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廳裡, 只見藍柯燕已經坐到一邊的圓桌前,手裡正忙活着沏茶倒水。清因本來站在一邊看着藍柯燕弄茶,見我進來, 她拉着我笑道:“衡君, 你來看看莊主的手藝, 這可是她親自採做的茶葉, 雖然不比你家蕭寒用的那些奢華, 卻另有一番滋味呢!”
我忙走到近前觀看,只見藍柯燕一手執壺,一手用一隻小小的竹刷來清潔那小壺, 其姿勢優美動人,讓人近觀可親, 遠觀回味, 竟然讓我想起了“美人如玉”四個字。看看她手中的茶葉色澤有些微黑, 我便猜想是黑茶一系,卻不敢多言, 只是站在一邊靜靜看着。
藍柯燕手中弄的差不多了,纔回頭衝我們倆說:“你們入座吧,咱們一邊品茶,一邊談話。”我和清因互相謙讓了一番,便在藍柯燕的左右落座。
看着她執了開水來沖茶, 我有些疑惑, 她這樣的高手, 怎麼會喝第一遍茶水?果然她把我們倆的杯子都取了去, 衝了一遍水後, 才倒水加蓋,把茶碗放在我們的面前, 笑道:“一會喝茶時,你們可別吃點心,這茶是我好不容易纔從雲南弄來的,你們要是吃了點心,品不出茶香,我可是要生氣的!”她這樣一說,我和清因都笑了。
清因問道:“莊主有心情給我們沏茶喝,可是有了什麼主意?”
藍柯燕笑道:“我倒是沒有什麼好主意,不過衡君說她有個辦法,不妨先說來聽聽。”
我一聽,便笑道:“我看藍莊主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如你先說來,我們聽!”
藍柯燕一笑,說道:“咱們不妨把計策都寫在紙上,一起打開來看,如何?”
清因笑道:“你們倆寫吧,這計策謀劃上,我可不敢在你們面前顯擺!”說的我和藍柯燕一笑。僕人遞來筆墨等物,我便猶豫着寫什麼,看看藍柯燕認真地在紙上寫着什麼,我只好也硬着頭皮,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清因看看我,又看看藍柯燕,笑道:“你們倆真是絕配了!竟然都是一樣的!”說完,她嗖地從我手中抽出我的字箋,遞到藍柯燕的眼前。
藍柯燕看了一眼,就笑了,擡頭問我:“你是怎麼想到的?”我有些驚訝,藍柯燕拿起我們倆的字條,讓我看着說道:“想不到,咱們倆竟然想到一起去了。”我一看,只見我的字條上寫着“渾水摸魚”,藍柯燕的字條上寫着“趁火打劫”。
清因笑道:“幫主先說說?”
藍柯燕笑道:“衡君先說,我補充!”
我忙從袖子裡取出走就寫好的計劃,送到藍柯燕的面前,說道:“莊主,你看看,我這樣計劃可行否?”
藍柯燕和清因看了半天,藍柯燕點頭道:“你的主意比我的還好些,只是有些細節咱們還得細加謀劃,有的東西物什,清因去尋來!至於蕭寒那邊的情況,咱們得好好打探出來,最好能得到他現在的準確行程位置!”
清因道:“還有就是時間上!我覺得這個計劃的時間不能太短,太短了露馬腳,太長了又會錯失良機,一定得抓好機會!在我看來,最少也得三五天才能佈置好這一切!另外就是李綺麗家的那處房子,咱們還是不用了,衡君,你速速修書一封,讓李綺麗儘快帶着人去南方安置,最好別再回來北平城裡。她家中的田地,作了字據,賣到咱們燕門的商號就是了!保證那個燕王看不出半點破綻!”我看着清因和藍柯燕說的頗是肯切,相信我所想也很周道,心中的石頭倒落了一半。
到了下午,我本來讓思寒去睡午覺,她卻因爲我的到來興奮之極,一會兒尋着我去看她幾天來的收藏,一會兒帶着青騮來我這裡玩,我看着她樂呵的樣子,心中卻頗躊躇。如果真的像我預想的那樣行動,那思寒怎麼辦?
“娘,你看,青騮哥哥給我刻的名章哦!好看嗎?”思寒揚着她粉白的小胖手,舉着一塊寸面長條的紅石印放在我的面前。
我低頭一看,只見這印章的材質倒像是傳說中的雞血石,怎麼青騮竟然用這麼多貴的東西,給思寒這個小丫頭刻印章?青騮不緊不慢地從後面走過來,輕輕說道:“舅母,這是我給思寒刻的,只刻了一半,還沒有全好,讓您見笑。”
我看着青騮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呵呵一笑,拿起那印章細細地看着。只見上面是四字陽文篆刻,可是卻只有思寒兩個字,另外兩個字的位置,卻是一片空白。我笑道:“青騮,後面還有兩個字,你想刻什麼?”
青騮臉上一紅,搖頭道:“還沒有想好。”
思寒卻在一邊搖着青騮的衣角,小聲說道:“青騮哥哥,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後面刻上‘大好人’三個字,那不就是‘思寒大好人’嗎?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說完,咯咯傻笑。
我看着思寒那副無賴的樣子,衝着青騮問道:“思寒這幾天都纏着我,煩人的很吧?”
青騮立刻搖搖頭,說道:“思寒很好。”說到這兒,臉又紅了,支吾着說道:“舅母,以後,以後……”
我看着他吞吞吐吐,不知道他是何意,便認真地看着他,思寒也很奇怪地大聲問道:“青騮哥哥,你怎麼了,爲什麼你這幾天總是臉紅?”
蕭青騮搖搖頭,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我還是讓我娘說好了!”說完,竟然轉身就跑了。我看着這個小孩跑的突然,便是一愣。
思寒看看青騮的背影,撓着頭嘀咕了一聲:“青騮哥哥真好玩,跑起來像咱家大貓!”我這纔想起來家裡還有一隻大貓沒人看管,忙到前面找了藍柯燕來,讓她着人備車,我回家去接我家的大貓也搬來這裡住,順便去了一趟李綺麗的家中,交待剛纔清因所說的事情。
等我好不容易抱着我家貓尼卡和一些東西回到清因的家中時,藍柯燕他們已經等我半天了。原來在蕭寒身邊打聽消息的人已經回來了!我一聽,立刻放了大貓,跑進屋裡。
只見藍柯燕還是坐在圓桌邊上喝茶,清因滿屋亂轉地急走,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站在一邊,小聲說道:“徒弟聽見的就這麼多。聽管事的大媽說,那個道衍和尚很少來這個莊子,要不是因爲這位蕭先生到了這兒,想必他也不會常來。現在蕭寒已經安置妥當,再過幾天道衍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來的這麼勤了。”
我也顧不得和藍柯燕等人見禮,立刻衝着這個小丫頭問道:“蕭寒現在如何?他身體可還好?”
那小姑娘見我闖進來的突然,又開口問她話,倒嚇了一跳。她看看我,又看看藍柯燕,沒敢說什麼。清因忙道:“這位是蕭夫人,她問你什麼,你只管答。”
小姑娘一聽,忙衝我見禮道:“小蓉見過蕭夫人。蕭先生現在被燕王軟禁在北平郊外的農莊裡,他身體好的很,吃喝也都正常。”
清因看了看我,說道:“衡君,你先坐下,她是我的徒弟,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慢慢問她。”
我一聽,便坐到一邊衝小蓉問道:“莊子裡的看守都是什麼人?大概有多少人?”
小蓉說道:“莊子上上下下一共五十人左右,看守也就是十來個壯漢。但莊子周圍住的人都是燕王私養的死士,平常他們就像是農民一樣在莊子周圍種地,遇到事情的時候,他們可以一擁而上蜂擁而至,不比經過嚴密訓練的兵丁差。”
我聽了皺眉,問道:“那除了蕭寒,還有誰被關在這個莊子上嗎?”
小蓉想了想,說道:“再沒有什麼人了。”
我問道:“蕭寒的情緒怎麼樣?每天都幹什麼?道衍讓他做什麼事情,他做了嗎?”
小蓉說道:“也看不出蕭先生想什麼,他每天都關在自己房裡也不出門,有時候道衍來了,他就與道衍在他房裡談話,至於道衍讓他做什麼事情,我就無從知曉了!”我聽了皺眉。
藍柯燕說道:“小蓉,你說前幾天道衍帶了個婦人給蕭寒,是怎麼回事,你再學一遍。”我一聽,眉頭皺的更緊。
小蓉看看清因,又看看我,有些嗑巴地說道:“昨天,昨天傍晚,莊子上來了個美貌婦人,聽說是道衍和尚送給蕭先生的侍妾,不過蕭先生理都沒理,他昨天晚上一夜都呆在書房。那個婦人自己在蕭先生房裡坐了一夜,今天早上雙眼紅紅的,好像哭過。”
我聽了心中一鬆,清因卻笑道:“小蓉,依你看,道衍是什麼意思?”
小蓉說道:“道衍這樣做,無非是想派個人來監視蕭寒先生。我剛纔也向幫主學了,前天道衍離開莊子的時候,可是挺生氣的!這麼看來,蕭先生和道衍之間的矛盾還不少呢!”
我聽了問道:“那燕王身邊可有人與道衍不相容的?”小蓉聽了搖頭。
清因接口道:“燕王正妃徐妃很看不上道衍,幾次在背後罵他是妖僧。”我聽了點頭。
藍柯燕道:“小蓉,你下去休息吧,一會兒你不是還得回莊子上嗎?”小蓉聽了點頭,退出了屋外。
我看看藍柯燕,她也看看我,清因在一邊笑道:“我的姑奶奶們,你們可快點把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吧!要急死我嗎?”我聽了嘆氣搖頭,因爲一想到蕭寒,我心裡就亂成一團,哪有什麼想法?
藍柯燕卻是一笑,說道:“我看衡君好像有些迷惘,不如我說個主意,你們倆聽聽?”
我忙問道:“什麼辦法?”
藍柯燕道:“明兒一早,衡君就主動去找那道衍!請他安排,你親自去看望蕭寒!”藍柯燕這話一出,我和清因都呆住了!我們是要救蕭寒,如何又讓我去找道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