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盧謹歡立即坐直身體,不是四川九寨溝麼,怎麼會是s市?她驚疑莫名,她明明買的就是去九寨溝的航班,剛纔檢票的工作人員也沒有提出質疑,怎麼會變成去s市了?
她只聽說過坐錯車,還沒聽說過會坐錯飛機的。
她站起來,剛要叫人,身邊有人一把將她拽着坐了回去。她惱怒非常,轉臉望過去,眼前這張桃花般的英俊面容,不是炎沉睿是誰?
“歡歡,我們真有緣,又見面了。”炎沉睿衝她眨眨眼睛,語氣格外的輕快。
盧謹歡聽見飛機起飛的聲音,哪裡還顧得上跟他敘舊,她再度站起來,剛要喊人,又被炎沉睿扯了回去,“咦,你怎麼這麼冷淡啊,很傷人心呀。”
“你別吵,我坐錯飛機了,我要讓他們停止起飛。”盧謹歡恨不得手上有兩個大狼錘,把他給錘暈了。
“什麼?不會吧,你連飛機都能坐錯?太厲害了,把機票給我看看。”炎沉睿一臉崇拜,在盧謹歡看不見時,他眼底卻滑過一抹狡猾的笑意。
盧謹歡哪能跟他再糾纏呀,一會兒飛機起飛了,她說什麼都晚了。“你別搗亂,喂,美女……”
炎沉睿將她再度拽回去坐好,說:“歡歡,你先把機票給我看看,這會兒飛機已經在助跑了,停也停不了了,大不了等到了s市,再轉機去你想到的地方。”
盧謹歡感覺機身一陣顛簸,飛機已經在起飛了。她挫敗的坐回去,拿出機票遞給炎沉睿,抱怨道:“剛纔檢票的時候,工作人員都沒有說進錯登機口了,怎麼會坐錯飛機了呢?”
炎沉睿接過機票,認認真真的看着機票上的航班,他說:“真的耶,你要去九寨溝啊,怎麼坐上去s市的飛機了,你也太不謹慎了。”
“我哪裡知道?剛纔進登機口時,有個工作人員領着我走應急通道,我想人家是機場的工作人員,應該不會走錯的,也沒有太注意,我真該記住那人的工作號牌,回頭投訴他。”盧謹歡恨恨道,壓根沒發現自己坐錯飛機就是身旁這個男人一通電話造成的。
“哎呀,人家打工也不容易,你去九寨溝做什麼?如果只是去玩,去s市也一樣,那裡有許多的風景名勝,保你樂不思蜀。”炎沉睿笑着將機票送還給她,心裡開始盤算起來,要怎麼才能將她留在s市。
盧謹歡皺了皺眉頭,“我也不知道我去做什麼,就是想離開y市。”
見盧謹歡不知不覺就說了真心話,炎沉睿心裡更樂了,加大遊說力度:“你不知道,s市有世界第一塔,號稱東方明珠呢,站在最高處,你會覺得你把世界都踩在了腳底下,與s市相臨的,就是有勝卻天堂的蘇杭,江南水鄉,你也可以去玩玩,反正去哪都是玩,你說是不是?”
盧謹歡聽他遊說,狐疑地看着他。炎沉睿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差點就要繃不住了,還好她移開了視線,只聽她咕噥道:“我們怎麼會這麼有緣,坐同一架飛機,還坐在一起?該不是你動的手腳吧?”
炎沉睿嚇得冷汗都冒了出來,他看着她,說:“瞧你真會開玩笑,我一個小小公務員,哪裡能指揮得動國航部的人,你把我想得太厲害了。”
盧謹歡想了想,覺得也是,炎沉睿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把她的行動全算計好,而且還那麼湊巧,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也太神通廣大了。
“你說得也是。”
炎沉睿見將她成功忽悠過去,眼裡盡是自得的笑意。他熱情道:“你在s市要是沒有熟人,我可以當你的導遊,雖然沒有真正的導遊那麼能說會道,至少兩人結伴同行,不會那麼孤單。”
盧謹歡可沒有忘記昨晚的教訓,她是打定主意一下飛機就跟炎沉睿說拜拜的。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又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她不敢跟他多待。連忙婉拒道:“你那麼忙,我怎麼好意思呢?”
炎沉睿想了想,說:“也對,大概你也不敢讓我跟你同行,理解理解。”
他一邊說着理解,一邊拿看膽小鬼的眼神看着她,讓盧謹歡如坐鍼氈,差點就中了他的激將法,還好她忍住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一下飛機就甩開他,也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炎沉睿見她不爲所動,心裡十分着急。假如不能將她留在身邊,那麼他之前做的那些都白做了。他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留住她。
至少也得讓他搞清楚,他是不是非她不可。
飛機在天空中平穩飛行,兩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s市機場,炎沉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y市纔是他的大本營,而在s市,他真的就是一個小小公務員,想要將她的行動掌控在股掌間,除非他在她身上安裝gps定位系統。
下了飛機,炎沉睿再一次忍不住問她,“真的不打算讓我當導遊?在s市,吃喝玩樂我無所不曉。比一本百科全書還精。”
盧謹歡睨了他一眼,他越是想留住她,她就越覺得他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加上他在y市的作爲,讓她根本不敢相信他的人格。
“我就想一個人四處走走,帶着一本百科全書太累了。”
炎沉睿無語望天,他要再留她,企圖心就顯得特別明顯了。兩人已經出了機場大廳,s市的空氣比y市還要冷。盧謹歡將行李放在地上,然後攏了攏衣服,再彎腰去提行李時,行李箱已經不見了。
她心裡一驚,低頭望去,行李箱真的不見了,她慌張的四處張望,看見一個個子小小的,黑黑的年輕男人提着她的行李跑得飛快,她一下子拔高聲音喊道:“抓小偷啊,我的行李箱……”
她邊說已經邊追了過去,炎沉睿沒想到小偷會在光天化日下進行搶劫,連忙將行李箱扔給盧謹歡,說:“你穿高跟鞋別追,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給你追回來。”
盧謹歡急得不得了,她的證件全在行李箱裡,這要是丟了,得麻煩死。她也顧不得剛纔還覺得炎沉睿危險,這會兒百般信任他,急道:“你快去,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炎沉睿拔腿追了過去,追着那個小偷跑了幾條街,才終於逮到那個小兔崽子,不過行李箱在磕碰間,裡面的衣服已經散落了一地,小偷顧不上回頭去撿,一溜煙的跑了。
饒是炎沉睿這種平日裡注重鍛鍊的男人,也跑得氣喘吁吁,他見東西還在,就沒有再追,等氣喘勻了,才蹲下去撿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外衣,內衣,內褲,他一件一件的收拾着,突然看到地上靜靜躺着的證件,他的手指像被什麼燙了一般縮了回去。他靜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證件,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只要他藏了她的證件,她連酒店都不能入住。補辦臨時證件也需要幾天的功夫,幾天,足夠他確定心裡不確定的情愫。
可是如果這樣留下她,他會不會顯得太卑劣?
炎沉睿的心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他想光明正大,可是她卻不給他機會。他向來做事不顧後果,沒有猶豫多久,就毅然將證件放進了自己西裝口袋裡,他想,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收拾好東西,炎沉睿轉身往機場方向走去。盧謹歡看見他提着她的行李回來,一下子安了心,連聲對他說:“謝謝,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剛纔追逐途中,行李箱被小偷打開了,東西掉了一地,你快檢查一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炎沉睿把行李箱遞給她,連忙道。
盧謹歡不疑有他,可看了看人來人往的機場門口,自己裡面放的都是些貼身的衣物,這樣當衆打開,實在有些難爲情,她說:“也沒有值錢的東西,謝謝你了,那我們就此分手吧,再見。”
盧謹歡真的很感激他,卻也知道他是個危險的人物,對於危險,她本能的想要避開。所以不再糾纏,當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
炎沉睿急得不行,她沒有身份證在手裡,連酒店都不能入住。他也不管自己的行爲會不會太突兀,他跟着坐進後座,說:“反正都是去市區,我們一起吧,對了,我的手機沒電了,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盧謹歡本來有些惱怒他的粘人,但是想到他幫了她,她軟下神色,說:“好吧。”
她其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的,但是想了想,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他知道她的電話號碼,對她也沒什麼影響。她把手機遞給他,他熟練的按了一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他說:“小鄭啊,你不用來機場接我了,我直接回家了,對,好,就這樣。”
他的聲音裡含着威嚴,與跟她相處時的輕鬆完全不同。盧謹歡這才真正的認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無論他年紀多麼年輕,他已然身居高位了。
炎沉睿掛了電話,笑睨着盧謹歡,說:“我就在前面下車了,後面的路,你就一個人走了,再見。”
原來談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市區,炎沉睿灑脫的下了車,沒有再糾纏,倒讓盧謹歡鬆了口氣。而炎沉睿也變相給盧謹歡留了聯繫方式,讓她能夠聯繫上他,他也安心了不少,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與炎沉睿分開之後,盧謹歡在外灘下了車,付了車費之後,她提着行李轉身沒入了人潮之中。s市的倒春寒威力不小,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冷得一陣哆嗦。
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的街頭,她心裡落寞得發疼。她將衣服攏得緊緊的,看着彼岸絕美的夜景,她早有耳聞,s市外灘的夜景美不勝收,如今真的站在這裡,卻恍然做了一場夢,那麼的不真實。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逃離了y市,本以爲會降落在那個充滿浪漫充滿詩意的城市,卻陰差陽錯來到這裡。她站在江邊,夜風吹起了她的長髮,她的眼眶慢慢溼了,淚水涌了上來,心裡有種獨在異鄉爲異客的荒涼。
她低下頭去,眼淚猝不及防的滑落下來,她似乎怕驚擾到什麼,連忙擡手去試,卻越拭越多,手心手背全都溼潤起來。
不要哭,歡歡,你是最堅強的孩子,不要哭。
可她卻越哭越厲害了,她感覺到人們望過來的詫異目光,已經來不及理會。她的心太疼了,她蹲下去,抱着雙臂,哭得聲嘶力竭。
終於可以不用怕遇見熟人,終於可以坦蕩的正視心裡的悲傷。如果有人看見,會知道,那年那月那日那夜,有個小姑娘蹲在黃浦江邊上,痛哭着祭奠她已逝去的愛情。
哭過之後,她壓抑的心情已經得到了宣泄,她鼻息粗重,顯然一副感冒的症狀。她吸了吸鼻子,提起行李,打算找個酒店住下,再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找到一家酒店,客服人員請她出示身份證,她連忙打開行李箱,結果一陣翻找之後,她的證件全不見了。她心裡一驚,想起下午時炎沉睿讓她清點行李,莫非是在機場遺失的。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了證件,她住不了酒店,哪裡都去不了。現在怎麼辦?她問客服小姐,沒有身份證可不可以入住,客服小姐搖頭拒絕。
她去問了好幾家酒店,都是沒有身份證拒絕入住。她現在該怎麼辦?在s市,她連朋友都沒有,難道就此流落街頭了麼?
她不會這麼慘的。
只要身上有錢,她一定可以找到入住的地方。此時此刻,她壓根就沒有想起炎沉睿。她去找了家小旅舍,起先也要身份證的,後來她軟磨硬泡,老闆終於同意讓她入住了。
盧謹歡喜不自勝,十分感謝老闆的收留。可是當她住進房間裡,才發現這裡什麼也沒有,就連屋裡都有一股潮溼的黴味。陰沉沉的,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躺在牀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到這步田地,心裡一陣悲愴。冷風從破爛的窗櫺裡透了進來,盧謹歡實在難以想象,在這麼繁榮的地方,竟然也會有這麼破爛的地方。
她冷得裹緊了自己,頭昏昏沉沉的,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估計是水土不服,後半夜時,她發起燒來。迷迷糊糊時,她想喝水,伸手摸向旁邊,嘴裡叫着:“慕巖…,我渴……”
手觸過去卻一片冰冷,這股冷,一直冷進了她心裡,她顫抖了一下醒了過來,怔怔的看着陌生的屋子,又有了種想哭的衝動。
她強忍着眼淚坐起來,披上外衣伸手去拿熱水壺,好不容易倒出一杯水來,卻是冰冷的。她再也忍不住,對着一杯冰水大哭起來。
23歲的她,畢竟還太年輕,這會兒心裡難受,哭得更是悲不可抑,而就在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她本來不打算理會,可她太需要人安慰了,不管這時是誰打電話來,就算是那些打騷擾電話的,她也想聽聽對方的聲音,證明自己還活着。
她接起來,鼻音很重的“喂”了一聲,炎沉睿聽到她的聲音,心尖都在顫抖。他回去之後,一直心神不定。懷裡揣着她的證件,他很不安,怕沒了證件的她,會流落街頭,會遇上壞人,然後被人欺負。
他腦子裡亂轟轟的,爲自己一時的自私而煩躁不安。他安慰自己,她那麼堅強,一定不會有事的。他給她留了聯繫方式,她要真找不到住的地方,會想起他來的。
他一邊不安的擔心着,一邊安靜的等着她打電話來求救,甚至把小鄭的手機借來等候。只要她一給他打電話,他立馬去帶她回來。
可是他等到半夜,她都沒有打電話來。他等得睡着了,結果做了一個噩夢,夢裡她流落街頭,被人欺負了,她流着淚對他說,她恨他。
他一下子驚醒了,連忙拿過電話撥通她的電話,她不給他打,那他就給她打吧。只要她沒事,他把證件還給她,她是去是留,他再也不強求了。
結果電話一打通,聽到她彷彿哭過的聲音,他的心直往下沉,他小心翼翼的問道:“歡歡,你怎麼了?沒出什麼事吧?”
炎沉睿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此刻完全忘記了,假如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手機哪裡還能打得通?他的心已經被那個噩夢籠罩上一抹陰影,所以變得格外的神經質了。
“炎沉睿,我害怕,嗚嗚嗚,我一個人,我害怕。”她害怕一個人,害怕這種孤獨無依的感覺,若是她死了,只怕也是孤魂野鬼。她不想孤孤單單一個人,生病的她更加脆弱。此刻她已然忘記她對自己面提面命,炎沉睿是危險的,她不可以接近他。
炎沉睿心裡一陣發疼,他說:“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接你。”
盧謹歡跟他說了自己住的旅館與大概的地址,炎沉睿拿了大衣披在身上,連鞋也來不及換,拿起車鑰匙走出家門,他沒有掛電話,他說:“歡歡,我已經下樓了,你等着我,我馬上接你回家。”
去他的試探,去他的不確定,他現在已經十分確定,他放不下她。這個僅見過四次面的女孩,以她倔強的姿態闖進了他的心扉。
他想愛她,想給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