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眼睛緊盯着清亮亮的礦泉水:“安娜,廢話少說,我要喝水。”林夕現在已經懶得和安娜掰扯些沒用的了,自己和左莫藺之間的感情不是這樣一個只能看見錢的女人能理解的。
安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如同一隻得逞的狐狸:“哎呀,小賤人,別急嘛,”端着一瓶改的水安娜也覺得手腕有些酸了,換了個坐姿之後安娜豔紅的嘴脣再次開啓。
“林夕,”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個答案,其實接下來說什麼都不重要了,安娜卻也不覺得看林夕那麼不順眼了,緩和了口氣,接着問道:“那你認不認爲我和左莫藺其實是最登對的,你只不過是個醜小鴨啊?”
這樣的問題其實很是帶有侮辱的意味,林夕努力給自己做自我催眠,輕輕眯上了眼睛,林夕覺得反擊的時候到了。
“我有很多話,關於分析你和左莫藺的,但是我要喝足夠的水纔有力氣說話,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對你很重要。”林夕先要求安娜給自己喂水,至少自己要先恢復體力。
安娜並無猶豫,就算是送這個沒有自主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的女孩子最後一程吧,在安娜的眼裡現在林夕又重新回覆到了之前那個螻蟻一般的地位。
林夕咕咚咕咚大口吞嚥着礦泉水,偶爾喝得急了嗆進了氣管,猛烈咳嗽的間隙林夕的腦子也沒有停止思考,那一小段時間簡直是林夕這一輩子最漫長思考最多的時間。
我究竟怎麼才能活下去。
林夕不想死,即便是失去了求生意願的人在臨死的掙扎時刻都會多多少少有些後悔,沒有人能真正輕易地放棄這個美好的世界,更何況是自己這樣還有大把美好人生的人呢?
直到安娜給林夕灌完了第二瓶的水,林夕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世界重新鮮活了起啦,之前那種被藥物迷惑,整個世界在自己面前似乎都蒙上了一層塑料的隔離感終於遠去,林夕開口吐出了第一句清晰的話。
“你和左莫藺,永遠都沒有可能。”林夕此刻已經沒有了飢餓感和乾渴的感覺,因此又有了一種重新掌握一切的感覺,看着安娜,林夕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冷酷的。
畢竟親手打碎一個活在幻境裡的人的夢,這種事情一般還真沒有人能下的去手,但是林夕毫無愧疚。
安娜,你對不起我,而且,你也已經是成年人了,早就應該接受這個世界真正的慘烈現實。
林夕看着安娜由驚訝轉爲憤怒的表情,繼續緩緩說着:“你剛剛問我的那個問題就已經暴露你了。”如果不是手被反綁着,林夕現在倒是特別想做出一個攤手的姿勢。
看着自己的絆腳石忽然之間有一天被自己砸的粉碎的感覺,林夕終於知道爲什麼人應該快意恩仇。
“我,纔是最適合左莫藺的靈魂伴侶。”林夕微微擡起了下巴,腦袋在冰涼的鋼絲牀上蹭了蹭,臉上的表情,不僅有高傲,還有悲憫。
那是面對一個靈魂弱小卑微而骯髒的人,所不由自主流露的感情。
安娜被氣了個一佛出竅二佛昇天,惡狠狠瞪着林夕卻說不出半句話來,這時候女人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竟然被這個最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通過自己的口中,告訴了她這件事情。
“你,你給我等着!”安娜猛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林夕,即便如此,仍然有一種正被眼前這個一動不能動的女孩子俯視衆生的感覺,“現在落進了我的手裡你居然還這麼囂張?”
那一瞬間安娜幾乎氣昏了頭,本來是希望並且幾乎要確認了這個女孩子已經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的利益衝突,而自己仍然“仁慈”地想着待會怎樣讓這個女孩子死得體面一點,但是現在——安娜只覺得自己傻得透頂!
“你就給我在這裡乖乖等死吧!”氣得渾身發抖,安娜狼狽不堪地衝着林夕吼道,一時間被戳中心事,看得出來林夕嘴角那抹嘲諷的笑容,安娜卻沒有了反擊的資本,只得匆匆撂下這句威脅,轉身離開。
“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響,林夕閉了閉眼睛,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林夕,你何必呢?那個男人就算是不愛她安娜,難道他就真的愛你嗎?你爲了他,做到這一步,是不是又忘記了他之前是怎麼對你的了?
不,我沒有忘記。林夕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他攬着安娜在訂婚典禮上看着自己的目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但是——林夕又痛苦地搖了搖頭,我同樣也忘不掉他大踏步趕過來和成子禹打架的身手快捷,和自己戀愛的時候的深情目光,將自己全副身家交與出來的鄭重其事,和自己的言笑晏晏的美好時光啊!
告訴我,我究竟應該怎麼辦?
安娜回到了陽臺,已經氣得頭腦發暈的女人想也不想直接大力拉開了推拉門,甚至於忘記了搬來花盆將暗門堵上。
大力拉開推拉門,安娜迎面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啊——”短促的低聲嬌呼之後,隨即安娜就看見了自己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左莫藺。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安娜先前的憤怒已經被嚇到了九霄雲外,連同自己的魂魄。女人打顫的小腿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了一步,接着被推拉門的凹槽絆到,毫無防備的安娜頓時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倒在了堅硬冰涼的地板上。
但是驚恐已經讓安娜忘記了疼痛,因爲自己在左莫藺的眼睛裡看見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情緒。
那是對於攫取另一個生命的意願,那是自己曾經看向林夕的眼神,只不過男人的眼神更加冰冷無情。
“莫,莫藺,”女人恐懼地朝後蹭着退去:“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不是回去了嗎?”
助手從陰沉着臉的男人身後探出了腦袋,沉靜如水的表情讓安娜瞬間明白了一切。
恐怕就是這個男人趁
自己不在的時候溜進了自己的臥室,然後報告給了左莫藺的!
一時間坐在地上的女人萬念俱灰,那是一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感覺,“莫藺,你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女人還想做最後的掙扎,雖然高高在上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和眼神中的情緒讓安娜幻滅,但是女人仍然想徒勞地掙扎一下。
助手卻在這時忽然快速上前一步,猛地彈出腿來!
安娜驚恐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樣猛烈的力道和肝膽俱裂的痛楚。
“砰——嘩啦呼啦”玻璃碎裂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楚,閉着眼睛的女人感覺到自己的臉上頭髮裡落下來很多細碎的渣滓。
還有臉頰上莫名的細碎的痛楚,接着那些微小如細線的痛楚開始擴大,變成火燒火燎如同被燃着的蛇一般,在自己的臉上扭動。
安娜駭然睜眼,卻是眼前磨砂玻璃的推拉門已經碎成了一個空洞洞的門框在,正睜着面無表情的眼睛看着自己。
而坐在原本打開的縫隙籤的自己的面前,已經沒有了那兩個人的身影。大開的暗室門彰顯着自己所有的陰謀和翻盤機會的全面覆滅,安娜抖抖索索站起身來。逃,快走!這是這個女人唯一的念頭。
可是她已經跑不了了,因爲敞開的大門忽然之間涌進了那些暗衛們,而領頭的,正是被綁縛得結結實實的閨蜜左曉曉。
那是左莫藺奔波努力的成果,是安娜的地獄。
左莫藺和助手很快走到了另一扇門的面前,不得不說安娜爲了防止聲音傳出去甚至還別出心裁地做了隔斷,而有些地方的水泥甚至都還沒有乾透,整個空間裡瀰漫着潮溼腐敗的氣味。
自己在萬里之遙的地方發瘋一般尋找那個愛着的人,可是她卻在漂洋過海來到這個地方受苦,左莫藺在推開門的一瞬間,猶豫了。
“左總,”助手開口:“剛剛林小姐說:“她是您最合適的精神伴侶。””說完這句話助手又安靜地退回了原位,自己在彙報完安娜的異狀之後,就已經來過了這裡一趟,而自己在門縫裡聽的最清楚的,就是這句話了。
天佑小夕。左莫藺忽然之間眼眶發熱,心跳加快,其實自己最缺的是什麼,是安全感啊!根本不是什麼心理疾病,是從小家庭背叛親情缺失環境動盪,長大之後更是因爲周邊接觸的環境使然,因而慢慢更加不相信周圍的人和事。
所以驟然得到了溫暖,疑慮重重的自己也只會思考那是不是引路自己跳下深淵的命運的陷阱,而自己會不會將那抹陽光扼殺。
雖然她是那樣的溫暖。
左莫藺再無猶豫。這一段時間的奔波自己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這個門背後的女人是自己一生追求的所愛,而助手這句話更像是神來之筆畫龍點睛,左莫藺感覺到自己心裡的那條巨龍,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在搖頭擺尾躍躍欲試。
小夕,我來救你了。我們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