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上了車,蘇敏問起她這半個月不出現在酒店的原因。溫心悠輕描淡寫,“身體不大舒服。”
蘇敏看溫心悠又比以往圓潤了一圈,壓低了聲音,八卦地問,“你懷孕了?”
這非凡的想象力!
溫心悠瞪她一眼,“亂說什麼。我是上班的時候不小心手燙傷了。”
蘇敏緊張了,拉着她查看,“哪裡傷到了啊?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啊?”在蘇敏的概念裡面,溫心悠一向能忍,如果說能夠讓她兩個月都不來上班,大概這燙傷一定是極爲嚴重的事情。
溫心悠伸手給她看,蘇敏睜大眼睛,看了老一會,鬆口氣地同時,又調笑溫心悠,“哎,這談戀愛的人果然不一樣啊,不小心燙到了,磕到了,都有人心疼,不用上班,呆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做。”
溫心悠伸手點在蘇敏故作傷懷的臉上,“還說我,你難道沒有疼你的人?那個什麼無忌。”
她沒有注意到蘇敏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繼續說,“我太突然才反應過來,無忌和敏敏,這難道不是倚天屠龍記裡面的官配嗎?像啊!像啊!”
溫心悠拊掌而笑,“我瞧着也像,他在你面前可不是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蘇敏皺了鼻子,“那種男人,膽子賊小,有什麼出息。”
“膽小的男人有出息啊!做事思前想後,深思熟慮,才能成大事。”溫心悠雖然不知道楚無忌的底細,可是看楚無忌的樣子跟她們差不多,而不是賀皓文那樣的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的成熟男士。
蘇敏沒有繼續接下去,可是臉上神情不屑,轉向車窗外看了一會,又轉過來跟溫心悠說話,“我打算出去旅遊一趟。”
宅女居然不宅了,溫心悠覺得好奇,“去哪兒?”
“嗯,興許去雲南或者三亞。你去不去?”
溫心悠歪頭想了想,“我得去問問他。”
正好車子開到了蘇敏家樓下,她拍了拍溫心悠的大腿,“我逗你的。你現在如膠似漆的狀態,若是你去了,厲總不跟着去啊?算了算了,我不想看到情侶你儂我儂亮瞎我的眼。”
溫心悠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
蘇敏扭頭看她,“我以前總把自己困在一個小地方,先是電腦前,現在是客房部,我不想把青春浪費在這上面,我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她臉上有飛揚的光芒,如同夏日的驕陽,光華灼灼。
溫心悠回去之後,就有些悶悶不樂。蘇敏都要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呢?
只是溫心悠不知道,四個月後的自己,會無比憎恨自己這一刻的猶豫。她以爲四個月後,自己會換來新生,沒有想到卻走向了生命中的另外一個死衚衕,陷入了絕境。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萬家燈火,華燈初上,溫心悠獨自站在陽臺上,感受着周遭的漸變,好像每一個家都有自己的溫暖,唯獨她身後全是黑暗。
她躺在靠椅
上看天,住在市中心連星星都比別處少。
忽然間客廳里門關的聲音,她起身,裡面的燈也亮了起來。
厲惟奕衝進臥室裡面,又衝出來,一頭扎進書房。她跟上去,“你在找什麼?”
厲惟奕聽到聲音,身形頓住,回過身來看她,像是無端端地鬆了口氣。眉頭一皺,“電話呢?”
“不知道,好像放在包裡了。”
“你爲什麼不接?”
“我在陽臺上坐着。”
“怎麼不開燈?”
“不想開啊。”
溫心悠覺得他跟吃了火藥一樣,問問題跟衝鋒槍似的掃射。
厲惟奕瞪他,被她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以後都給我開着!又不是花你的錢!”
厲惟奕發火了,甩手進了房間。
溫心悠跟着他進入房間,看他換衣服,背上細膩的珠光泛光。溫心悠自個兒笑了,“你打電話找不到我,家裡又沒有亮燈,你以爲我跑了啊?”
厲惟奕傲嬌性格發作,不痛不癢地哼了聲,“你想太多!你以爲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
說者有心或者無心,溫心悠不知道,可是聽者卻聽進了心裡。
溫心悠重新去上班,回去的時候,才發現總經辦的趙曼曼已經不在了。她後來才知道,早在她請假休息的這段時間,公司裡面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總經辦端茶倒水工作,都交給了酒店的會務部來接受。趙曼曼被調到了房務部當領班。 再次開會的時候,也不見了上回撞到溫心悠的那個部門經理,換上了新面孔在坐在那個位置上。
厲惟奕跟溫心悠吃飯的時候,溫心悠好奇問了一句。厲惟奕橫她一眼,“別自戀!”
溫心悠撇撇嘴,自己壓根就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從那兒以後,人事經理的看到她,那種親切裡面多了一種讓溫心悠感覺不適的東西。在員工通道里面,她親自替溫心悠開門。在酒店這麼一個等級分明的地方,人事經理對她這麼恭敬,可不就是沾了厲惟奕的光。
溫心悠從那以後,行事更加小心,把自己當成了新人,什麼事都主動去做,盡心做到最好。
一天中午,她跟厲惟奕坐在休息室的裡間吃飯,外面突然間有了說話的聲音。
“進來吧,這裡正好沒有人。雖然這裡是高層休息室,可是一般都不會有人來的。”
“我看你最近挺閒的啊。”
“呵,辦公室裡面來了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什麼都搶着去做,我們一個總經辦的其他三個秘書都還不如她一個。搞得好像就她一個人是個人,會做事一樣。”
溫心悠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平常滿臉堆笑,喜歡說笑話,溫心悠平常沒有少把帶來的零食分給她。
“就是新來實習的那個女大學生?長得挺好看的。沒有想到那麼愛出風頭啊?”
外間的討論雖然一直沒有點名道姓,可是溫心悠還是聽出了她們八
卦的對象是誰。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珍惜厲惟奕給的這次機會,不是每一個學酒店管理的學生都能夠進入酒店管理公司。可是誰知道努力工作,卻會讓同事在背後議論她,貶低她。
厲惟奕盯着她的表情,壓低了聲音,“溫心悠,在家裡,也沒有見你這麼努力過。”
溫心悠鬱悶地將食盒裡的飯來回翻攪,沒有搭理他。這人就會逮着機會損她,在家裡,哪裡需要做事。厲惟奕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寵着疼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資本主義生活徹底腐蝕,變成依附着他的嬌弱藤蔓,需要依靠着他,才能向上生長。
厲惟奕忽然間站起身,這個舉動嚇了溫心悠一跳,還在愣神的時候,厲惟奕已經打開了門,溫着聲音發問,“誰在外面吵?”
外面八卦的聲音立刻停了,那兩個女員工一疊聲地道歉,緊接着一聲門響,許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地走了。
溫心悠素日裡儘量與厲惟奕保持關係,偶爾也會聽到私底下員工議論厲惟奕,隻言片語,卻也能窺見大家對這位年輕總裁的敬畏,厲惟奕雖然長得帥,可是溫峻嚴苛,原則問題絲毫不退讓,罵起人來,即使是那些長他十幾二十幾歲的人,腰桿都直不起來。可還是有許多人願意跟着他,因爲賞罰分明,獎金豐厚,福利也多。
這年頭,大家都不是打工的,誰不會捱罵,若是捱得起更狠的罵能得到更多的薪酬,誰願意跟人民幣過不去。
厲惟奕將門關上,走回溫心悠身邊坐下,看她吃飯的胃口沒有了,也不哄她繼續吃。
“這點議論就受不住了?”
他要看笑話了。
溫心悠不做聲,又慢慢開始吃了。她就是要和他作對,反正自己現在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就連工資也是他給的!
“如果你只是比別人先跨出一小步,別人就會嫉妒你,各種流言蜚語和猜測。但是如果你領先別人一大段,讓他們無法超越你,他們就會佩服你,崇拜你。不要做第一種人。”
厲惟奕捏了溫心悠因爲咀嚼而嘟起來的臉,“溫心悠,像你這樣的菜鳥,應該懂得蟄伏的道理,慢慢來,一步一步上去。急於求成,只不過會讓你被整個部門排斥,槍打出頭鳥。”
溫心悠想了會,覺出一些不對勁來,“厲惟奕,你這是在變着法子罵我蠢呢!”
厲惟奕點點頭,探身過來吻她的脣角,“看來還是不蠢得無可救藥。”
溫心悠不耐煩地推開他,衝他揮舞筷子,“不就是讓我學會僞裝嘛!”
溫心悠再回辦公室,先前在休息室裡面吐槽她的那位圓圓臉,見到她的時候,仍舊對她笑眯眯的。溫心悠心裡覺得膈應,可臉上卻同時笑了起來,甚至更加地燦爛。
溫心悠想,這年頭誰沒有一張面具,在這個辦公室裡面有利益衝突,也別把同事友情什麼的,看得太重了。從那以後,做工作的時候,她也不都埋頭苦幹,有些問題,不恥下問,問個兩遍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