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無語跑了,李寨主有點尷尬,他咳了一聲道:“羅婆婆,無語這小子就這樣,有前頭沒後頭的。一會兒我給你駕車,你去哪,我送你!”說完轉頭衝我說道:“咱們前一陣子不是說人手不夠嗎?北城有幾個小乞丐特別可憐,不如帶到咱們店裡幫忙,你們看行嗎?”
羅婆婆聽了立刻說道:“不行!你忘了你上次帶回來的那幾個小子了?他們可是偷過咱們包子鋪的錢!”李寨主一聽,立刻沒了話。
去年李寨主一時好心,曾帶回來三個小孩,都是十來歲年紀的小流浪漢。聽說他們不是家破人亡流落到京城,就是無親無故不得已才當了乞丐。一開始李寨主與他們說好,讓他們到我們包子鋪當個學員,我們供他們吃住,年終再給他們每人一吊錢當工錢,說起來這樣的待遇可算是比較優厚了,因爲進入我們包子鋪時間長了,不僅學會生意經,還有機會學學如何做包子,也算是在亂世中找到一門求之生計。
沒想到這幾個小孩手腳不老實,他們進店五六天便偷走了我們店裡一天的收入,還帶走了一些碗食用具。雖然後來李寨主在北城又把他們都抓住了,可是看着嚇得混身發抖,一個勁兒求饒的幾個小孩,誰也沒什麼辦法,乾脆就又把他們放了。這次李寨主又要收留乞丐,只怕還會惹出禍來!
吳天賜想了想道:“李大哥,你要是真想幫他們,就給他們每人五十文錢做本錢,讓他們買了賣沙冰的器具,上咱們店裡進貨出售,現在這個天氣,他們最少能賺個溫飽!要是努力的人,還能存下不少錢。這樣不僅可以幫了他們的生活,還能擴大咱們沙冰店的影響。”李寨主聽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此時思寒已經在我懷裡睡的香熟,我看看李寨主和羅婆婆都沒別的事兒,就讓啞婆婆帶着思寒回房裡睡覺,我自己準備飲食留他們用餐。李寨主和羅婆婆卻起身告辭離去,羅婆婆是個急性子,非要今天就把熟肉店裡的門窗都加上紗簾,我留不住他們,只好任由他們去了。
送走了羅婆婆和李寨主,我回到院子裡時卻看到銀杏樹下呆坐無語的吳天賜。我看看只剩下我和他兩人,便衝他笑道:“吳天賜,你吃什麼?咱們吃麪條行嗎?我新做了一種醬,拌了麪條極好吃的!”
吳天賜這纔回神,衝我說道:“行!就麪條吧!”我回身去廚房張羅,沒等走出院子,他忽然又冒出一句:“衡君,山西蕭家,出事了!”我嚇了一跳,不相信地看着吳天賜,卻見他面色鄭重,一副愁容。
當年我知道自己懷孕,就曾請吳天賜親自去了一趟山西太原。本來是讓他打探一下蕭寒的消息,如果可能,便讓吳天賜帶信給蕭寒,讓蕭寒來北平接我,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吳天賜竟然帶回了蕭寒正在娶親的消息。
當日天賜到達山西,正趕上蕭府大排宴筵,不僅山西名流雲集,更是引來江南賀儀。看到那麼大的排場,吳天賜四處打聽,這才知道蕭府正在辦婚宴,新郎是蕭家主人,新娘子據說是江南名媛,還是世家出身。吳天賜一聽,就氣的轉頭回了北平,勸我從此斷了念想!
我也沒有想到,蕭寒竟然這麼快就娶了親,可是爲何新娘不是藍柯燕?按說從蕭寒的性子來看,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放棄我,可是爲何他會有如此舉動呢?思來想去想不明白,加之店中生意繁忙,我的肚子又一天大似一天,我也就不再打聽蕭寒的消息,雖然心有千千結,卻不能一一解開。
那時我的心裡,還總是盼着蕭寒有一天能來北平城裡尋我和思寒。沒想到過了一年,吳天賜又打聽出蕭府正在辦滿月酒!再後來,就聽說蕭寒的生意越大,不僅開採了煤礦,成爲山西出名的煤商,甚至包攬了西去關外的運送生意。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的心也算是死了,說是我所託非人也好,說是我異想天開也罷,反正沒見蕭寒來找我,我也不想再去找他!如此負心之人,不愧“蕭狼”之名!
吳天賜怕我一時想不開,時時勸我不要介懷於蕭寒,其實他哪裡知道,我十分明白一個道理——與愛相對的不是恨,而是漠然!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完全視蕭寒如陌路,就算有一天蕭寒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可以不動聲色,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或者,只是朋友。
可惜,我越是努力不去想他,越會記起與他在一起的美好日子。他的沉默,他的笑容,他剛剔了鬍子時一臉無奈的英俊面容,還有他一次次把我摟在懷裡訴說情意時的纏綿,更不用說他計算一切時的那份精心……
雖然我相信時間總能打破一切,總有一天蕭寒會走出我的記憶,我也會有自己真正的未來。可是,如今我聽到蕭府出事了,還是心中一痛,急忙回頭看向吳天賜,他衝着我無奈地長嘆一聲,這才緩緩講起他此行所見所聞。
“此次我去江南打聽彭氏消息,奇怪的是那邊好像沒人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後來我又去了你所說的吳姓學儒家打探過,只是可惜那家人已經家道末落,如今只有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在世,卻出家當了和尚。”吳天賜一邊吃飯,一邊說着他的江南之行。
我聽了問道:“彭氏那裡你如何打探的?”
吳天賜道:“我怕他們起疑,就先去了彭大公子的墓地,自稱是他的朋友祭拜他,後來向守墓的老人打聽大公子是否有遺孀在世,他卻說沒有。說來也巧,不等我走,正好趕上彭家的大管家去交待掃墓的事情,一聽說我是彭大公子的故交,對我十分尊敬,我又問了管家一遍,那管家竟然說大公子從未娶妻!看他那神情,彭家多半是不想再認你這個出逃的寡婦兒媳了!從此你可以安枕無憂了。”我覺得吳天賜說的有理,便又問起了蕭寒的事情。
吳天賜一聽就冷了臉,沉沉說道:“我故意繞道山西趕回北平,一來想去看看蕭寒現在過的如何,二來也是想打探一下那邊西出的門路,你不是總唸叨想去山陝等地尋些回族的香料嗎?沒想到我一進太原城,就聽說晉王派人把蕭家圍住了!等我去看熱鬧的時候,晉王的親隨已經把蕭府圍了個水泄不通,我根本就沒打聽出什麼情況。他們圍了蕭府一整天,把下人什麼的都帶走了,又封了蕭府大門,我見如此狀況,急忙回了北平城。”
我聽了一驚,靜下心細想,只怕那蕭寒又得罪了晉王。其實他們之間就是那點子“錢”,如今他們翻臉,多半又是因爲分贓不均!如果蕭寒夠聰明,那麼此事大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後解釋成一場誤會!
我正在胡思亂想,吳天賜忽然說道:“衡君,我思來想去,想要回太原去看看蕭寒!”
我聽了一驚,奇怪地問道:“你?你望看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