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姿英挺的顧斯野,雙手交叉放置在額前,雙眼緊閉,半晌後睜開,深處的目光正正落在那張皺巴巴的紙上面。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
顧斯野忽然呢喃出聲,似乎是對着那張紙說話,他長嘆一口氣,墨色的眸子裡情緒翻騰,複雜交織,看了半晌,終於還是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收起,放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抽屜裡。
……
私立的婦產科醫院裡。
樂呦呦往冉念身後望了望,有些失望,”怎麼就你一個人來?顧斯野呢?”
冉念眨眨眼,”我什麼時候說他會跟着我一起來了?他今天早上很早就走了,我當時還沒有起牀呢。”
樂呦呦看冉念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狐疑地眯了眯眼,”他不會還以爲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吧?”
冉念苦笑一聲,”我不知道怎麼說……”
“用嘴說!”
樂呦呦沒有好氣地嗆冉念,”你直接告訴他,你冉念從頭到尾都只操過他這麼一個男人!”
這,太霸氣了吧……
冉念悻悻地笑了笑,握緊雙拳,“沒事啦!反正只要寶寶生下來,我的清白根本就不用證明啦!”
樂呦呦皺着眉頭嘀咕,“要是真這麼難受,乾脆離婚好了!”
聽到離婚這兩個字,冉念不禁有些悵然,三年的期限一下子提前變成了三個月,她心心念唸的自由這麼快就能夠觸及到了,可心底卻沒有多少愉悅,反倒是更加迷茫了。
她下意識地忽略這個詞眼,將話題轉開,“呦呦,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你和嶽正則怎麼樣了?”
提到嶽正則,樂呦呦果然就爆發了,激光槍似的開始掃射,如果嶽正則在的話,冉念絲毫不懷疑樂呦呦會用唾沫淹死他。
“總之,就是他居然什麼都沒有解釋?一句話都沒有?就連道歉都沒有?”聽完樂呦呦的吐槽,冉念也忍不住爆發了。
“是啊,只說讓我相信他。嘴上誰不會說啊,那個女人都挺着肚子上門了,別以爲打掉那個孩子就能完事!”
樂呦呦一臉不忿,說到最後不知道想到什麼,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大不了,姐就和他掰了,反正正愁沒有什麼方法能夠擺脫這個婚約。”
樂呦呦這個人說的好聽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好聽就是嘴賤。
冉念深知她的個性,知道她嘴巴上說的是一回事,心裡恐怕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否則嶽正則早就被踹出門了,哪裡還有什麼解釋的機會。
因爲拿的是婆婆皇甫青園給的鑽石VIP卡,冉念不用在一樓掛號排隊,直接被門口的服務小姐引領着往樓上走。
今天冉念特意來的早些,冬天的早上,醫院的人也不是很多,幾乎沒有幾個人。
樂呦呦本來一直沉默着陪在冉唸的身邊,忽然腳步一滯,疑惑地發出一聲“咦?”
冉念感到奇怪,順着樂呦呦視線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了人流科那裡站着一個孕婦。滿頭波浪般的捲髮蜿蜒至腰間,這樣一頭美麗的捲髮,實在少見,所以只要見過一次,
就會印象深刻。
是那天找上門來的孕婦。
冉念心裡猜想到嶽正則可能會採取的方式,也知道這或許也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冉唸的心底也有些物傷其類的哀傷。
冉念肚子裡的寶寶才三個月,那種孕育的喜悅和心情,讓她深刻懂得,真正作爲一個母親,應該不會捨得殘忍放棄肚子裡的孩子。
更何況看那個孕婦的情形,應該有五個月大了。五個月,孩子是不是已經發育成形了?是不是能感受到小心臟了?
好殘忍……
流產等於殺人啊!
“呦呦,我想去看看。”
冉念看那個美麗的孕婦身邊只有一個人,想上去看看她,希望能夠幫助到她什麼。一個人來流產的恐懼和無助,冉念也經歷過,雖然上一次懷孕只是一個烏龍。
樂呦呦沒有作聲,但是手卻無聲地放在冉唸的肘邊,用動作支持了冉唸的舉動。
那個孕婦正低着頭,整個人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縮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冉念和樂呦呦剛剛走近,她已經敏感地擡起頭,神色警覺,看清是她們兩個人的時候,眼底閃過驚慌。
她瞬間挺直了腰身,神情冷漠,“有事?”
“需要我們幫忙嗎?”
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有一種勝利者炫耀的意味,本來想打退堂鼓的冉念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
“不需要你們的假好心。”
她僵硬地拒絕,滿臉不屑地歪過頭去。
樂呦呦冷哼一聲,拖着冉念,就要往樓上走,“讓你別管,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箇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迎面而來,差點撞倒走在前面怒氣衝衝的樂呦呦。
“你沒長眼睛啊!要是我是孕婦怎麼辦!”
樂呦呦被冉念扶住,肩膀處被那個橫衝直撞的男人撞得生疼,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罵。
那個中年男人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急匆匆地往前面去,氣喘吁吁地喊,“思思,思思!”
本來坐在門口的孕婦聽到這個喊聲,騰地一下站起來,呵斥一聲,“你來幹什麼!”
“不來,我的孩子就要被你打掉了!”
這個男人怒吼一聲,將冉念和樂呦呦震得呆在原地。
這個叫思思的年輕女人,肚子裡懷的孩子是這個禿頂、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冉念和樂呦呦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噁心!這不是你的孩子,滾遠點!”
那個孕婦滿臉怒容,又氣又急,想走,卻又被那個中年男人拉着手不放,根本就走不動。
“怎麼不是我的孩子?那天晚上是你自己主動獻身給我的!還要說出來?要不是嶽少好心告訴我你出現在這裡,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都有我的孩子了!走走走,我們回家去,我給你買個別墅!我會娶你!剛好休了那個不會下崽的母老虎!”
“不要!”
思思瘋狂了,狠命地推搡着那個中年男人,臉上是瘋狂的絕望,像是陷入了永生難忘的惡夢,一雙眼睛赤紅着
,死死壓抑着快要崩潰的淚意。
“我不要懷你的孩子!你都已經結婚了!老的可以做的父親了!就是因爲是你的孩子,所以我纔要打掉!要不是我吃錯了藥,我會上你的牀?滾開!”
中年男人被孕婦這樣怒罵,明顯也惱火了,一把揪住那個女人的頭髮,拖着就往外面走。
迎面又走來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滿臉煞氣。
“把她給我帶到車上去!”
兩個滿臉煞氣的黑西裝男人輕鬆控制住這個叫思思的女人,幾乎是架着她,不顧她拼命地叫罵,往一樓去了。
那個中年男人跟在後面,猥瑣的臉上浮現狠戾,“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肚子裡的孩子不生都要生下來。”
那個女人的叫尖聲終於消失在樓梯口,整個醫院的走廊裡再一次恢復了寧靜。
冉念呆滯着站着,直到樂呦呦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纔回過神來,
“走吧。”
從醫院裡出來,嶽正則笑得滿臉風情地站在門口,”寶貝兒,我來接你了。”
樂呦呦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看他。
”小嫂子,今天做產檢還順利吧?斯野子不在,有什麼要幫忙的,都給我說,別客氣。”
嶽正則一邊說,一邊伸手攬住了樂呦呦的腰。她掙扎一下,沒有掙脫開來,沒有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她要生孩子,你能幫她生嗎?”
冉念滿臉尷尬,這個彪悍妞不爽,發火的時候能不能別把她拉進戰火裡啊?
嶽正則好脾氣地寵溺一笑,側臉在樂呦呦氣嘟嘟的臉上啪地親了一口,聲音響亮,絲毫不隱藏對樂呦呦的感情,
“小嫂子那是給斯野子生,我不能生,當然應該由你來給我生。”
饒是樂呦呦一貫臉皮厚,無節操的個性,也在嶽正則這樣的妖孽面前敗下陣來,蘋果般粉嫩的臉上浮出了萬年難見的可疑紅色。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嶽正則將孕婦事件的處理結果,簡短扼要地告知了樂呦呦。
”這個女人算計到了我的頭上,就算是被利用的棋子,可是她瞞着所有人將身孕養到了五個月大,單刀直入地找到了呦呦,就說明她的心機不簡單,動機不純。以爲這樣就能讓我和呦呦的婚約毀掉?簡直做夢。”
當初是有人提出要送給他一個小模特,他沒有要,順手送給了當時幫過他一個小忙的煤礦老闆。
那個中年男人的老婆多年沒有生下兒子,他一直想要在外面養個小的,給自己生個兒子出來,無奈家裡的那位是個母老虎,平常盯得太緊。
那個叫什麼思思的女人懷了五個月大的孩子,嫁給他的夢破碎了,自然不會甘願嫁給那個又老又猥瑣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脾氣出了名的壞。
嶽正則掌握了這個女人的所以行蹤,好心打電話不經意地告訴了那個中年男人,不過他也順便好心地告訴那個中年男人的老婆。
所以,那個不安分的思思就等着兩面受苦吧。
不過這一系列想法,他都沒有告訴樂呦呦。
嶽正則笑面狐狸的綽號,不是白白得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