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雯雯站在屬於溫心悠的位置上得了二十多年的寵愛,就算是她這個正主回來了,宋家人還是會對她很好的。可是她這麼不停歇得蹦躂,唉……活脫脫一個生怕得不到糖吃的孩子,真讓人捉急的智商和情商啊。
她又重新行到樓下,沒有想到厲惟奕還站在門口。他面向着門裡面站着,她從電梯裡面出來,就撞進了他的視線裡面。她腳下遲疑,不過是放慢了幾步,就恢復如常。
有什麼好怕的?
心底裡面是這麼給自己打氣,可是走到厲惟奕的跟前,她情不自禁地低垂了頭,看着腳下的地面。
厲惟奕也沒問她去哪兒了,他往前面走去,溫心悠也默契地跟上。一輛卡宴已經停在了大門口。厲惟奕先行一步,居然爲她打開了車門。溫心悠也不覺得奇怪,順勢彎腰坐了進去。厲惟奕從另外一邊上了車。兩個人各自靠着窗坐着,誰都不說話,涇渭分明。
這會車流擁擠,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溫心悠忽然間懷念起那個二線城市來。她將車窗調了下去,想要透透氣。
“小姐,要不要來車上喝杯酒?反正也堵着了。”
對面是一輛林肯加長,車窗搖下來,一張痞氣十足的臉對溫心悠輕佻地吹着口哨。
溫心悠望了過去,打開的窗戶旁邊有一個人的側面閃過,很熟悉,像是樑明珠。
那個舉着紅酒杯的男人明顯誤解了溫心悠的興趣,“我們這裡還有許多帥哥,堵車這麼無聊,大家一起聚聚唄。”
他斜斜倚靠在車窗旁邊,將車窗又調開了一扇。她微微移動身子,想要把裡面坐着的人看清楚。
誰知道車窗玻璃忽然間蹭蹭往上調了。溫心悠回頭去看司機老蘇,“老蘇也別關窗戶呀!我還沒有看夠呢。”
司機老蘇又是一張招牌的面癱臉。
車窗玻璃被司機按住了中控,窗戶開關已經由不得她做主了,她只好透過車窗玻璃往外看,誰知道那邊見她這邊關了窗戶,也失去了興趣,也關上了窗戶。
溫心悠失望地收回目光,忽然間耳邊一聲巨響,她下意識地抱住頭。只安靜了三秒鐘,厲惟奕那邊突然間打開了車門,司機老蘇想要制止,“厲少,讓我去吧。”
“不用!”
厲惟奕轉到溫心悠坐着的那一側,紅酒的痕跡從車窗位置一直潑灑到了車門下面,滴滴答答地在地面上蔓延開來,混着滿地的高腳杯碎玻璃渣,觸目驚心。
旁邊那邊林肯加長車窗緊閉着。
厲惟奕掃了一眼車牌號,面上浮出溫笑,這羣龜孫子敢做不敢當。
溫心悠在車廂裡面,隔着那一灘水霧一樣的痕跡,大概猜出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就因爲自己沒有搭理那些人,他們就拿玻璃杯來砸車窗?這裡可還是馬路上,也忒囂張了吧?
她想要開門下車,剛打開了一條縫,就被厲惟奕在外面按住了,緊緊閉
上。
司機老蘇在旁邊勸了一句,“溫小姐,你就別下去添亂了。”
溫心悠掃了他一眼,沒有吭聲,估計老蘇是在怪她剛纔爲什麼偏偏要關窗戶了。
厲惟奕在車窗外點了一支菸,邊打電話邊抽菸,抽完了一支菸才進到車廂裡面來。司機老蘇明顯是鬆了口氣。
很快就有警察來了,穿過了車流,直接包圍了這輛林肯加長。一排人魚貫而出,抱頭蹲坐着。就連記者也聞風而動。
末了,還有警察來敲溫心悠他們這輛車的車窗。司機老蘇降下車窗,那人恭敬地看向厲惟奕,“厲少,您的車子打算怎麼解決?”
厲惟奕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膝頭上敲了敲,漫不經心地道:“擦乾淨,現在。”
很快那排人就一個個站過來,剛纔跟溫心悠說話的那個男人被推了出來。剛纔在厲惟奕面前十分恭敬的警察這會面如寒霜,凌厲地十分不留情面,“用什麼擦?用手擦!用衣服擦!擦乾淨爲止!”
咆哮聲一點不落地進入到溫心悠的耳朵裡。
那個男人忽然間從身後抓出來一個女人,“你來擦!”
那個女人身量高挑,穿着一套白色的 蕾絲 短裙,被推過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撲倒在車門前。就在她站起來的那個瞬間,溫心悠看清楚她的臉。還真的是樑明珠。
樑明珠滿手的血,被玻璃扎得哭了起來。那個警察也不耐煩,“哭什麼,快點擦乾淨。剛纔的囂張都哪兒去了?一個個年紀輕輕的,都不學好,光天化日之下聚衆吸毒 嗑藥 。快點,不擦乾淨,就起訴你們損壞他人財物!”
樑明珠哭着站起來,呆站着,卻不知道該怎麼做,無辜地回頭去看那些人,向他們求助。剛纔推她的男人氣急敗壞,“把裙子脫下來擦!”
她瑟縮了一下,雙手環胸抱着,搖搖頭,眼淚掉得更兇了。這可是在路上,脫光了衣服她還要不要做人?
“你以爲你還有臉?出來賣的高級雞,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想要我脫衣服來給你擦?”
這些人說起惡毒的話來還真的是……
樑明珠憋紅了臉,走到了車窗前,真的把裙子當場了抹布,幾乎要貼上了車。
擦完了玻璃之後,厲惟奕吩咐,“讓她別用髒手碰髒了車。”
司機老蘇把這話傳出去的時候,樑明珠再也擦不下去了,這都是什麼人啊,罵她比衣服都不如呢!她哭着要跑,又被警察不客氣地攔了回來。
樑明珠什麼樣的人?從小磕着碰着了一點點,樑婉秀都會心疼得不行,現在被人當衆羞辱,不崩潰纔怪。
只是一塊車窗玻璃相隔,從前高高在上的人現在已經淪落到了賠笑的地步。
按理來說,溫心悠應該覺得快意,因爲樑明珠給她帶來過無數次的難堪。可是溫心悠也是從低到了塵埃裡面的底層出來的,如何不明白委屈求全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她只覺
得悲涼。
人生際遇,鬥轉急變,誰不知道誰下一刻站的高,誰就跌落到谷底。又或者是應了哪一句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溫心悠其實也不是聖母,要真的是聖母就應該推開車窗去,爲她解開了這個難堪。她只是溫眼旁觀,這都是命。命纔是最無可奈何的。苦難和血淚都要一一受了,她沒有義務去當她樑明珠的貴人。
樑明珠的白色裙子已經徹底髒了,白色的 蕾絲 裙子上紅紅灰灰一片,慘不忍睹。最讓她惱恨的是坐在裡面的人。
她知道溫心悠就在裡面!
憑什麼溫心悠可以坐在這樣的豪車裡面,旁邊就坐了一個男人?憑什麼她就要死皮賴臉地跟着這幫紈絝富二代瞎混,忍受着裡面的靡亂。
樑明珠擦好了,正好這會車流要緩緩開動了,警車並沒有開過來,警察只好又把這羣人趕鴨子似的趕上車,親自駕車,要把他們全部帶回局子裡面去。
上車的時候,樑明珠被人擠到了最後,那些人都拿眼睛瞪她,如果不是因爲她非要砸別人的車,怎麼會惹上了不能惹的人?被警察現場抓包吸毒?
所有人都不想跟一身骯髒的她一起坐,她只能縮在角落裡面,跟條狗一樣。
待兩車在路口分開的時候,溫心悠的目光忍不住又去追尋那輛車的身影,茫茫車海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車子在宋家大門口停了下來。
厲惟奕坐着沒動,司機老蘇倒是主動下了車,替溫心悠開了車門。她衝老蘇道了聲謝,踩着高跟鞋,進到大門裡面,從始至終都沒有跟厲惟奕說上一句話,他的頭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明顯是不在意誰走了。
司機老蘇繞過車頭,進入駕駛座,準備開車,手在放上方向盤的那個瞬間停住了。
剛纔還一副神遊狀態的厲惟奕轉頭望着窗外,他的側面如同高山般沉穩剛毅,線條分明,目光幽深。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溫心悠身影窈窕,踩着高跟鞋,印花裙子很襯她的膚色,只不過那小腰太瘦了,好像一把就能掐斷了一樣。
就連他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溫心悠瘦得厲害,先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被厲少養出來的肉都沒有了,瘦得更加厲害了。
等到溫心悠的身影再也看不見,厲惟奕這才醒過身來,皺着眉頭,“怎麼不開車?”
司機老蘇暗中嘆息一聲。
第二天宋家專門宴請了修家,說是賠罪。宋家在郊區有一個休閒山莊,依山傍水,空氣清新,宴會特意擺在那裡。澄陽湖的大閘蟹還沒有上市,宋家已經擺了幾筐,往廚房裡面送去。宋太太張雲心一大早特意趕回來,在廚房裡面監工。
修老爺子姍姍來遲,這一回送他過來的是修斯可。溫心悠遠遠地瞧見了是他在修老爺子背後推着輪椅,忍不住別過臉去,目光恰好落到了鬧了一個早上彆扭都還沒有消停的宋雯雯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