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耍起了無賴,今時不同往日,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現在估計整個市都拿着溫心悠被取消婚約的事情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我難道還能守着你一輩子不成?小柏,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不在意,我只要我在意的人不會輕視我已經足夠了。再說,爸爸肯定也是不會同意的。”
溫心悠站了起來,不想再跟弟弟在這件小事情上面糾纏不清,說到後面,不過是讓兩個人的心裡面都添堵,鬧出不愉快來。
溫柏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悶悶地迴應,“知道了。當我沒說。”
“乖。”
她摸了摸溫柏的發頂,仰頭去看天上,掩蓋住眸光在那一瞬間的驟然溼潤。
這座城市,留有她這一生最美好最溫暖的回憶。斯人已逝,她不願意離開這座回憶的城。
而美國太遠了,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重新生活。
她做不到放棄這些已經跟血肉生長糾纏在一起的回憶,那感覺就像是割肉剝皮鑽心的痛苦。
就好像,當初她無比清晰地感受着那個孩子如何化作一灘血水,撕扯着她的心,流出體外……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深入骨髓,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在別墅裡面呆了三天,整個花園都已經被逛完了。溫心悠突發奇想,“要不姐姐給你做頓飯吧?”
溫柏在旁邊剛用筆記本遠程跟同學交流完,聽到姐姐的提議,眉開眼笑,“好呀。我想吃清蒸魚,還有獅子頭。”
廚房的冰箱裡,幾乎是要什麼沒有什麼。溫心悠奇怪了,“那我們這幾天吃的都是從哪裡來的?”
溫柏提了車鑰匙在手裡晃,“外賣唄。走啦走啦,我們去買材料。”
下了山,開到了快要進城的地方,纔看到一家生鮮超市。
“我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過年,媽媽做了清蒸魚,你吃的太快,魚刺卡到了喉嚨,喝了半瓶醋,這纔好。後來再也不敢吃魚了,是不是!”溫柏一邊笑,一邊將稱好的魚放到購物車裡。
這都是十多年前的老事了。
溫心悠呵呵乾笑兩聲,“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那一次可真是糗,幾乎是家傳的經典了,她貪吃,反被吃的東西坑了。
溫柏的電話忽然間響了起來,背過身去打電話。
溫心悠趁機把一盒精品洋蔥放到了購物車。小樣,還拿老掉牙的笑話來打趣她這個姐姐,她等會就炒一盤最不愛吃的洋蔥給他。
“真的嗎?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
她捕捉到這一句,敏銳地察覺出了問題。
“怎麼了?”
溫柏臉色不是很好,眉宇間有一抹躁動的戾氣。
“有人在跟蹤我們。”
“跟蹤?”
溫心悠壓低了聲音,下意識地就要轉頭四處去看,卻被溫柏一手抓住了,“姐,小心打草驚蛇。我們把東西買完再說。”
溫心悠哪裡還有心思繼續買東西,勉強打起精神來把剩下的材料都買好了。
兩個人順利上了車。
果然十分鐘後就發現
一輛車不遠不近地始終跟在他們的車子後面。
透過後視鏡,只能看到那輛車極其普通,司機戴着寬大的墨鏡,遮了大半張臉。
一開始還始終隔了點距離,還有所顧忌。等到車子開到了郊區的時候,那輛車明顯就加速了。
“抓穩了!”
溫柏提醒一句,溫心悠剛剛握住扶手,他已經一腳油門,飛快加速。
一顆心幾乎都被剛纔那一下驚得蹦出來。
這個時候就看出來那輛車不普通了。
他也加速了,緊緊跟在後面。
兩輛車瘋狂地你追我趕。
忽然間前方出現了路障,紅色的光亮閃爍着,三輛警車停在馬路上十分顯眼。
警察在查車。
溫柏主動降下了車速,配合檢查。
沒有想到,交警卻只是朝着裡面掃了兩眼,就揮手放過了他們,走向了身後那輛車。
溫心悠趴着往後看,交警忽然間將車上的墨鏡男抓了下來。
她不禁樂了,活該!
駕駛座上的溫柏接了電話,“嗯,順利擺脫了。多虧了這裡出現了交警。不然,總歸是一場麻煩你。多謝你提醒。”
溫心悠見他語氣輕鬆隨意,等掛了電話,纔好奇地詢問剛纔是誰。
溫柏微微一笑,“就是借我別墅的那個朋友。”
“今天多謝他提醒啦?記得要請他吃飯,謝謝他。”
溫柏輕拍方向盤,“好呀,正好他回來了!把他叫來一起吃飯!”
溫心悠笑吟吟地應了,反正今天買的菜足夠多。
忙了一個下午,六菜一湯擺上了桌。
她洗了手,放下了圍裙,喊了一聲溫柏,卻沒有人應。她拿出手機打他的電話,象牙白的大門在此時開了。
溫柏走了進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姐肯定是把菜都做好了!”
他身後,頎長的身影隨之邁了進來,墨色的西裝外套被那人閒閒地挽在手上,襯衣的袖口挽起,極其放鬆的樣子。如果他英俊的眉眼間沒有一抹淡漠的溫峻的話。
怎麼會是他?
溫柏笑着走到了餐桌邊,深吸一口氣,一臉陶醉:“好香啊!惟奕哥,你今天有口福了哦!”
厲惟奕隨意地嗯了一聲,邁開了步子,就往樓上去了。
溫心悠一把拽住溫柏要偷吃的手,“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他認識?”
她無法想象,溫柏口中的好友就是厲惟奕。而跟厲惟奕有仇的自己,居然在他的別墅裡吃着住着,還要他幫忙?
“怎麼了啊?”自家姐姐的臉有些臭,好像還有些緊張。溫柏莫名其妙,“姐姐你認識惟奕哥嗎?”
何止是認識!
她咬住脣,氣悶地坐回椅子上,心情不好,語氣也不好,“我纔不認識他!誰認識那種人!”
溫柏來了興趣,“哪種人?”
“跟秦淮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她擡眼,厲惟奕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淺褐色的眸子微微轉動,脣邊漾出一抹笑,若有若無的譏諷蘊含其中。
飯桌上唯一最高興的怕就是什麼都
不知道的溫柏了。
“姐,你怎麼不吃魚啊?今天辛苦你啦。你做的魚最有媽媽當年做的那個味道了。”
溫柏夾了一大塊魚片到她的碗裡。
正好溫柏起身走到客廳去接電話。客廳裡只剩下了她跟始終不發一語的厲惟奕。
溫心悠一直望着溫柏的背影,這兩天遇到的事情多多少少有點古怪,所以她也特別關注着溫柏。耳朵裡一直捕捉着那邊的隻言片語,手裡的筷子也就沒有動了。
這個電話打了許久。
溫柏輕快地回來,一靠近餐桌,驚叫一聲,“你們都不等我!魚怎麼都沒有啦!”
青花魚形盤裡的那條魚真的只剩下了一條骨架。
這,這,這,也吃的忒快了些吧!
溫心悠忍不住擡頭幽怨地瞪着厲惟奕,這人怎麼好意思?溫柏肉疼了之後,又自豪地笑,“惟奕哥,我姐姐的廚藝不錯吧。”
厲惟奕沒有說話,飲了一大杯水。溫心悠瞪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吃都吃完了,表揚一下會死啊?
她不滿地埋下頭去吃飯,溫不防腳被人碰了一下。她以爲是溫柏,就往後面退了退。
沒有想到腳忽然就被勾住了,兩隻腳緊緊夾住了她的腳。
她一驚,溫柏側頭,“怎麼了姐?不會是又被魚刺噎到了吧?”
溫心悠溫柔一笑,“我忘記了廚房上面好像還燉着東西。”
“我去看吧!”溫柏自告奮勇地去了廚房。
溫心悠的笑臉立時溫凝,寒霜滿面,壓低了聲音,“厲惟奕,你什麼意思?”
厲惟奕揚了眉毛,微微勾起的眼角滲着溫意,餐廳璀璨的水晶燈下,他眉眼如畫般精緻,一雙眼眸含有春意的媚,流光溢彩,可是寒意凝結在眼底。
“你看到的意思。”
厲惟奕輕輕勾脣,腳上鬆了力道,卻快速滑過了她光裸的小腿,像是故意挑逗一般,滑膩的觸感刺激地她寒毛都豎了起來。
正要發作,溫柏已經回來了。
“姐,怎麼沒有看到你燉的湯啊?”
“哦,我忘記了,我現在去燉。”她站起了身,趁勢離開了餐桌。
客廳的落地窗寬大,將近兩米高,不染微塵,清晰地看到院落裡池塘的景色。
溫柏正在跟厲惟奕垂釣,他一直在說話,幾乎沒有停過。而厲惟奕穩坐不動,似乎全副注意力都在釣魚上面。
他忽然間站起來,健壯的手臂優雅地拉着杆子往後一揚,魚尾帶起的水,在空中甩出一條優美的痕跡,一條魚被甩上了岸。
溫柏一臉興奮,耳邊的鑽石耳釘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就像他臉上璀璨的笑意一樣,瞬間刺痛了溫心悠的眼。
晚上,溫心悠沐浴過後,躺在房間陽臺躺椅上。不得不說,這棟別墅的主人是個極其懂得享受的人。
陽臺設計成了獨立的小花園,鋪着光滑的七彩鵝卵石,玻璃皿中清水養着小盆栽,綠意無處不在地點綴房間。
但是這舒適的一刻,如果不傳來難聞的煙味的話……
溫心悠坐起身,轉身就看到了隔壁陽臺上倚靠在雕花木欄上吞雲吐霧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