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浩在給她上藥的時候, 她一直咬着脣一聲痛也不呼,直到嘴脣都被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了。
李榮浩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從身上撕下了一塊布料讓她咬在嘴巴里。
待得上完藥, 她半趴在木牀上, 漆黑的發像是水一樣的鋪灑在肩上, 她看着李榮浩的眼睛裡彷彿有細小的星星:“我應該叫你一聲恩公, 你救了我的命。”
李榮浩問:“你犯了什麼事?”
曹小玉細細的笑:“在這個天下, 真犯了什麼事的,都好好的呆着呢。被罰的卻往往是什麼都沒做的。”頓了頓,她又輕描淡寫的道:“我爹讓我去找童男童女祭陣, 我不高興去。“
李榮浩的眉輕輕的皺起,疑道:“你爹?“
曹小玉理了理頭髮, 淡淡的道;“就是曹將軍了。”她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陣道:“吶,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你不是濟陽本地人?“
李榮浩點了點頭。
曹小玉看着他的眸光又深了幾分:“現在三分嶺外布着天絕大陣,只出不進。你居然能安然進得城內。“她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 慢吞吞的開口道:“越看你越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李榮浩微微垂了頭,低聲道:“我與姑娘宿未相識。”
曹小玉突然拍了拍手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朝廷侵犯李榮浩嘛,我在皇榜上見過很多次。不過真人倒是第一次見。“
李榮浩的握着劍的手緊了一緊,眉目還是一貫的冷凝:“那姑娘打算怎麼做?告發我?“
曹小玉搖了搖頭道:“你看我現在傷成了這個樣子, 要怎樣去告發你?總不能爬着去。”
她說得十分逗趣, 連李榮浩一向冷凝的臉上也露出了絲絲笑意。曹小玉不得不承認, 他笑起來的時候實在太過好看, 以至於她的心跳都快了幾分。她不自然的移過了頭。
李榮浩感嘆着道:“想不到曹行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女兒。”
曹小玉道:“難不成他的女兒也長得青面獠牙你才覺得正常。”:
李榮浩實打實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面由心生, 你看上去實在是個善心的姑娘。”
曹小玉笑道:“那我要多謝你對我誇獎啦。”
那幾日是曹小玉過得最開心的日子。每日裡他都會做些好吃的給她吃,或者跟她說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她覺得十分有意思。
以至於他把她送到曹府前的時候,她都有些不想進去。只是歪着頭在那裡看着他。
李榮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你若是不想進去,我便帶你走。曹行倒行逆施,不會有好下場的。”
曹小玉好氣又好笑,用拳捶打着他道:“好了。當着人家女兒的面說爹的話,你也不怕我生氣。”
他漆黑的瞳孔認真的看着她道:“如果你不喜歡聽,我以後就不說了。”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彷彿從她的心間上如流水一樣潺潺流過。她踢着腳下的石子道:“不會有以後了。只此一別,此生都很難相見。就算再見,說不定也是在戰場上,你取我首級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跟我說話呢?”
李榮浩認真的道:“不會的。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們是朋友。”
她終於抿了抿嘴笑道:“那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啊。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是好朋友。”頓了頓,她又道:“你來濟陽城一定有要事要辦的。我對濟陽城很熟悉的,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李榮浩摸了摸她的頭髮,什麼都沒有說。立場不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對曹行不益的事情。就算她願意幫忙,他又怎麼能讓她背叛自己的爹爹呢?更何況兩人只是初識,並不相知,若是她將他的計劃告訴了曹行,他又要怎麼辦?所以就這樣淡淡的萍水相逢一場也就算了。
邁入重門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還立在那裡目送着他。她突然覺得深深的捨不得,看着他,用盡此生眼裡所有的風景與山水。
月光如水,輕灑在在一方小院中,整個小院都被塗抹上一層柔光,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祥和。
曹小玉繃着一張絹在繡花,繡得是鴛鴦戲水圖,針腳細膩,色彩淡雅。她今天帶了累絲嵌寶石花三朵,燈光打在珠花上,趁得她整個人都光彩照人。
婢女看着她手上的繡品,勸道:“小姐,天晚了,明天起來再繡吧。”
曹小玉擺了擺手道:“沒事,只剩這一點了,繡完了也了了一樁心事。”
婢女輕笑道:“小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啊?”
曹小玉又羞又驚,針差點刺到了自己的手指,她嗔怪得看着婢女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那婢女從小便跟着她一起長大,根本不怕她威脅的話,只是道:“那小姐做什麼繡鴛鴦戲水?鴛鴦,鴛鴦,小姐是想跟誰做鴛鴦?”
曹小玉見她越說越過分,當下把繡棚扔到一邊,做勢要起身打她。那婢女忙跑到小几上端了混沌過來,殷勤的道:“小姐可別打我。我專門去廚房做了混沌給你吃。”
那混沌在水上飄着就好像是一個一個的小船兒,水上還有着金黃色的油和綠色的小蔥,離得這樣近,聞得到那醉人的香味。她嚥了咽口水,抽着鼻子對她道:“且看在這碗混沌的份上,我饒過你。”
還沒等她的手指碰到混沌的碗,房內卻突然闖進來一個黑衣人。婢女下意識的就要大聲的喊叫,卻被人點住了穴道。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睜得大大的,兩個眼珠滴溜溜得轉。
可是房間裡突然闖進來這樣一個陌生人,曹小玉不僅不想大聲的叫,還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只因爲這個人就是自已日思夜想的少年。雖然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可是仍然眉目疏朗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