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身體燙的嚇人, 他粗實的臂膀把我緊緊摟在懷裡,幾乎讓我喘不上氣來。隨着他身體的律動,我只能應承輾轉卻無力拒絕。我就像是一隻被扔到岸上的魚, 而蕭寒就是我的空氣, 離了他, 我再無生存的能力。而蕭寒也抱着我不肯放開半點, 好像恨不得永遠與我在一起似的。
整整一個晚上, 他都索要無度,我被他折騰的混身發麻,他卻還是不願意離開, 何時入睡我全然不知,只記得在我睡着之前, 他還把我抱在懷裡, 親着我的耳垂, 小聲在我耳邊念着:“小衡,小衡……”
第二天, 等我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因爲啞婆婆和思寒都不在家裡,也沒有人來吵我,一覺睡來,甚是香甜。等我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尋蕭寒時,才發現蕭寒並未在我的身邊, 再擡頭看看屋裡, 屋子裡的一切竟然都收拾的利索乾淨, 蕭寒帶來那幾件行李衣服都不見了!看到這些, 我一個激靈從牀上跳了起來, 也顧不上衣冠不整,直接衝到外間去找蕭寒的帳本。到了外間客廳一看, 果然已經是人去屋空,昨天我收拾好的那些帳本物品都不見了,偌大的書桌上只留下一個皮紙信封。
等我顫抖着打開信件,只見裡面三張信紙,都是蕭寒的字跡。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官府路引,上面寫着我是燕王家的僕人,帶着女兒回鄉定居云云。看到這張官符,我再沒力氣打開信件去讀,因爲我已經知道,這個蕭寒一定是去燕王那裡了!從此以後,我們能不能再見,都是一個問題。
怪不得昨晚他索求無休,怪不得他總是讓我不要忘了他,怪不得他那樣決絕……想到這些,我只覺得眼前發花,幾乎昏倒。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穩,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衡君,你怎麼了?”正當我站立不穩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闖進我的耳中,一回頭,吳天賜已經跑了過來。我看見他,眼淚再也止不住,回身撲到他的懷中大哭不止。
天賜扶住我,着急地說道:“到底怎麼了?!你說呀?”
我長喘一口氣,哽咽地說道:“蕭寒走了!”
天賜看看桌上的信,扶着我坐在椅子上,拿起信讀道:“小衡吾妻:今日一別,當望再聚於江南。妻不必掛念思慮,吾已經定計,結交燕王殿下,圖之保全家人……”隨着天賜讀了信,我才知道,此時蕭寒應該已經到了燕王北平城外的別墅之中。
蕭寒在信中說,他決定要到燕王那裡先呆一陣子,等我和思寒安全到了江南,蕭義就會安排人帶着我和思寒另居別所。我們安定下來,兩到三個月之後,蕭寒再去找我們。他還在信中告訴我,他已經安排蕭義把自己江南的產業都轉到思寒的名下,我們不用擔心吃穿用住的銀錢。至於北平城中的一切,我可全部交給吳天賜。
另外,蕭寒一方面請李綺麗幫忙安置,一方面也趁自己在北平城的這段日子裡,盡全力安排好李家寨中諸人的去處!無雙那裡他會寫一封信去,請她和藍柯燕幫忙,在我和思寒的新居所處,安排人手,保護我們母女的安全,他還把要思寒名下的產業名稱都寫在了信中。
吳天賜讀完信,笑道:“衡君,你急什麼?表哥這信裡不是說的很清楚嗎?他離開這一陣子後,就會想辦法去找你們的!你別急,會有辦法的。”
我看看信,衝吳天賜說道:“天賜,你把這封信拿去給無雙,請藍柯燕幫忙。我收拾東西,等你回來一起去江南。”
吳天賜笑道:“你去江南,我跟着你幹什麼?你不是說讓我看着李氏食肆嗎?怎麼又讓我和你去江南?”我一聽,才發現我已經亂了陣腳,有些胡言亂語了。
天賜看看我,從一邊拿過一件長衫披在我身上,說道:“衡君,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藍柯燕那裡吧,也許她會有什麼辦法?”我搖頭無語。
他的話聲沒落,只聽門外有人大叫一聲:“吳天賜,華衡君!”我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無雙正一臉怒容地站在門口,指着我和天賜氣道:“你們在幹什麼?我堂兄呢?”
我知道她誤會了,忙看向吳天賜,吳天賜一看見無雙,立刻說道:“你來幹什麼?”
無雙已經雙眼含淚,指着吳天賜顫抖地說道:“你,你爲什麼和她在一起?”
吳天賜恨恨道:“爲什麼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你來的正好,蕭寒離家去了燕王那裡,你快點回藍柯燕那兒,把這件事告訴她,再把這封信也給她,看看她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無雙卻理也不理,徑直走進屋裡,拉着吳天賜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你也跟着我一起去,不用你在這兒跟着她了!”
吳天賜急道:“蕭無雙,你幹什麼?!”
我被她們倆鬧的心煩,再也忍不住,衝着他們大喊一聲:“你們倆都走吧!別在這兒鬧了!”
蕭無雙被我嚇了一跳,我卻理也不理她,直接回了房中。卻聽見天賜低聲喝道:“你別鬧了!快去找藍柯燕,說不定她有辦法救蕭寒呢!”
無雙卻帶着哭腔道:“你,你,你就想着堂兄,沒想想我嗎?!”說完,只見一陣腳步聲先跑出了房門,接着是天賜也追了出去。我聽着他們一前一後跑了,只是搖頭無語。
吳天賜來的快,走的也快,我還沒問問他可曾把李氏食肆的事情交待給李無語他們,他卻已經走了!想想李家寨裡的事情我還是不放心,只好掙扎着去了包子鋪,到了店裡,只見店裡客人熙攘,生意依舊如前,這多少讓我放了點心。
等我到了後廚,卻見李綺麗正在廚下忙碌,我走過去看她,她卻笑道:“昨天半夜,吳天賜來找我,說讓我把這個李氏食肆買下!今天我來看看,這裡的生意如何,要是好,我可就真的買下了!”我呵呵一笑,想不到吳天賜動作這麼快!而這李綺麗竟然如此爽快的出手幫忙。
李綺麗笑道:“華師傅,你看看我接手這裡,你可放心?!”
我拉着她說道:“綺麗,多謝你肯買下這裡,以後李家的事情,就請你多幫忙了!”李綺麗抿着嘴一笑,卻不再說什麼。我再問起李無語,綺麗說他去了熟肉鋪,至於趙天來和李寨主那兩個老頑童,綺麗卻不知道他們的去處。
我看着綺麗對於廚中諸事頗爲用心,便放心地辭別了綺麗,悄悄往店外走。未出院子,趙天來的大嗓門就從後院的柴堆旁傳了過來。我暗笑他沒正經,便偷偷趴在一邊偷聽,只聽趙天來大笑道:“乾脆讓我徒弟嫁給你兒子得了!你看看無語,除了做飯時他聰明伶俐!就是和綺麗吵嘴的時候還有點意思!”
旁邊一個聲音說道:“要是趙大師做主,我就替無語向李小姐提親!”我一聽,這聲音正是李寨主,接着,只聽他小聲說道:“昨天晚上,無語睡覺的時候說夢話,還叫綺麗別走呢!”他這麼一說,趙天來的笑聲更大了。我偷偷探出半個頭,看着正倚在柴堆邊上喝酒的兩個老男人,不禁搖頭一笑。
我正想轉身離去,卻聽趙天來嘆氣道:“也不知道小華現在怎麼樣了?”我一聽他提起我,立刻又伏在牆邊不再動彈。
只聽李寨主也嘆道:“衡君應該沒事!你看那丫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是總是有她自己的辦法!咱們李寨家幾十號人,當年都是靠她一力支撐,才能熬出今天!如今就算蕭寒有什麼事兒,她也能想辦法撐過去!”
趙天來卻搖頭道:“關心則亂,小華這次的事情一定不小,不然她不會放棄了這裡。我與蕭寒相識十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我也知道他與那些王公貴族相交多少!早年他自己就曾說過,他有通天徹地之能,但要是惹了禍事,也是通天徹地之過!誰要是想救他,那是難上加難。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結交權貴,想要給自己弄一張大大的保護傘。可惜,這次他得罪的人太厲害,晉王殿下呀!你說,誰能幫上忙?誰敢來幫這個忙?我這幾天趁着有機會進出都司衙門,都在打探關於晉王的消息,聽說他派的人已經到了北平,你說,咱們用不用告訴小華這件事情?”
李寨主嘆氣道:“我已經揹着衡君,讓我手下的那些小乞丐去打探消息,希望他們可以有辦法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幫上衡君一二也好!比如說那晉王的人馬有什麼動靜?萬一他們要抓人,咱們也提前知道!”趙天來嘆氣搖頭,衝着李寨主一舉杯,兩個一欣而盡。
我沒想到這兩個看似沒心沒肺的笨老頭,竟然都會打足了精神想來幫我!朋友交乎於心,而非外表。
回到家裡,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東西,一直等了整整晚上,卻不見誰來我家找我。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我心裡有些失落,回想起李寨主白天對我的評價,我不禁苦笑。真想不通,當年我是如何熬過來的,每天早上醒來,我都會面對我們李家寨三十多口子人是不是今天有飯吃的問題!要不就想着自己如何把生意做的好一些,如何能給思寒再添幾件新衣服……時過境遷,怎麼自從我遇到蕭寒,好像我以前的想法和能力就都不見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捫心自問:我是不是還是我自己?我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到蕭寒?如果反過來想現在的事情,我是不是能有什麼想法和辦法?真的必須魚死網破嗎?逃亡,畢竟不是什麼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