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念站了起來,挑剔地眼光打量着手上包紮的地方,很不屑的樣子,“我蠢?那選擇我做妻子的你不是更蠢?”
顧斯野冷哼一聲,“互補懂不懂?看膩了聰明的女人,換個口味。”
冉念氣結,恨恨地站在那裡瞪了顧斯野半天,實在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這個人,咬着牙出了房門。
傍晚的時候,冉唸的母親孫艾雲上了門。
“我看念念沒有回家,猜想應該是你回來了,也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你了,所以我過來看看。”
孫艾雲笑容滿面地看着顧斯野。
知道冉唸的母親來拜訪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下樓來了,冉念心裡鬆口氣,看樣子,顧斯野還是想要繼續這個契約婚姻的,否則認定她給他戴了綠帽子的話,一定會翻臉的。
在顧斯野的母親,皇甫青園的面前,冉念努力扮演好一個乖順的溫柔兒媳婦,同樣的,顧斯野投桃報李,也在冉唸的母親,孫艾雲的面前,努力扮演好一個孝順謙虛的女婿。
顧斯野不像冉念隨意穿着棉質的睡衣,而是穿得比較正式,即使出門見客也是可以的。
冉念不敢勞駕顧斯野費力應付自己的媽媽,急急忙忙地倒了一杯茶給媽媽,怕她一嘮叨起來,說出什麼顧斯野不想聽的話來。
“媽,喝點熱茶吧,外面這麼晚了,你還過來,多不方便啊,我送你坐的士回去吧,免得等會太晚了,路不好走。”
今天晚上異常沉默的顧斯野,終於給面子的附和了冉念一句,“喝杯茶暖暖吧。”
孫艾雲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只當顧斯野是因爲工作勞累外加生病,所以精神狀態不好。 她淺淺啜了一口,嗔怪地看向冉念,“你也是,小顧身體不舒服,你也告訴媽媽一聲啊。”
“媽,告訴你幹嘛啊,你又不是醫生。”冉念一邊說,一邊去尋找水果刀,她現在急需要找一些吃的,來堵住媽媽的嘴。
可是剛拿起一個橙子,纔想起來左手受傷,根本不方便行動。
孫艾雲鄭重道,“你這個孩子,你懷孕了,小顧身體不舒服,這個家裡的家務誰來做啊,誰給你們做飯啊?媽還沒有老到菜都不能做的地步吧!”
得,千擋萬擋,話題還是繞到了她懷孕的這個事情上面。
“念念結婚早,我本來是不放心的,可是女婿你這麼優秀穩重,我就放心了。別看念念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任性的很,也就你能忍受的住了。”
冉念無聲翻了個白眼,心裡祈禱顧斯野千萬別發作,希望他的大男人主義面子第一的精神發揮出來。
顧斯野在一邊,沒有任何表情,盯着面前的那瓶含苞待放的白玫瑰,點點了頭。
孫艾雲的話鋒一轉,“結婚早就算了,可是還這麼早要孩子。我是不贊同的。”
冉念倏地擡起頭來,媽媽一臉認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滿地喊了一聲“
媽!”
媽媽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可是我的親媽啊!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冉唸的內心又急又氣。
孫艾雲瞪了冉念一眼,“說你像個孩子,你還不認,媽媽沒有教過你,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要隨便插話嗎!”
冉念感覺心裡有一隻氣球,在快速地泄氣。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酸澀盈滿了眼眶,如果這個孩子不生下來,她以後就不會再有孩子了!
她多想把這句話大喊出來!多想把這句話告訴眼前這兩個和她關係最爲親密的兩個人,一個是她血緣上最親密的母親,一個是她法律上最親密的丈夫!
那句話已經醞釀在喉間,幾乎是立刻就要衝出口!
旁邊一隻溫熱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將她剛纔在無意間緊握成拳的手包裹起來。冉念一愣,下意識地側臉看向顧斯野,他的神色淡然,看着孫艾雲。
感覺到他的手正在強制將她緊握成拳的手一根根掰開,冉念咬牙,加大了力氣,緊緊握住。
兩個面上雲淡風輕的人,交握的手暗地裡正開展着一場搏鬥。
於冉念來說,這不僅僅是力氣的搏鬥,更像是一種情感的搏鬥。
她想要這個孩子,而他卻要她鬆開!
孫艾雲慢條斯理地飲了杯茶,“小顧,念念就是這個拗脾氣,你看看,我只不過說了一句,她眼睛都急紅了,不是像孩子,像什麼?這樣一個孩子,還怎麼養得好孩子?”
這中間沉默地短短十幾秒鐘,冉念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背後已經急出了一身熱汗,與顧斯野交握的手掌處,更是黏黏的,都是汗水。
她放棄了抵抗,任由顧斯野將自己的手握緊。
“媽,你說得是。”
顧斯野的尊口難得再開。
孫艾雲點點頭,“可是考慮到小顧的年齡,兩個人想要個孩子也是正常的。既然已經有了,那就好好養着。”
誰都想不到孫艾雲說了那麼一長串,最後的重心居然落在了最後這一句上。
冉念覺得自己瞬間又被人從熱氣騰騰的汗蒸房裡撈了出來,空氣清新美好,就連握着顧斯野的手也不覺得那麼討厭了。
顧斯野猛地握緊冉唸的手,力度大的讓冉念吃疼。
孫艾雲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傷感,“念念過世的爸爸不期望念念能夠出人頭地,做個女強人什麼的。他只希望他的寶貝女兒能夠嫁給一個疼她的男人就足夠了。相夫教子,哪怕是平庸一生。這日子是過給自己看到,關鍵是你們小夫妻覺得高興滿意就行。”
冉念不知道爸爸對自己的期許居然是這樣,只是希望自己過得快樂,不是像其他父母那樣希望她成爲一個怎麼樣牛叉的人。
她很驚訝是因爲小時候爸爸雖然也寵愛她,可是很多時候對她的要求還是挺嚴格的。
當初她初中的時候突發奇想,說想學圍棋,爸爸就帶着她,拜了一個居住在山中的白鬍子老爺爺爲師。只要一到週末,清早必然準時叫她起牀,然後跟在冉唸的後面,
督促她爬山,風吹雨打,沒有一次耽擱,直到冉念學成,老爺爺讓她不用再去,爸爸纔沒有再敦促她。
爸爸的宗旨就是想要的東西就要爭取,不允許半途而廢,最忌諱虎頭蛇尾。
所以在這樣的嚴苛政策下,冉念纔會有那麼一手好棋藝,扮豬吃老虎,不動神色地坑了人精顧老爺子。
“媽……”
眼圈裡面熱熱的,她好想撲到她懷裡面去。
冉念想要伸手握住媽媽的手,等到伸出去的時候,纔想起來自己手上還包紮着紗布。
剛纔還成沉浸在悲傷情緒的孫艾雲,注意力瞬間被冉念包紮好的左手吸引了。
”這是怎麼了啊?怎麼會傷到手了啊?”
孫艾雲拉住冉唸的手,皺着眉頭看着冉念,薄責道,”你這個孩子,懷孕了,不能隨便傷到,小心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別總是毛手毛腳的,小顧,我知道你工作忙,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多多關照一下念念。”
孫艾雲殷切地看向一直都沉默不語的顧斯野,見顧斯野半天不語,似乎神遊天外的樣子,稍微提高了聲音,
“小顧?”
“嗯?”
顧斯野如夢初醒一般,眼神迷濛,發現冉念跟孫艾雲都一臉莫名地盯着自己,歉意地低聲道,“對不起,感冒藥的副作用比較大。”
孫艾雲也沒有多問什麼,將剛纔說過的話再一次重複了一遍,顧斯野繼續嗯了一聲,看不出來情緒起伏,饒是冉念坐在他身邊,與他幾乎緊緊挨着,也摸不清楚此刻顧斯野內心的喜怒。
送走了孫艾雲,冉念覺得渾身一輕,站在樓底下,忽然不想再回到那個自己總是覺得壓抑的家裡去了。
兩家的大人都逼得這樣緊,冉念自然是不緊張,只是擔心,顧斯野撕破臉皮。如果當衆撕破臉皮還好,只是就怕是私底下,顧斯野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冉念在樓下走了一圈,實在冷得守不住的時候,才慢慢上了樓。進屋的時候,顧斯野已經不在客廳了。
冉念上到二樓樓梯的轉角,看見顧斯野的臥室沒有亮燈,書房正亮着燈。
本來想跟顧斯野好好談的,看到他病剛好就開始忙工作,冉念慢慢下了樓,回到自己的臥室裡。
坐定在房間裡的書桌邊,冉念順手打開了那盞自己DIY過的小燈,橘黃色的暖光,在冬日的夜裡,好像陽光照射下來,讓人心中溫暖平和。
從抽屜裡抽出婆婆皇甫青園給的那張卡,冉唸的臉上慢慢浮現出滿足的笑意,明天跟呦呦約好了,去做定期產檢。
夜色深沉,同住一間公寓的夫妻在此刻卻有着截然相反的情緒。
顧斯野的書桌上擺放了各種類型的文件,每本都有整齊的包裝,唯獨只有他手邊的,沒有任何包裝,只是一張單獨的、孤零零的一張紙。
房間裡,只點亮着顧斯野桌上的那盞檯燈,瑩色的光照射在那張紙上,皺巴巴的,佈滿皺紋一樣,像是被人糟蹋過,扔進了垃圾桶,又被人撿起來重新打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