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爾曼聽清楚顧同口中的話的時候,那一瞬間腦中是一片空白的。
她的瞳孔略微放大了一些,目光直直地看着顧同,因爲她這個時候根本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哪裡。
顧同看着她愣住的樣子,不像是一般孕婦得知自己懷孕時候的欣喜表情,他拿出病例,簡單地想要做登記。
因爲事發突然,爾曼是在醫院裡面暈倒的,因此他必須要知道爾曼的家庭和婚姻狀況進行登記。
“陸小姐結婚了嗎?”他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
因爲看爾曼的表情,不像是一個已經結過婚的女人應該有的反應償。
爾曼愣愣地頷首:“恩。”
她的回答出乎顧同的意料之外,但是醫生的職業道德讓顧同沒有追問,只是例行公事地開口繼續他的話題。
“你現在是懷孕初期,所以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也是正常的。但是剛纔你進行了獻血,獻血量還很高。你是以言的學生,也是學醫的,應該知道孕婦是不能獻血的,所以纔會導致導致嚴重貧血暈倒。”
爾曼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在聽到“孕婦是不能獻血的”這句話的時候,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
“那會影響到孩子嗎?”爾曼脫口而出的話才讓顧同覺得她是個正常的孕婦。
“懷孕的時候孕婦需要大量的鐵,你獻血了之後胎兒和你都可能會出現營養不足的現象。依照臨牀診斷來說,暫時沒什麼問題。其餘的待會婦產科來人會告訴你,我在這方面不是權威。”
爾曼連忙點頭,臉色煞白,嘴脣幾乎都是沒有什麼顏色的。
“好好休息吧。”顧同深深看了爾曼一眼之後轉身離開了。
空曠的病房裡面只有爾曼一個人,這是急救室的病房,她坐在被子上面,雙手抱着膝蓋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有些無助。
懷孕?這個陌生的字眼讓爾曼覺得自己彷彿在做夢一樣,她的心底五味雜陳。
有痛苦,有絕望,也有……驚喜。
她和靳北城僅僅只有一次的親密關係,沒想到竟然懷孕了。
她難以想象靳北城得知她懷孕的時候的心情,她暗自下了決定,現在絕對不能告訴靳北城。
因爲靳北城之前對她說過,他是絕對不會要一個身上流着陸家血的孩子的。
爾曼伸手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眼眶痠痛發熱。
半個小時候,婦產科的人過來,爾曼被轉去了婦產科病房,如果蘇顏平安地從手術室內出來的話,她跟蘇顏現在應該是在同一層病房裡面。
爾曼覺得真的是諷刺。
她躺在被子裡面,拿着手機盯着屏幕。
屏幕上面一直都是黑的,現在已經過去半天的時間了,蘇顏早就應該出了手術室,他卻連一句關心的短信都沒有,她已經不奢望他會打給她了。
爾曼自嘲地抿了抿嘴脣,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到了晚上八點多的時候,爾曼覺得有些餓了,就出去想要找護士幫她去買一份粥。
她走到了護士站看到幾個護士在那邊一邊工作一邊閒聊。
“你知道嗎?vvip病房那個女的,聽說是做了梓宮摘除手術,現在整個人都是崩潰的狀態。真是可惜,這麼漂亮的臉蛋和身材。”一個護士一邊登記着病例一邊開口。
vvip病房?爾曼略微皺了一下眉心。
“是啊,而且她老公那麼帥,她以後還拿什麼拴住她老公的心啊。”另一個護士開口,“她老公我很眼熟,好像在法政雜誌上看到過他,是那個當初轟動一時的海歸法官,解決過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
“是嘛……”
爾曼已經可以確定,那個病房裡的女人是蘇顏。
蘇顏做了摘除手術?她不是隻是小病小痛而已嗎?爾曼的心底緊張了一下,難怪她上次在醫院提到小產可能會影響到之後懷孕的時候,蘇顏的反應會那麼激動了。
原來,蘇顏的身體問題那麼嚴重。
今天早上在法院爾曼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色似乎就很差,只不過都用精緻的妝容遮擋起來了罷了。
這個時候,不遠處vvip病房內,女人尖利的呼喊聲讓走廊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爾曼跟着護士一起走了過去,她站在門口,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半敞開的門內,剛剛經歷過大手術卻還沒有什麼力氣的女人聲音絕望地喊着:“你還不如讓我死在手術檯上算了!靳北城,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爲了甩掉我!”
男人的身影落入門外爾曼的眼中,身形筆直,面色不爲所動。
“別鬧。”靳北城上前,似乎是替蘇顏蓋好了被子。
爾曼靜靜地看着,不發一言。
然而蘇顏卻是一下子扯開了被子,像是在賭氣一般狠狠開口:“不用你管!你是不是要去找陸爾曼了?她的身體是好的,她可以生孩子,她可以啊!”
蘇顏尖銳的叫聲落入旁人的耳中讓那幾個護士都覺得刺耳,更何況是爾曼了。
但是她現在卻是出奇地冷靜。
像是在看待一場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一般。
“她姓陸,就算她懷孕,她身上的孩子也流着陸家的血。你覺得我會要她和她的孩子?”靳北城這句不冷不熱的嘲諷落入現在近乎瘋狂的蘇顏耳中對她來說是一種安慰,但是對於此時的爾曼來說,卻像心臟被人剜掉了一半地疼。
呵,爾曼勾了一下嘴角,很自嘲。
靳北城的話多應景啊。
就算蘇顏現在不能懷孕了,他也不會要她的孩子。簡單卻直接。
蘇顏之後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清了,她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她只知道蘇顏最後哭了,是倒在靳北城的懷裡哭的,哭的很痛苦,但是也很安心。
她要的,就是靳北城的這句話,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保障。
爾曼靜靜地靠在牆上,等到那幾個護士都走了之後她還是站在蘇顏病房的門口,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裡面的女人終於停止了鬧騰,爾曼才離開。
她回到病房之後,換下了病號服,直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拿着包就離開了醫院。
她想回家,一點都不想留在這個冰冷的地方。
爾曼回到公寓之後,koroo立刻跑了過來,它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快要餓壞了。
爾曼戴上口罩和手套之後給它倒了狗糧,koroo卻一直往她身上蹭。
“現在不能蹭了哦。”爾曼耐心地開口,她對動物毛髮本來就過敏,所以每一次都要“全副武裝”。
koroo卻是搖着尾巴不肯答應。
爾曼垂首,在也剋制不住眼淚了,koroo看到她這個樣子,一瞬間不敢亂動了。
有的時候,動物真的是比人都要有人情味。
起碼在她難過的時候靳北城從來都不會理會她。
爾曼淺淺地吸了一口氣,起身沒有洗漱就直接去了房間,一夜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爾曼醒來的時候覺得肚子很餓很餓,她打開冰箱拿出食材簡單簡單地做了一點菜。
當她正準備吃的時候,門卻忽然被打開了,靳北城疲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爾曼只是平平靜靜地坐在那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koroo搖頭晃腦地蹭到了靳北城的身上,靳北城附身拍了拍koroo的後背,隨口問道:“這段時間koroo看上去瘦了,你給它按時吃東西了嗎?”
話落,靳北城將外套直接扔到了沙發上,坐在了爾曼的對面。
爾曼看到靳北城的鬍渣有些明顯,大概是一夜沒睡好或者是陪着蘇顏一夜沒睡吧。
爾曼抿脣,目光乾淨地看着他:“你連koroo瘦了都關心,我瘦了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她的裡面有些小性子的成分,她總覺得之前在靳北城面前,她太乖順了,從來不會成爲他身上獨特的逆鱗。
所以她任性地問了一聲。
但是下一秒,靳北城卻開口,看着她的目光冷靜:“離婚吧。”
這句話靳北城說的不鹹不淡,爾曼落入耳中之後足足愣了好久。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有些煞白,嘴脣都僵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