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了二樓房間的門,開門的是樂呦呦,看到冉唸的時候嚇的嘴都合不攏了。
冉念不耐煩地一手抵在門上,強硬地推開擋在門口礙事的樂呦呦進到了房間裡。
高跟鞋踩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冉念掃視了一圈房間,陽臺上擺放着一張小桌子,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的旁邊還擺着一本書。
還真是有情致。
”這就是你追求的?躲在這個古城裡面看書喝咖啡看夜念念聽流水潺潺聲?”
冉念不客氣地坐到牀上,挑眉冷笑看着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樂呦呦。
”呦呦,如果你離婚就是爲了追去我們大學時代嚮往的這種生活,我想我會勸嶽正則趕緊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樂呦呦臉色瞬間白了。
”別整這些傷春悲秋的玩意了,青春是永遠都無法重走的。”
本來冉念是沒有打算親自來這個鳳凰古鎮一趟的,可是當樂呦呦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冉念就改變了主意。
樂呦呦在電話裡面說,”我從小到大,一切都有人給我準備好了。大學順利考上了,老公也是從小就準備好的,大學畢業後也不需要去工作,直接嫁人,相夫教子。我才發現我這輩子就沒有爲自己活過,我要找回自己,重走青春!”
樂呦呦氣鼓鼓地坐到陽臺上的躺椅上面,”可是我也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了!”
冉念站起來,走到陽臺上,看着倒映在靜靜流淌中的沱江上面的小城,流光溢彩的燈裝點了整個江面。
”可是事實證明,你根本就沒有想好,你要過的是什麼日子!在這裡能呆一輩子嗎?樂呦呦,你的生活,你的位置,你根本就沒有找準。出來玩玩可以,可是別忘了自己的責任。就算是相看兩厭又怎麼樣,至少還是能見到彼此。可是我呢?”
說到這裡,冉唸的心揪住了。
她說不下去了,怕再說下去會忍不住嚎啕大哭出來,怕自己會顫抖着破碎的嗓音,在好友的面前爆發出來隱忍積壓在心底的情緒。
那天等皇甫木木的車子開出來以後,冉念就想方設法進去了。
在昏暗的走道里,冉念透過康復室門口的小玻璃,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安靜地躺在牀上,右手上面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皺着眉頭,眼神陰鷙地盯着那名醫生。
神情緊張的醫生似乎正在說什麼,他忽然激動起來,似乎試着擡起右手,卻失敗了。
暴怒的顧斯野,左手即刻揮落了牀頭上的所有東西。
玻璃器皿落在地上,聲音刺耳而驚心。
在那一刻,冉念終於明白了顧斯野失去消息的原因。
病房的門忽然打開,醫生急匆匆地奔出來,朝着走廊那頭疾呼,“護士長,快點請院長過來!”
冉念落荒而逃。
等了半天,一直沒有等到冉念繼續往下說,樂呦呦疑惑地擡頭,暖色的燈光下面,眺望着江面的冉念,無聲無息地正在掉淚。
樂
呦呦知道冉念在擔心一直在國外的顧斯野。
在沒有和平,只有動盪的國家裡,生存都是奢望。
”念念,怎麼了啊?是不是顧斯野出什麼事情了啊?”樂呦呦緊張地走到冉念身邊,抱住身形單薄的冉念。
冉念深吸一口氣,擡手小幅度地迅速擦乾淨臉,”沒有,江風好大吹得我眼睛疼。他在敘利亞,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在小城裡遊玩了兩天,冉念就先回家了。
樂呦呦仍然是搖搖頭,說自己還是沒有想好,所以暫時不急着回去。
冉念再沒有任何勸說的話,只是從包裡拿出一封信,遞送到了樂呦呦的手裡。
“這是嶽正則交給我的。如果你還愛他,你就看。如果真的不想回頭了,那不管是扔了也好燒了也好,都隨便你。”
樂呦呦一個人走在這個已經來來回回穿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古鎮裡,遊人越來越少,清冷的街伴隨着清冷的冬雨一下,全無即將過春節的熱鬧氣氛。
她站在城門洞下面,對面賣薑糖的一家人正在熱熱鬧鬧的吃着飯。
感受着穿堂而過的冷風,樂呦呦打了個顫,將披肩圍得更緊了一些。
旁邊的一個流浪歌手捧着吉他,百無聊賴地撥着弦,斷斷續續,合着雨聲,像是撥動在樂呦呦的心上。
樂呦呦終於還是選擇將那封信打開,卻在看到開頭的時候,愣住了,收信人是正則哥哥。
心急火燎地迅速往下面看去,內容是多麼多麼的熟悉,曾經少女時期反覆斟酌的第一封情書,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的情書,怎麼會被人知道了?而且這封信的字體還是嶽正則的?
過去的自己,青澀而又懵懂,用最直接的語言述說着最單純的愛戀。
翻開到第二頁,終於不再是她的那封信了,而是嶽正則給她寫的信了。
“對不起,我一直都欠着你一句對不起。如果當初不是因爲年少輕狂和醉生夢死的荒唐,我想我們兩個人也不會走了那麼遠那麼久的彎路。這些年我一直都後悔着一件事,那就是當初輕易推開了你,以至於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所以我現在是不會輕易放棄你的。七年的婚姻生活,感謝你對我和寶寶們的支持。在外面玩夠了,就回來吧。無論去了哪裡,都不要忘了,還有我和孩子們在家裡等着你。”
信封上面的字跡逐漸變模糊,溫熱溢出了眼眶。
當年她一廂情願跟在嶽正則的身後,卻被 嗑藥 酗酒的嶽正則拿走了女人最寶貴的 初夜 。她見過他不爲人知的荒唐奢靡跟浮華 墮落 ,本以爲憑着一顆心就可以救贖別人,最後卻發現連自己都救贖不了自己。
呆呆地看着這封信不知道多久,身後,溫暖的大衣裹着熟悉的氣味瞬間包圍了她。
樂呦呦轉過身,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現在這座古城裡的嶽正則。
標誌性的桃花眼裡面溫柔如水,嶽正則心疼地伸手將樂呦呦臉頰上的淚痕細細擦去,抱住了她,”如果有一天我們變陌生了,那我就重新認識你。我會跟着
你,靠近你,不遠不近,不疾不徐,就像以前你固執地跟在我後面一樣。”
凝視良久,嘆了一口氣,樂呦呦踮起腳尖,伸手將他滿是細細雨水的頭髮擦了擦,輕輕說了一句,”回去吧。”
日子過得飛快,春節一過,冉念帶着小白從軍區大院裡面拜完年出來,就去了半山公館。
樂呦呦親自下廚,幾個孩子都在樓上玩。
被樂呦呦從廚房裡趕出來的嶽正則走到客廳,見冉念一個人坐在那裡看電視,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你想不想知道斯野的下落?”
鑑於上次冉念幫自己一個大忙,他也好心情地想要回贈冉念。
冉念側過臉奇怪地眼神看着嶽正則,”他不是在國外嗎?”
嶽正則一滯,難道這個女人失憶了?
冉念側過臉,將桌子上擺好的果盤遞到嶽正則的面前,“吃點水果吧?這個是呦呦剛纔花了半個小時,親自清洗的水果,將水果切好,擺好盤放在這裡的。”
水晶果盤上水果顏色各異,擺放整齊。
最顯眼的是果盤中間,嫩黃色的芒果被去了中間的核,小塊的切成四方的丁。
嶽正則微微蹙眉,一邊接了過來,一邊說,“這些小事,讓家裡的傭人去做就可以了,也不嫌棄麻煩?”
嶽正則喜歡吃芒果,卻嫌吃芒果的過程麻煩,又是要剝皮,又是要去掉中間的核。
冉念笑了笑,語氣平淡,“在你看來這些都是小事,可是在呦呦看來,這些吃穿住行上的細節都是時刻掛在心裡的,就像是呼吸一樣那麼自然和重要。可是這些看似小的事情,卻需要花很多的精力和時間去完成。”
嶽正則的神情忽然變得肅然起來,凝視着盤子裡面的芒果丁,沉默着沒有說話。上一次經歷過樂呦呦鬧離婚的風波,他確實開始對樂呦呦比以前更加關心。
可是嶽正則的世界遠比樂呦呦的世界廣闊。於男人來說,女人只是男人天空裡的一片雲。
樂呦呦守在家裡,忙碌着家裡的各種瑣碎零星的小事。嶽正則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殺伐決斷,每一筆交易動輒上千萬上億。他願意追回樂呦呦是因爲相識多年,感情深厚。可是不見得他就能明白樂呦呦當初離開家的真實原因,或許心底就是把樂呦呦的行爲看成是小女人鬧脾氣。
冉念今天特意這麼說,是希望他能明白,呦呦其實一直都有在付出,家裡的每一件事情雖然小,可卻都是呦呦用心在付出的。
如果嶽正則能夠真的明白,真的感恩,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或許就能夠更好。
冉念不希望,嶽正則只是因爲習慣了樂呦呦在身邊,而把樂呦呦追回來。
習慣往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旦習慣,就難以忍受失去。
有時候習慣卻不等同於愛情。
經過樂呦呦的這件事情,冉念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話是必須要大聲說出來的,告訴給對方聽,讓對方明白,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不是因爲想要邀功,而是想要對方知道,我是因爲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