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義的話沒有說完,蕭寒的眼神已經變得生冷可怕,蕭義嚇得嚥了一口唾沫,再也沒有往下說什麼。
我看着蕭義有些不好意思,剛想偷拉一下蕭寒的衣角,卻聽蕭寒道:“蕭義,明天開始這世上不再有華衡君這個人!”我聽了呆,卻聽蕭寒接着說道:“與我在一起的是華衡君的妻子華何氏,你安排一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年底前我要與她成親!你不要說那些沒用的話!”蕭寒這句話說完,竟然狠狠地瞪了蕭義一眼。我只覺得蕭寒和蕭義之間有些好笑,卻未曾想到,蕭寒的話裡另有含意。
我與蕭寒住到太谷莊園裡,一切事情都變得輕鬆自在起來,蕭寒把外務都交給了幾個大管事先生,他自己安安心心地與我在莊子上養傷。有空的時候我們或騎馬或釣魚,或出去打獵遊玩,或是我做些好菜與他一起品評,日子過的安然恬淡,十分快樂。有時候我會玩些閨房裡的小把戲,逗得蕭寒哭笑不得,卻仍舊惹得一室春光……
因爲蕭寒已經對外報說我病故,還安排好此地的地保官差,又做了一場葬禮埋了“華衡”,於是我只好變回了女裝打扮,成了名義上的華衡遺孀華夫人!其實我的女裝打扮也挺好看,不過畢竟不如男裝自由,加之我這個古代寡婦的頭銜,真是讓我覺得哭笑不得。想想我的古代之旅,頗是不順。不論是剛醒時的彭家寡婦,還是現在的華氏遺孀,我都沒逃過寡婦的名頭,這是什麼命呀?不過蕭寒說只有這樣晉王纔會放過我,我也無話可說,盡力配合他的指揮。
與蕭寒一起生活了一陣子,我發現蕭寒總是沒有安全感,因爲我們已經同室而居,我發現他睡覺時總要把門從裡面鎖住!我害怕萬一發生火災什麼的沒有逃生通道,蕭寒卻說不這樣鎖上門,他睡不着覺。有時候蕭寒會半夜驚醒,卻是望着天棚半天才能緩過神來,有時候我撫着他的手叫他半天,他才能緩過神來,而蕭寒的這些舉動行爲都讓我覺得很心痛,我也不忍多問他。想來他也曾有過傷心欲絕的過去吧……
因爲知道蕭寒的苦痛,我便常常給他講些輕鬆有趣的事情,比如學學相聲,說說歪批三國,再講講方言土語的區別。有時候我給他學幾句郭德綱,有時候我用幾句小瀋陽的話逗他,時間久了,他也輕鬆了許多,有時候還會與我開開玩笑。
說起來蕭寒對於吃真是很在行,只要這道菜拿到他的面前,他就基本上能說出這菜的原料做法,而且有時會講起其典故。本來我對他的佩服那是五體投地,可是萬萬沒想到,我以爲是□□的蕭寒,竟然沒有味覺!
此事說來也巧,有一天他帶着我去他另一處莊園小住,一路上馬車都走的不緊不慢,我便與蕭寒窩在車子裡看書聊天。此時已是十二月初,天氣開始變得乾冷,車中卻是一片暖意,蕭寒把我摟在懷中,不時與我一起講些當年他做生意的趣事,聽得我撫掌大笑。
走到半路上,我們都覺得有些餓,便讓人在路旁的小店裡買了幾個小菜送到車子裡,等快吃完飯的時候,我纔看到有一盤炒雞蛋我還一口沒吃,卻被蕭寒吃了大半盤子下去,我看着他吃的很香,便也夾了一塊吃到嘴裡,沒想到那味道竟然是又苦又鹹,也不知道那炒菜人放了幾次鹽在裡面,我只吃了一口,就差點把嘴裡的東西都吐出去。可是一邊的蕭寒卻還吃的津津有味,我小心觀察着蕭寒,卻見他又夾起一筷子雞蛋,放進了嘴裡吃了個乾淨。
一到我們的住處,我馬上親自給蕭寒倒了一碗“茶”,遞到他的手中我卻不離開,只悄悄踱到一邊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沒想到蕭寒抿了一口“茶水”,高興地說道:“此處我最喜歡來!冬天園子後面有一片梅花,如果取茶相伴,其意境可謂之雙絕!”
我聽了他的話卻無暇理他,看着他一口一口我送去的茶水喝了個乾淨,我忍不住咧起嘴來。蕭寒呀蕭寒,你可知道你剛剛喝的不是什麼茶水!那是我帶來當美容水的果醋呀……
自從我知道蕭寒的味覺有問題,便開始針對他的這種情況做一些清淡的菜品,做了幾天這些的淡菜,蕭寒便問我:“你爲何作了這些菜品?你不是喜歡甜辣等味,爲何菜越做越清淡?”
我想了想道:“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你聽了不要生氣!”
蕭寒看了我一眼,想了想道:“你還是別告訴我了,前天晚上你也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結果不過是發現咱們莊子裡的貓偷吃了管家養的鳥!這算是什麼秘密?”
我哼了一聲道:“我這是個大秘密,你不聽就算了!現在我做飯,你吃飯的人還挑什麼?”
蕭寒聽了笑道:“哦……大秘密!是不是得只有咱們倆個人的時候,才能說呀?”我聽了忙點頭,蕭寒笑道:“是不是還要我們‘坦誠相對’時,才能說呀?”我這才知道他又在逗我,便也不理他,自己坐下,老老實實地吃了晚飯。
到了晚間休息的時候,蕭寒衝我問道:“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天天都做那些清淡的東西給我吃?”
我嘆氣道:“蕭寒,我知道你沒有味覺的事情了!你,你別生氣。”
他聽了一愣,卻是想都沒想,站起身就拂袖而去。我看着他走出了房門,急的叫了他幾聲,他卻沒有回頭,我想不通他到底爲何如此,卻不想追他。男人,有時候讓他們冷靜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沒想到蕭寒此去,一直過了一天一夜才又回來。我早已經等他等的心急如焚,他一見我枯坐燈下等他,有些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說完,轉到屋裡就要洗漱換衣服。
我看着他成了沒事人,氣得叫道:“蕭寒,你一走一天一夜,就一句我擔心了就算是交待麼?”
蕭寒聽了我的話,立刻冷下老臉,也不說話,轉身又出了房門,我氣得在他身後叫了他幾句,也沒留住他的人,把我也氣得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蕭義就急急忙忙地來找我,有些抱怨地說道:“華,華,華小姐,現在少爺這樣,還得請你去勸勸少爺吧!他又想不開了……”說到這裡,蕭義卻是欲言又止。
我也不多問,跟着蕭義就出了莊子,蕭義領我所到之處到讓我頗是意外。不是什麼墳墓寺院等清冷的地方,卻是來到一條驛道的旁邊。此時天氣頗冷,只見遠遠延伸的一條大路邊,一個極小極破的茅草小亭裡,蕭寒就那樣呆呆坐着,如同石雕木刻一般一動不動。離他不遠處的地上,放着幾個酒罈,看樣子已經空了。
蕭義拉着我道:“華小姐,只要你能勸着少爺回去就行!別的,別的,別的你還是不要問,他這個人,要是真的翻了臉,只怕誰也說不得!”
我聽了冷哼一聲,從馬車上緩緩走下,到了亭子裡,卻不看蕭寒,踢踢一邊的幾個酒罈說道:“你都喝不出什麼味道,幹嘛還在這裡裝大醉俠?!”
蕭寒看了看我說道:“蕭義讓你來的?”我點點頭,他接着說道:“難爲你大冷天還來找我,那咱們回去吧!”
我看着他笑道:“怎麼,你就不想和我講講你心裡的故事?”
蕭寒聽了我的話一愣,半天才說道:“過去的事情還提他幹什麼!”
我長嘆一聲道:“你不說,這件事情也會永遠留在你的心裡,你要是願意告訴我,我想這世上還是多了一個人與你分擔,這樣不好嗎?如果你想問我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蕭寒道:“前情往事不堪回首,提它作甚。我想不通,我沒有味覺這件事一直隱瞞的很好,你如何能夠發現?”
我便把那天我如何發現了他的秘密告訴他,轉頭問他道:“你既然不能吃出東西的味道,爲何那次我做了超酸的壽司給你吃,你卻還讓我也嚐嚐?分明是知道我做的壽司有問題!”
蕭寒聽了點頭,慢慢站起身來說道:“你這個人,凡事都會形於神情,我自來觀察你已久,怎麼會看不出你那天神情緊張?當你看到我吃了一個菜卷時,你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怎麼,你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我聽了啞然失笑,原來“以往的失敗都在於輕敵”是真的!蕭寒雖然沒有味覺,可是觀察力卻極強,那次我戲弄他,他一早就看出了我的緊張和戲謔,纔會反手將我一軍。
蕭寒看看天氣已經起了北風,便走到我面前說道:“走吧,天氣寒冷,你別凍壞了!”
我看着他伸到我面前的手,微微一笑,把手也遞到他的手中,任由他拉着我起來,我才倚着他的身子小聲說道:“蕭寒,你我相伴一世,以後有事,再別這樣了!我,真的很擔心你……”說到這裡,我也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