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蕭寒說完這些, 我漸漸平復情緒,才衝着他顫聲問道:“你真的可以放棄你的一切,與我和寒寶寶遠走他鄉, 再也不理這些俗事?”
蕭寒拉着我的手說道:“其實這些年來, 我所以拼命賺錢, 一來是爲給天賜打些家底, 讓他能夠有爭奪頭人的基礎, 二來,只是爲了能尋到一點點依靠。可是我苦心經營半世,到如今除了錢, 什麼都沒有得到,若非上天可憐, 讓你來到我向邊, 又賜給我思寒這個寶貝丫頭, 只怕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有什麼快樂而言!如今晉王因爲利益之爭又要把我抓回去,還在我頭上扣了一頂私開煤礦, 串通海匪的罪名,雖然不能說全是莫須有,可是他如此一來,我是一點退路全無!現在我已想好下一步棋,只要我把手中的事情忙好, 你我就動身去江南!”
我聽了掙開他問道:“你想好了什麼路子?不告訴我, 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蕭寒嘆着氣, 沉吟道:“我想把我與晉王的那些密帳都送到燕王手中, 這樣燕王便成了我的保護傘, 只要晉王不能再將我如何,我便有空將生意出手, 得了些銀錢,你我同走他鄉,也算斷了後患。”我聽了搖搖頭,一時也想不通他所說的辦法是不是良策,只是低頭無語。
蕭寒小聲說:“小衡,這五年來,你受了太多的苦,我一生也不能報答你對我的這份情誼,如今我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你,你要是有什麼想法,都告訴我。”
我擡起頭看他,只見他的星眸還一如當年,只是眼角已經添了幾道皺紋,細細看他的鬢角,也有了淡淡銀絲,想想他不過才三十五歲年紀,就已經有了白髮皺紋,可見這五年來他過的並不開心,偌大的生意在打理,與官場那些人要交通,五年,讓蕭寒也看清了名利不過是身外物。
蕭寒看着我的眼神,也不再是當年的淡定安然,竟然在眼睛裡有了些許擔心,我知道他怕我開口拒絕他,便輕輕拍拍他的手。蕭寒望着我,幾不可見地動了動眉梢,好像他的心跳都聚集在了眉頭,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有些微微地顫抖。
我想了想,還是小聲說道:“蕭寒,這五年來,我和思寒想你盼你,可是陰差陽錯,我們竟然錯過了,我們現在又到了一起,也是有緣份,我們不會棄你而去,只是……”說到這裡,我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蕭寒反手握住我的手,忘情地說道:“我知道五年不見,你多少覺得有些陌生,小衡,你若願意,等我身邊的事情一了,我便在北平城中買一個小房子,天天隨你一起經營包子鋪,給你駕車燒火!”
我聽了不禁失笑,轉頭衝他問道:“我可出不起僱你這大佬當我的跟班,你要是跟在我身邊,可沒有工錢!再說……”
不等我說完,蕭寒已經笑道:“你只要給我口飯吃,我就是當牛做馬也願意!”我聽了搖頭輕笑。
蕭寒見我笑了,便輕輕把我擁在懷裡,小聲說道:“小衡,能再擁你入懷,是何等樂事!”
我輕輕推開他,小聲道:“不要臉!”我的話還沒說完,他竟然已經擁着我低頭向我吻來。不等我拒絕他,只聽門外一聲斷喝“住手!”接着我就覺得一陣小旋風從門外吹了進來,然後一個溼漉漉的小腦袋狠狠撞進了我的懷裡,猛地把我和蕭寒分開。
我低頭一看是思寒只穿了中衣,一頭溼發地闖了進來,便知道這丫頭是急着回來找她爹爹,我和蕭寒剛纔那個樣子,只怕這小丫頭又要說些胡言亂語,不禁一時紅了臉,忙掙開蕭寒的手,坐到一邊。
蕭寒卻哈哈大笑,一把抱住爬上牀來的小思寒,吻着她的臉哈哈笑道:“我的寶貝女兒,你這麼快就洗完澡了?爲什麼不讓爹爹親你娘?”
思寒被蕭寒的鬍子扎的一個勁兒地叫癢,大聲叫道:“不要,爹爹不可以親孃親!只有我能親我娘!爹爹,討厭,你的鬍子真討厭!呵呵,好癢哦,娘,救命呀!”蕭寒卻並不在意,一個勁在親着思寒,還不時地誇她洗的真香。我看着他們倆又鬧成一團,只笑不語,坐在一邊,倒覺得時光美好。
思寒抱着蕭寒問東問西,一直東拉西扯熬到亥時初刻,看着思寒睡的香熟,蕭寒才把她抱進了她的屋裡。我叮囑啞婆婆好好看着思寒,這才與蕭寒回到了廳中。
看看月上東山,我轉頭衝着蕭寒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今天就在我這裡睡一晚,我在西廂房裡給你安排一下。”
蕭寒看看天色,搖頭道:“外面雖然宵禁,不過以我的功夫,應該是不礙事的。只要不碰到尋城的駐兵就沒事,你放心吧。如今情勢不明,我還是回李府中休息,畢竟她那裡在京城有些勢力,也省得給你添麻煩。”
此時北平城中已經宵禁,普通百姓若無通行證件而夜遊城中,被抓住是要被送至官中的,此時蕭寒還有罪名在身上,我如何能放他出去,所以我只是不肯讓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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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寒看看我,忽然笑道:“你可記得當年你我月下相對飲酒?”我聽了一愣。
當年還是在太谷莊園的時候,我因一時迷醉,主動吻了這個傢伙,想不到時隔六年,他竟然又提起往事。其實這五年來,我偶爾也會回想當年我與蕭寒的種種,每每想到那個吻,那個月夜,那一點點的迷醉,那時的沉迷和愛戀都會讓我啞然失笑。
其實那時便是我愛上蕭寒的開始吧……迷戀他的沉默與成熟,愛戀他的高傲與穩重,也許是個小丫頭的傻傻愛情,卻那樣的純真和自然,甚至,我承認自己是仰慕他的。可是時過境遷,如今的我可再也沒有當年的勇氣了。
蕭寒見我無語,輕輕說道:“我記得那次我在月下偷偷看你,你一個人,穿着一身白衣,獨坐在皎潔月下,一臉的沉默。雖然還是男裝打扮,卻掩不住你天生姣好,遠遠望去,竟然如嫦娥離月宮,豔淡兩相宜。那時你把玩着酒杯,臉上帶着那麼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笑這個世間所有的人,又像是自笑自癡。記得我當時好像是剛聽蕭義說了你在江南逃婚的事兒,本以爲你是個極無情的女人,可是看着月光裡的你,我才發現,你就應該是那樣的!這個世道里,你是那樣的奇怪,沒有功利,沒有擔心和害怕,甚至你好像已經知道這世上的一切!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知道你這個女人,得要有個人來疼愛,有個人來縱容才行!”
我聽了擡頭看他,只見他很認真地看着我,我笑道:“你現在看我,可是要後悔了,我再無當年的青澀,也不會張揚地與趙天來比試。我也開始算計和擔心,開始想着我和思寒的未來。記得我初識天賜,就有膽量幫着他去騙人,想想那是什麼樣的衝動?若是現在,只怕我早就自己先他一步跑了!”
蕭寒聽了一笑,他一邊把我摟在懷中,一邊輕輕帶着我踱進院裡,任由我們倆長長的影子融進了月夜。
他低聲說道:“今次再見到你,你正匆匆地從李府大廳裡走出來,我幾次要叫你,你卻對我視而不見,徑直就進了後院的茅房。我等在茅房外面,曾想了無數種你出來時的樣子,沒想到等我看到你出來時,你竟然衣服都沒有弄好,還在一邊低頭繫着褲帶一邊往外走!說你有什麼變化,我真是沒有看出來。爲何在我的眼裡,你總是那個傻傻的小丫頭?可能是我太老了!”他這麼一說,我心裡甜蜜,輕輕笑了起來。
蕭寒扳過我的肩膀,看着我正在笑着,小聲道:“小衡,我最愛看你的笑容,只要讓你一生無憂,我什麼都願意!”
我也正色道:“只要你和思寒都平平安安,我必是一生無憂!”我說完,蕭寒也笑了。
與他月下對視,時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年,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是看着他那如星的黑眸,我卻還是深陷其中,蕭寒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最後還是俯下身子,輕輕地吻在我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