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晉王府中,卻不見晉王來見我,只有一個小侍女帶着我穿堂過院進了後宅。我知道青年男子進了後宅已經是大不敬,卻不敢違令,只好每走一步路都小心異常,生怕是晉王和我玩“白虎堂”,沒想到進了後宅,那小侍女卻只把我領到一座正房門口就退了出去。
我覺得奇怪,便伸頭看看房中,不看則已,一看真是把我嚇的幾乎跌倒。只見蕭寒一身是傷地躺在房中,卻是雙目緊閉,已然昏死了過去……而那晉王,卻在三個美人的簇擁之下,正在飲酒作樂。
我氣得推門而入,那晉王卻不擔心,他看看我站在門口,呵呵笑道:“想不到你這麼有膽量!他們說你有事來見我?說吧,什麼事?”
我看看這房中甚是寬大,卻是裡外三間都用屏風遮住了門口中,中間這房間看似客廳,卻沒有什麼坐椅等物,蕭寒躺在地當中,一邊有幾個太監模樣的人持着皮鞭等物還是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看,急着一步上前,抱起蕭寒罵道:“哪個王八蛋把人打成這樣?這是人乾的事情嗎?天殺天恨的壞腸子!活該斷子絕孫!”我這話一出,旁邊的幾個太監立刻變了臉,晉王聽了倒放聲大笑。
晉王笑了一通才衝我說道:“早就聽說蕭寒有龍陽之好,想不到竟然是你!聽說你有事要見我,怎麼,看着蕭寒不行了,就來投我這顆大樹麼?”
我心下一橫,衝他說道:“晉王殿下,你爲何如此對我表兄!他不過是一介商賈,哪裡能得罪你到這個地步,你竟然把他打的昏迷不醒,有些過份了吧?”
晉王卻是笑着說道:“我與他說事情他不同意也就罷了,還冷着一張臭臉不說話,這樣的人不該打嗎?就是打他,也是爲了他好!不改了這毛病,只怕日後還會得罪別人!”
我聽了冷笑:“晉王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爲這些小事耽誤時間?當年桓公恕一劍之仇而得管仲,怎麼如今晉王殿下竟然不能恕了我表兄一時之錯麼?”
晉王聽了一笑,說道:“你這話說的有理,我早就想好了,這幾天就送這蕭寒出府,只是我有一件東西還存在他那裡,你可知道那東西在何處,送來讓我看看,我便放了蕭寒也是無妨!”
我拍拍蕭寒的臉頰,希望可以叫醒他,沒想到他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聽見晉王的話,我知道他是想要帳本,便小心地把蕭寒放在地上,衝着晉王說道:“辛酉年,二月初八日三千兩,七月十二日七千兩,九月二十五日一萬四千兩……”我的話說到這裡,晉王立刻不再有笑容,他沉着臉盯着我卻不說話。我接着說道:“這是晉王殿下想要的東西吧?”
晉王點頭道:“你知道這種事情,還到我的面前說什麼?你猜,我可還會放你走?”
我笑道:“你當然會了!你若不放我走,我的好朋友便會帶着我寫的一封信送到金陵,他認識朱標的廚師,你想,那會如何?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那信裡除了我寫的幾個字外,還夾着五頁帳本,晉王殿下,事到如今,你可會送我出府去?”
他聽了哼道:“你以爲我會怕你?”
我笑道:“你當然不會怕我,可是我卻怕你,所以,我是來求你放了蕭寒,你說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如今我便證明給你看!”說完,我從袖子裡抽出那本假帳本,翻了幾頁便裝模作樣地朗聲念道:“七月十六,一萬九千四百兩,九月二十,二萬七千兩……”念聞幾句,我便合上帳本說道:“晉王殿下,這本帳現在就在我的手中,你可還想要它?”晉王立刻吩咐他身邊的人過來取帳本。
我卻揚手止住他們的腳步說道:“晉王,這本帳放到你的手上,我的命也就沒了一半!所以我不會給你!我只求你放了我表兄,從此之後我保他不再有什麼錯處!”
晉王冷冷說道:“你保他?你用何保?”
我道:“用我華衡的一條性命相保!若是他蕭寒再有不對的地方,這世上便沒有華衡這個人!”說完,我從懷裡掏出火折,一把點着了手中的帳本。因爲早在蕭府中時,我就把這本假帳本里塞了些硫磺末,所以這書倒是沾火就着。我怕它忽然爆炸,等他着了一點就把他扔在了地上。一邊就有人上來搶救這本假帳。我看着火光點點,那本帳被燒的乾淨,心裡暗喜卻面無表情。
晉王見我燒了帳本說道:“我也不知道你那帳本是真是假,你着急燒它作甚?”
我一聽他的話,伏地哭道:“晉王,當日蕭寒曾說過這帳本是個禍害,幾次要燒它,都被我攔下,我只道必要當着你的面毀了這東西你纔信得過我們,沒想到我如今毀了它,你卻還是不信我!”說着,我趴在地上號啕大哭,其實是用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等我站起身時,那眼淚已經如濤濤江水,綿綿不絕……
晉王也許沒有想到我會真的哭出眼淚,他看看蕭寒,又看看內侍遞到他手中的殘缺帳本,長嘆一聲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信你一回,來人,把這半本殘帳也燒了吧!”說完,他真的讓人把帳本扔進了一邊的炭爐之中,我看着炭火舔燃了假帳本,心中一輕,忙回身扶起蕭寒,一個勁地叫他。
晉王道:“如今你帶了蕭寒回去,讓他將養身體,本王過幾日再召他來議事!”說道這裡,他看了一邊一個美女一眼,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那美人立刻起身,把她自己正喝的一杯東西拿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這美人淺笑如畫,卻不知道她端的是什麼東西,那晉王道:“你把這東西喝了吧,我放你離開!”我聽了皺眉,也不知道她這碗裡是什麼?只見這水鮮紅如血,又粘又濃,只怕真是什麼王八血一類的補品!
晉王言道:“你不是說爲救蕭寒,你什麼都捨得嗎?那你把這碗東西喝了,我立刻就放了蕭寒走!”
我想了想,接過碗一口就喝了個乾淨,晉王看我喝的痛快,大聲叫好,我卻正色道:“晉王殿下,華衡就此拜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說完,我蹲在蕭寒身邊着急,他這麼大的個子,我如何一個人把他背出晉王府?
卻聽晉王道:“來人,找幾個人把蕭寒擡出去,還有那個蕭義都放了吧!”我聽了大喜,再向晉王遙遙一拜,跟着見幾個人進來把蕭寒擡出房,我也急步跟着他們走了出來。
一邊往大門外走我一邊後悔,早知道這樣,不如帶幾個家人過來接我們了,沒想到到了府門口,蕭義正等在門邊,只見他衣衫完好未受什麼傷!
我見蕭義在此,忙讓他租了一輛馬車來,我自己帶上蕭寒上了馬車,卻打發蕭義回蕭宅報信,讓他告訴管家叔我與蕭寒先到太谷莊園暫住幾日,有什麼事情,讓他打發人來那裡問我們!蕭義這次倒也不和我擡槓,極配合我地去了蕭宅,我自駕了一輛大車,急奔太谷而去。
走了大概半天,我就覺得身上奇熱,正在着急,卻聽我馬車裡面有動靜,等我把馬車停在道邊鑽進車裡時,卻見蕭寒已經醒了。他見我進了車裡,只是長嘆一聲,卻不說話。
我急道:“你,你怎麼樣了?蕭義說你都是皮肉傷,沒有大礙,我現在想把你帶到太谷莊園去,你看行嗎?”
蕭寒長出了一口氣自己坐了起來,衝我說道:“你這個癡丫頭,誰用你去救我?我用的是龜息之法,看似昏迷,其實是騙他們的!”
我聽了急道:“那你不早點醒來,我就不用喝那晉王的鬼東西了,也不知道他給我什麼東西喝,我現在熱得要命!”
蕭寒嘆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卻話到嘴邊又沒有說出來。他活動一下手腳,看看他自己的傷勢,苦笑道:“還好他不知道我會武功,若是知道我會武功,還不定怎麼折磨我呢!”我聽了着急,忙問起了事情的始末。
蕭寒昨日到晉王府與晉王說起開煤礦的事情,沒想到晉王非但不同意,還直接向蕭寒索賄,蕭寒的臭脾氣上來乾脆沉着臉不說話。也不知道晉王哪股邪風上來,直接把蕭寒關進了家裡的地牢,還派人打了蕭寒半宿,非讓蕭寒交出手中的密帳!蕭寒看着這些人下手太狠,乾脆用起龜息功裝出昏迷之狀,騙過了他們這羣打手。
我聽着蕭寒說起這些,忙說道:“我沒把真帳本燒了!那本帳是假的!”
蕭寒道:“我能聽出你說話時有些緊張,便猜出你有所隱瞞,只是不知道你如何知道他們想要那帳本?又是如何造出這假賬來的?”我一邊幫着蕭寒清理傷口,一邊把我如何潛進晉王府,如何找到帳本對出密帳等等學了一遍。等我把事情經過學完,蕭寒身上的傷口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蕭寒聽了奇道:“可是我聽你剛纔在廳裡哭的時候,好像真是涕淚橫流,怎麼,你真的傷心了?”
我聽了嘿嘿一笑,從袖子裡摸出一段已經有些乾枯的大蔥說道:“我趴在地上的時候,拿着這個往眼睛上抹了些,你猜我再起身時,可會哭的傷心?!”蕭寒看看我手中的大蔥,放聲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