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怎麼回事啊?”
護士淡定地摘下口罩,“被嚇暈了。”
“啊?嚇,嚇暈的?那我女兒沒事吧?”
“孩子有沒有事啊?”
護士掃了一眼問話的這兩個人,一個估計肯定是產婦的媽媽,旁邊還有個男人扶着。另一個問話的估計是產婦的公公,比較關心孫子。
護士笑了笑,恭喜道:“恭喜,母子平安。”
張雲心立時眼圈就紅了,雖然知道孕婦生孩子時間提前是常有的事情,可還是免不了受到驚嚇。雖然現在醫療水平提高了,可是生孩子還是相當於走了一趟鬼門關。
修老爺子一聽是孫子,高興地直搓手,“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宋思源倒是看了一眼還躺在牀上的厲惟奕,“護士,那他怎麼會暈呢?他沒事吧?要不趕緊送去醫生那裡搶救?”
“不用。丈夫估計在產房裡面跟着妻子用力,緊張過度,暈倒什麼的,常有的事情。讓他躺會,休息一會好了。”
修老爺子覺得挺丟臉,小子居然是被嚇暈的,不耐煩地揮手,“趕緊推走,送病房裡呆着去。”
生產完的溫心悠倒是沒有睡上多久,估計是心裡惦念着孩子,所以很快就醒來了。一睜開眼,就看到張雲心坐在牀邊,一見她醒來,就站起來,上前問她想不想吃什麼。
溫心悠倒是隻想見孩子,第一句話問的也是孩子。張雲心別提多高興,大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好着呢,帥小夥,脣紅齒白的,一看就是個機靈的。”
溫心悠這會腦子裡面還有些迷糊,“媽,我生的不是個女兒呀?”
張雲心搖頭,“男孩,男孩。”她看到溫心悠有些發怔,以爲溫心悠不大高興,連忙安慰她,“沒事,你要是喜歡,就再生一個女兒。兒女雙全,兩個孩子纔有意思。反正你還年輕。”
溫心悠的思維還停留在張雲心說是男孩的那個階段,這才後知後覺地笑了。
護士這會將孩子抱進來,張雲心接了過來,送到了溫心悠的身邊。
溫心悠瞅了一眼,小小的臉,眼睛緊緊地閉着,可也還看得出來是腫的,皮膚還是黃的。說好的脣紅齒白呢?溫心悠心下失望,覺得媽媽那是安慰她呢。剛生下的孩子怎麼會有牙齒!這麼明顯的漏洞,她居然沒有聽出來。
溫心悠見到了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又慢悠悠地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溫心悠睜開迷濛的睡眼,下意識地側開頭,就看到了正在抱孩子的厲惟奕。溫心悠覺得厲惟奕那姿勢,就跟捧着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專注地盯着。房間裡面的光調的很柔和,讓溫心悠覺得厲惟奕這會的神態也特別柔,尤其是專注的眼神,溫心悠盯了他很久,他都保持着那個姿勢不動。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姿態,這樣的神情,無一不是深情和眷戀的。
然後,盯了兒子很久的厲惟奕總結出來一句話:“兒子長得像老子,真他媽的帥!
”
溫心悠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就沒有見過這麼自戀的,這到底是誇自己還是誇兒子呢。
厲惟奕轉過身來瞧她,臉上還帶着驚喜,笑意充盈了他的眼角眉梢。溫心悠從未見過這麼表情柔和的厲惟奕,即使是在牀上,他有求於她的時候。
“老婆,你看過兒子了沒有,看看,帥吧?”
他跟獻寶似的湊到了她的面前。
溫心悠順勢看向他臂彎裡面的孩子,小臉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膚還是黃黃的啊,跟她睡前看到的孩子一樣,沒什麼變化啊。
溫心悠呵呵乾笑兩聲,“你那什麼眼神?臉上居然都還有皺紋,這纔多大點?以後怎麼辦?”
厲惟奕不悅地瞪她,“這纔剛生下來。媽說了,過幾天就好了。”
溫心悠不以爲意地嘟噥,“媽那是安慰你呢。”
正巧孩子忽然間哭了起來,厲惟奕涼涼地看了溫心悠一眼,“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兒子傷心了。”也不等溫心悠再說話,厲惟奕被轉過身去抱着兒子細細地哄。
小小的人兒很安靜,一直閉着眼睛沉睡着。第二天的時候幾乎一聲都沒有吭過。醫生來檢查,當着溫心悠的面給孩子抽了血,化驗結果一出來,是溫心悠聞所未聞的病——新生兒黃疸病。
她的五臟六腑都被揪住了,才這麼小的孩子,太脆弱了,呆在自己身邊都會生病。
醫生安慰她,這病是新生兒高發的,得了這個病很正常,打針和照藍光就可以了。
溫心悠還是覺得焦躁不已。
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放在心上不行。無奈剛生產完,全身上下哪裡都是痠痛難忍。看着小傢伙在小牀上戴着眼罩,手臂上插着針頭,仍舊是安安靜靜地睡着的樣子,溫心悠整個人都難受的不行,坐不住,也站不了。哪個姿勢都讓人覺得煩躁。
中間修老爺子還親自來醫院裡面看了孩子。看到小傢伙的樣子,嘀咕了幾句,“孩子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這樣”之類的話云云。溫心悠聽了更加難受,覺得修老爺子是在指責自己,她自己也很嫌棄自己,怎麼會讓孩子一出生就得了這樣的病。
厲惟奕來醫院看她的時候,溫心悠正在牀上煩躁。厲惟奕給她帶了補身體的湯,溫心悠捧着碗,剛喝了幾口,在小牀上睡着的孩子忽然間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小手揮舞。
溫心悠喝不下去了,緊張地眼圈就開始泛紅,“他今天一天都沒有哭過了。我開始還擔心他不哭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可是現在……一聽着他苦,我就難受。”
厲惟奕已經將孩子從小牀裡面抱了起來,取走了罩在孩子眼睛上面的眼罩,小傢伙睜着哭得潮溼的眸子瞧着厲惟奕,哭聲居然漸漸小了。
厲惟奕又把孩子放回小牀,這會是將他反着身子放進去的。小孩子撐了幾下,似乎是想要翻身,沒有成功。厲惟奕蹲小牀邊上,拿玩具逗他,小傢伙也沒有再糾結自己不舒服的睡姿了,疑惑地盯着厲惟奕手裡的玩具。一大一小鬧了一會,孩子又漸漸睡着
了。
厲惟奕擡頭看向溫心悠,那碗湯已經被她放到了桌上,他站起來,發現幾乎沒有動過。
“不合胃口?”
溫心悠垂下眼,搖搖頭,低低地迴應,“不想喝,沒有胃口。”
厲惟奕又從一套的食盒裡面拿出了幾樣菜和一碗稀粥。“多少吃點。”
溫心悠還是搖頭。
厲惟奕偏偏要用強迫的,把粥都遞送到了溫心悠的脣邊。溫心悠突然間火了,一把就把勺子連着碗都給摔出去了。
溫心悠看着病牀上的狼狽連着一地的稀粥,特別不客氣地吼他,“都說了,我不想吃。你爲什麼還要強迫我?”
厲惟奕慢慢地站起來,他身上也被濺了不少的粥,“悠悠,我這是爲你好。再不餓,多少也要吃點。”
溫心悠只覺得氣血都往腦子裡面涌,剛纔那個暴躁的舉動完全是無意識的,這會聽到厲惟奕沒有發火,還低聲的勸她,她心裡也有點後悔。可是身體的意識比理智要先行一步,像是忍不住發脾氣一樣,完全控制不住。
溫心悠悶不做聲,將被子往臉上一罩,悶不吭聲。等她在被子裡面捂不住,悄悄將被子拉開一條縫的時候,厲惟奕人已經不見了。
溫心悠看着剛纔被稀粥弄髒的被單,已經被人擦過了。
她又覺得莫名地失落起來,看了一眼小牀上睡得香甜的孩子,打了一天的針和照了一整天的藍光,小臉還是黃黃的。
她看着那根還插在孩子手臂上的針頭,心裡頭更加難受了,眼淚水就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想一定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所以纔會讓孩子一出生就遭到了這樣的痛苦。
旁邊,有一樣溫熱的東西突然間覆蓋到了她的臉上。
“別哭,我聽人說,月子期間哭,對眼睛不好。”
厲惟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心悠沒敢動,任由厲惟奕給自己把眼淚擦乾淨了。
感覺到厲惟奕的手快要抽離,溫心悠擡手捂住了那塊溫熱柔軟的毛巾,不讓它抽離。
等了一會,厲惟奕伸手來拽那塊毛巾,溫心悠沒有防住,被厲惟奕得手了。她趕緊把眼睛捂住了,甕聲甕氣地說他,“你幹什麼?還讓不讓人活了?厲惟奕,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厲惟奕平靜地問,“哪裡討厭了?”
“你就喜歡強迫我,強迫我做這樣那樣。”
厲惟奕失笑,“可是,我是爲你好啊。”
溫心悠將臉別到一邊去,沒有好氣,“爲我好?我想要一個蘋果,你給我一箱子的榴蓮。這還叫好嗎?我不想喝粥,我吃不下。我看着寶寶難受,我就吃不下。我不像你,你反正當初也是打算娶別人的,離開我,多得是女人能給你生孩子。”
厲惟奕上前去,伸手將溫心悠捂在眼睛上的手給掰扯了下來,溫心悠措手不及,趕緊地閉上眼睛。厲惟奕又捂了一塊溫熱的毛巾到溫心悠的臉上。
溫心悠愣了一下,靜靜地任由厲惟奕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下方,輕輕地按壓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