了一旁的茶杯想要讓爺爺喝點熱水緩和一下心情,但是下一秒爺爺直接揮開了她手中的水杯。
水杯掉在地上,支離破碎。
意知被嚇了一跳,渾身都震顫了一下。
“我不用你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爺爺正在氣頭上,意知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爺爺看着意知,她看到他心臟起伏地非常快。
“我只給你一週的時間,要麼拿掉孩子離開蔣宴。要麼,蔣家會用強制的手段。”爺爺的眼底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悲傷,意知知道爺爺肯定也是難過的。
十年的相處,她不相信爺爺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
“強制的手段?蔣家打算怎麼處置我?”意知覺得心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有底氣。
現在網上各種言論都有,她處於腹背受敵的狀態,而蔣家這個時候又對她表露了一個名門的態度,她瞬間覺得自己四面楚歌……
“我不希望,最終對你用上那些手段。”爺爺的眼眶通紅,這個老人心底的痛苦意知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扯了扯,眼淚一下子就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她對老爺子的感情很深,深到每一次在蔣家孤立無援的時候,都想要得到爺爺的安慰和保護。
“爺爺,我不怪你。”意知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在老爺子面前她就像是一個小孩一樣,“以前我在蔣家受欺負了,被蔣宴冷落了的時候,每一次都是你保護我。所以之後每一次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躲到你的身後去……你保護了我那麼多次,也夠了。”
意知是真的不怪老爺子,她只是厭惡自己的出身爲甚不再好一點,這樣,起碼能夠讓人真正地看得起,而不是作爲保護對象一般地保護她,其實,這麼多年,她寄人籬下的時候一直接受的都是俯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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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目光她真的是受夠了,她不需要憐憫。
“但是爺爺,這個孩子我絕對不會拿掉。他是我的命。”意知咬緊了牙關開口,面色堅定強硬。
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麼,意知一直在等着老爺子的回答,但是卻根本等不到。
最終靜默了很久之後,意知轉身離開了這裡……
意知回家的時候,看到蔣宴正在收拾行李。她放下了包,走向了蔣宴。
蔣宴手中拿着幾本書,他這個人,就算是出差,也要帶上幾本書在身邊。每日閱讀半個小時是他的習慣,雷打不動。
意知蹙眉:“蔣宴,你要出差嗎?”
她有些緊張,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距離她離開老宅到現在,一共過了兩個小時。
她剛纔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外面晃悠了好久,想要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
意知忽然覺得,這兩個小時裡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蔣宴仍舊鎮定如許,他似乎是很急,也似乎是很忙,根本沒有注意意知心情的異樣。
“我要臨時出差去一趟巴黎,巴黎分公司那邊臨時接手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地皮,現在我需要過去商議。如果弄不好,那塊地蔣氏可能會損失慘重。”
蔣宴一邊在收拾着簡單的行李,一邊對意知交代,他說的非常清晰,但是意知卻聽得有些糊塗。
“不能視頻會議嗎?”不知道爲什麼,意知下意識地問出了這麼一句,她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不能。那塊地很重要,我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趕過去。”蔣宴是個事業心很重的男人,他當初選擇中醫韜光養晦那麼多年,足以見得他對蔣氏這塊肉的重視。
意知有些慌了,伸手扯住了蔣宴的手臂:“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慌。大概是剛剛從老宅出來經歷了爺爺的那些話的緣故,意知覺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會失去蔣宴。
蔣宴垂首看了一眼她抓住他手臂的手,發現她的手背微微有些顫抖,蹙眉:“怎麼了?”
“你要去多久……爲什麼那麼着急過去,我不想你走。”意知現在不是在撒嬌,而是在心慌。
但是蔣宴卻覺得她這只是在撒嬌而已,放下了手中的衣服,附身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時間不一定。最快的話一週,看分公司那邊把工作安置地怎麼樣再決定歸期。別擔心,我一抽空就會回來。”蔣宴對這次離開並沒有任何的其他想法,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次普通出差而已,應該不會停留太久,事情結束就回來了。
但是意知卻覺得好像要失去了蔣宴一般。
“能不能不去……蔣宴,我剛纔去見了……”意知其實是很想跟蔣宴說自己去老宅見了爺爺的事情的,但是她剛剛準備說出口的時候,蔣宴的手機卻響了。
蔣宴用的是法語回覆,意知想着應該是巴黎分公司那邊的人打過來的。
蔣宴接聽的時候打斷了她的話,意知只能夠靜靜等着蔣宴打完。
幾分鐘後,蔣宴收線。
“傍晚的飛機,我要去機場了。你照顧好自己。”蔣宴來不及多說什麼,好像特別着急。
“蔣宴……”意知不肯鬆開蔣宴,“我跟你一起走吧?好不好?”
“你的簽證過期了,在家乖乖等我回來。”蔣宴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但是基於上一次在巴黎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還是決定讓意知留在家裡,避免去了巴黎又遇到秦思明。
蔣宴伸手提了行李箱,匆忙走出了別墅的門,意知原本是想要當面跟他說今天發生的事情的,但是現在蔣宴忽然在工作上面有了重要的事情,讓她還怎麼開口?
兩天後。
在蔣宴離開的這兩天內,網上的傳言變得更加過分了,意知每天都飽受折磨,甚至有人掛了她的照片上去。
那些被掛上去的照片還是她念高中的時候學生證上面的照片,那個年代,那種拍照技術,當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於是,網上就開始出現了惡意攻擊她的言論,說她長相太普通根本不配進豪門。也有說她是某方面的功夫了得,所以才爬上了蔣公子的牀,蔣公子根本看不起她的相貌和家室等等。
這些惡意的話語,意知很想忽略,但是根本忽略不了。
蔣宴此時身在巴黎,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而他又是一個根本不用社交軟件的人,對於微博上的事情瞭解地更加少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意知經歷了什麼。
意知知道他工作忙,也不敢說這些話去打擾他工作。
意知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她上課的時候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下課,手機就響了。
那頭,是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