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頌妮將外面的白色兔毛皮草脫了下來,遞送給門邊的服務生,頭也不回地就進去。
冉念連忙也跟上,拒絕了服務生爲她拿外套的體貼。
婉約的鋼琴曲陣陣流淌,衣着華麗的男男女女們拿着高腳杯,低聲交談着。冉念走了一圈,被這裡面的溫熱和各種香氣憋得胃裡又開始攪動。
終於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找到了站在樓梯拐角的葛頌妮。
“你怎麼纔來?”
葛頌妮有些不悅,卻沒有想到是她自己進了這個大廳就跟如魚得水一般,滑的不見了人影。
“對不起。”
冉念低聲道歉。求人辦事,不得不低頭。
葛頌妮旁邊正站着一個國字臉的男人,三十歲左右,不說話的時候脣邊帶着淺淺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十分平易近人。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他吧,莫遠陽。”
葛頌妮潦草地介紹完,就端着酒杯,去到了不遠處。
場面有一刻的尷尬,有這樣介紹人的嗎?冉念忍不住在心裡腹誹葛頌妮囂張的爲人處事,臉上卻還是慢慢微笑,“你好,我叫冉念。”
莫遠陽始終保持着那抹淺笑,說話的聲音字正腔圓,像是電視臺裡的播音主持人,“我聽頌說了,關於那個案子,對不起,這是我們的規定,在一切沒有定論的時候,恕不外泄。”
冉念心裡微微失望,但是也明白這都是規定。
“抱歉,失陪了。”
莫遠陽的目光忽然聚焦在大廳的門口,也不等冉念再說什麼,自己已經往那邊去了。
冉念還不甘心,想要知道更多一點的信息,自己過來這一趟,已經欠下了葛頌妮的人情,她不想空手而歸。
慢了幾步的冉念追了過去,卻看到一襲深V寶溫色禮服的溫雅靜靜站在大廳的正中間,她身上多年練習芭蕾舞者的卓然氣質,只是在那裡靜靜站着,就已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莫遠陽已經走近了溫雅,身形挺拔的他,身子微微前傾。
這是一個討好的信息。
冉念看得分明,莫遠陽此刻臉上的笑容,再不是剛纔那樣的模式化笑容,跟戴了一個面具一樣,而是真心實意地笑着。
周圍有些女賓客小聲地議論起來,“溫雅?先前不是出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可不是,先前還在顧二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自殺呢。”
“啊?不會吧!以前她不是都看不上這些人麼?怎麼反倒鬧起自殺了?”
“此一時,彼一時。你當溫家還是以前的那個溫家嗎?”最後說話的女聲漸漸高了起來,充滿了濃濃的不屑意味。
“怎麼會遇到她?她還好意思來這裡。”
剛纔消失的葛頌妮忽然出現在冉唸的身邊,丹鳳眼緊緊地盯着不遠處的溫雅。溫雅似乎感受到了葛頌妮炙熱的目光,轉過身,挽着莫遠陽的臂彎,婷婷嫋嫋地逶迤而來。
溫雅緋色的脣輕勾,“冉小姐好興致,居然還出來參加PARTY?”
她輕柔的語氣裡,冉念聽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
旁邊的葛頌妮冷笑一聲 ,“莫遠陽,幾年沒見,你的品味倒是越來越低了,別人不要的,你還拿着當寶貝一樣。”
溫雅的臉色一僵,脣邊的笑容幾乎快要維持不住。
莫遠陽臉色淡淡地,衝靜立在不遠處的侍者招招手,沉穩開口,“有沒有口氣清新劑,給這位小姐送上一瓶。”
他的手一指,正對着葛頌妮。
葛頌妮瞪圓了丹鳳眼,“莫遠陽,你就這副德行!”
她一聲吼,聲音不低,瞬間周遭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莫遠陽臉色一沉,眯着眸子,眼神陰鷙地盯着葛頌妮,“葛頌妮,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看來,你爸爸應該再派個人來一直跟着你。”
葛頌妮臉色微變,只是恨恨地反瞪回去,冷哼了一聲,卻再也沒說話,一個人甩手就走。
溫雅低聲湊到莫遠陽身邊說了些什麼,莫遠陽沒有多話,自己慢慢走到了一邊去。
“冉小姐,當初我勸你的話,還記得吧?離婚吧,只要你離婚,我會支付給你一筆錢,你可以去國外留學,重新開始,反正冉小姐,你還這樣年輕。”
溫雅站的離冉念很近,她身上的香水味一股股地往冉唸的鼻子裡鑽,這味道又勾起了她胃裡泛酸的慾望。
溫雅見冉念總是不說話,年輕的臉上神色淡然,似乎一點動搖的意思都沒有。她眯了眯眸子,長眉一挑,
“冉念,你是想要自己出門,還是被掃地出門?哪一種方式比較好,我想你自己很清楚。”
冉念臉色很難看,她一直在強忍着身體的不適。
那股噁心的酸意已經到了喉嚨間,她害怕只要一張嘴說話,就會吐到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上去。
冉念轉身就奔進了附近的洗手間,將今天所吃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只差把苦膽水都給吐了出來。
她慢慢扶着牆,出了洗手間,溫雅居然還等在門口。
冉念深吸一口氣,刻意離她遠一些,這才慢慢開口說話,“我懷孕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溫雅的耳中卻好像有千斤重。
溫雅皺緊了眉頭。
冉念靠在牆上,冷笑着看她,“我告訴你,哪一種方式我都不會選。孕婦是受法律保護的。”
她,是不會輕易離婚的!
就算要離婚,也不是由着這個小三說了算!
誰說了都不算!
溫雅精緻描繪過的面龐上,忽然浮起一絲恨意和嫉妒,“你等着!阿野絕對不會忍受你的!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阿野是絕對不會要這種人當妻子的,呵,顧家也不會允許!”
冉念看她說的這麼篤定,感覺到有什麼從腦海裡一閃而過,卻抓不住。
她喘息了一下,輕輕撫了撫胸口這才站直了身子,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他寧願娶這樣的我,也不願意娶你?”
被說中痛處,溫雅暗自握緊了寶溫色裙襬,他沒有娶她,難道不是因爲皇甫青園的阻攔嗎?難道說,他知道了什麼?
想到當年的那件事,溫雅心裡一顫,如果他是因爲知道了當年的事情而不願
意娶她的話,那麼自己這一輩子很有可能都無法翻身了……
溫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心底思緒翻涌,盯住冉唸的眼神裡又驚又懼,難道說這個女人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冉念隨口一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觸碰到了溫雅心底深處的禁忌。
冉念從洗手間的側門,直接出了宴會的大廳。沒有找到葛頌妮,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車子可以回去。
她抱着雙手,等在半山別墅的門口,盼望着自己能夠人品大爆發,有一輛空的士經過,雖然希望極其渺茫。
能上到這個半山別墅的人,一般都是開着自己的車,而這個時間點,別墅裡的宴會纔剛到高潮而已。
滅絕了希望的冉念,慢慢沿着山道,準備步行回家。一輛車忽然停在冉唸的身邊,車窗搖下來,露出李晨陽光大男孩的笑臉。
“上車!”
車內溫暖如春,跟外面滴水成冰的寒意形成鮮明對比。冉念不停地搓手,旁邊的李晨忽然遞過來一個暖寶寶。
“謝謝。”
冉念接了過來,滿足地嘆了口氣,“我怎麼覺得你跟叮噹貓一樣的,我剛纔還想着有一個暖手的就好了,你就遞送過來了。”
李晨微微一笑,“我有個朋友也跟你一樣,禁不起凍,所以每年冬天我都會準備好這些東西。習慣了。”
“女朋友吧?”
冉念笑着反問。
李晨卻沒有回答,將話題扯到了冉唸的身上,“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是來找人的。”
想到今天無功而返,冉唸的語氣就低落下來了。
“怎麼了?遇到麻煩事情了?”
李晨敏感地捕捉到冉唸的語氣變化。
或許是最近積壓在心裡的事情太多,本來不喜歡對陌生人傾訴的冉念,卻緩緩幾句話輕描淡寫地將今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李晨顧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沉吟了一會,“這個事情先交給我,我明天給你答覆怎麼樣?”
“嗯,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失望太多次,冉唸對李晨的幫忙反倒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事情總是會有知道的那一天,只不過自己現在很着急,不想等而已。其實就算她知道周黎言出了什麼事情又怎麼樣,憑着她現在的能力,根本就不能做什麼。
李晨的車開到很穩,車內的暖氣適中,冉念居然在位置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顧斯野的公寓樓底下。
“對不起,我睡着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冉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懷孕之後,好像也變得嗜睡了。
李晨坐在位置上,將手裡的平板電腦收了起來。“沒事,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有叫你了。最近你的臉色好像都不是很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冉念眼下的青黑上。
冉念道了謝,下了車,李晨看她的腳步是往外 ,忍不住出聲提醒,“公寓是往這個方向走。”
他以爲冉念是睡得迷糊了,連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