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趙天來又在故意逗着我玩,於是也不理他,只是開始圍着馬車查看。趙天來和幾個幫廚的小師傅都看着我有趣,便站在馬車邊上不時地用話逗我。我自己圍着車子繞了幾圈,每每看到有空隙我就把包裹裡的東西塞進去,等我走完了幾圈,手中只剩下一個木盒。
趙天來看看我哈哈笑道:“小華,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挺會收拾東西的!不過你這不算是什麼大本事,這些都是娘們的能耐!等到了太原,咱們再好好的比比做菜,看看誰更厲害!”
我嘻嘻一笑,衝趙天來說道:“娘們可是了不得呢!趙師傅,你說,要是沒有娘們,咱們這些爺們都是哪來的?”我這話一出口,趙天來立刻說不出來。倒逗得一邊的雜役車伕都笑了起來。
我看到蕭義上了一邊的一輛馬車,馬上衝着趙天來招呼:“趙師傅,快走,你看看是不是咱們坐那輛車子?”趙天來一看,忙點頭道:“對對,那輛藍色的車就是咱們的車,快,叫上小四小五小六他們幾個幫廚,一起去太原嘍!”
坐在馬車上,我忽然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興奮暢快!前一陣子我怕江蘇彭家追尋,落得時時刻刻都在躲避逃跑;後來我又被蕭寒囚禁,每天在馬車之上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逃跑,如何避免被人追查。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蕭寒會把官防路引給我,如果我能在他身邊呆上兩年,他還會給我五千兩銀子!想想我也算是他手下的高級職員,一年一千兩的大廚師了,只要我能把持自己的感情,不讓自己太多的迷戀那傢伙,我的生活會很美好!看看路邊農莊田野開闊,我幾乎高興的要哼起歌來。
這一陣子我每日與趙天來一起計算食材成本,倒是掌握了不少這裡的物價情況,其實這裡的物價頗是便宜,比如大米吧,上好大米只要一兩銀子就能買到近四百斤!而上等豬肉不過二錢銀子一斤,羊肉五分銀子一斤,還是上好的大腿精肉!想想我有五千兩銀子,以後不是就可以坐着吃,躺着吃,靠着吃!反正絕對不會餓死就是了!
趙天來看着我坐在車中只是傻笑,奇怪地問道:“小華呀,你怎麼了?怎麼這一路上也不說話就是傻笑?是不是昨天累壞了,今天沒休息過來?”
我呵呵一笑,說道:“趙師傅,你說,要是在江南開一家飯館,怎麼樣?”
趙天來想了想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從我十四歲進宮開始,就一直在北方上竈當廚子,江南什麼樣我可不清楚!”
我一聽忙問道:“那北方哪裡生意最好?我是說飯館,可不是說酒樓!”
趙天來笑道:“我沒在小飯館幹過!最差的地方也是山東太白樓,那裡是山東濟寧縣的縣屬,雖然地方不大,可是也有兩層樓。至於小飯館我可真是沒去掌過勺,讓我說那裡的生意如何,我哪知道?”
我一聽他這話就有些泄氣,他卻接着說道:“不過我吃過一些小飯館!最好吃的要屬太原西大衚衕裡有一間回回開的小店,那裡的包子羊湯,真是原味難得!小華,等到了太原,我領着你去吃!”
一邊的幫廚小四聽了,立刻衝我使眼色,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便伸直了脖子看着小四,趙天來看到我與小四使眼色,哼一聲道:“小四,你幹什麼?!”
小四是廚房裡的幫廚學徒,天天與趙天來打交道,是最怕趙天來的,趙天來如此一問,小四哪敢說話,忙低着頭不語。一邊的小六拉拉我的衣角,小聲對我說道:“趙師傅不是領着你去吃飯,是讓你掏錢呢!”我聽了撲哧就笑了。
與趙天來相處月餘,我早就發現他對別人的錢很是不在乎,對他自己的錢卻萬分珍視!有一次我們開玩笑說晚上湊份子吃飯,這趙天來竟然嚇得抱病不出!還有一次我們說研究出了新菜,應該讓大師傅請客!趙天來一聽,立刻就抱着肚子喊“我要拉屎!”接着順尿道竟然跑得不知所蹤。此時小六對我說趙天來會讓我請他吃飯,我倒是不意外!
趙天來看着我們都笑而不語,臉上有些發紅,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們笑什麼!我,我說領着小華去,去,去吃!就一定會請他的!”我看着趙天來這副小孩子氣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車子行了不過半日就進了太原城,因爲蕭寒還要四處查看他的買賣鋪面,我們就與蕭義一起到了太原城中蕭寒的府第。
與我想的不一樣,蕭寒在太原的府第府門又小又窄,不過卻是極高,門上漆了墨黑的油漆,倒很像蕭寒平日喜歡穿的那身長袍!除了門上掛的兩個大紅燈籠還算漂亮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普通到了極點。
蕭義見我看着大門發呆,衝我哼了一聲道:“看什麼呀!這就是了!”說完,他拍門進屋,卻讓我隨着馬車到了後巷。
跟着馬隊進了後巷的小門之中,我又被嚇了一跳,真想不到這破破的小黑門裡,竟然藏了這麼大的一個院子!院子三面都是馬棚,棚裡養了二三十隻俊馬,更不用說院子裡還停着十來輛貨車和來往的僕人!
我看看四周的人都在忙活,便衝着趙天來小聲問道:“蕭寒家這麼大,爲什麼他要把門口弄的那麼寒酸?不怕丟人嗎?”
趙天來小聲道:“可能是怕樹大招風吧!”我點頭不語。看着有人開始卸車,我連忙跑到剛纔我裝東西的那輛車上,先他們一步把我自己帶來的各種東西都收了起來。這時從一這的角門裡走來幾個家人,分別找到我和趙天來,帶着我們去了休息的地方。
我沒想到蕭寒竟然給我安排了這樣一個好地方!我的房間設在後宅的一外偏院之中,雖然院子不大,只有三間小房,可是卻十分安靜!而且這院子離着廚房、前廳等地都不遠,最讓我高興的,是這院裡還有一株海棠,此時海棠滿枝青紅相接,倒甚是可愛!
走進房中,只見兩間正房東西相對,一間是客廳兼書房,另一間是臥室。廂房靠東面,是一個廚房連着小小的洗漱間,雖然只是用一道木欄隔出的地方,可是卻十分實用。
看着這樣一間小房,我高興的不得了。此後我不僅可以在這裡住的安心,還可以自己做飯,自己洗澡,只要我把院門一關,這裡不就是我的小小天地嗎?想到以後我要在這裡住下,我便開始動手,自己收拾了起來。
晚間用餐的時候,我才知道蕭寒一直沒有回到府裡,聽說是與太原商界的人應酬去了。我倒是覺得他不在家裡更好,無論是我還是管家,就是趙天來也覺得生在舒服些。我自己在小院裡升火洗澡,過的倒挺愜意。
到了半夜我要方便起夜時,忽然發現我竟然沒有準備如廁的東西,這可急壞了我,到院子四周找了一大圈,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讓我解決問題的地方!我心裡着急,乾脆又套上衣服匆匆去了廚房方向。
蕭府裝飾一般,可是府第佔地頗廣,因爲剛來了一天,我所知道離我最近的茅房就得去廚房的後院!還好我離那裡不算是太遠,所以當我匆匆解手出來,也不過是一小會的功夫。沒想到往回走的路上,忽然有人低聲叫了一聲:“什麼人,站住!”
我嚇了一跳,立刻站好,等我循聲望去,才發現剛纔我路過的某個院子裡竟然還亮着燈,此時院門口站着一人,正是蕭義。因爲天色沉暗,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又像平時那樣非常不滿意地瞪着我呢!我嚇得慢慢走過去,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蕭義長相不算難看,只是眼睛稍微小了點,加上他對我總是沒有好臉色,讓我覺得他好像每天都是陰沉着臉!所以我能躲就躲開他,總是避免與他相處,沒想到我今天這麼倒黴,竟然撞到了他的手裡?不知道這蕭府有沒有紅樓夢裡賈府的規矩,要是我這樣夜裡遊走,會不會被罰?
待我走到蕭義面前,他氣哼哼地問道:“剛纔是你跑過去了?”
我小心地答道:“是呀,我去找茅廁,怎麼了?”
蕭義想了想,說道:“進去吧,少爺找你有事!”說完,拉着我就往院子裡走。
我不明所以只好跟着他往院裡走,走到院中,只見正房裡點了幾支蠟燭,只是人影疏離,不知還有誰在裡面?爲何這院裡沒有下人伺候?難道都在房裡站着挨訓?
等我進了房裡,又嚇了一大跳!只見蕭寒坐在廳中,冷着臉盯着正廳地面,管家叔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也不說話。我看着他們的樣子奇怪,便順着蕭寒的目光看去,只見他死死盯着的,竟然是地上的一堆血色紗衣。
也不知道那紗衣以前是什麼顏色,此時看來,竟然是血色里加雜着斑斑黃竭色的污漬,讓人看了就覺得膽寒噁心。
我看看蕭寒,又看看蕭義,蕭義冷着臉對蕭寒道:“少爺,剛纔跑過去的人是她!”蕭寒擡頭看我的一瞬,我心裡暗叫不好,他怎麼了?怎麼又變成了最初的冰山臉?我得罪他了吧,不然他爲何這樣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