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張茀氣喘吁吁站在家門前,西山失去氣勢的太陽半垂在山頭,落日餘暉照在老式木質的房屋上像是給深褐色的房子鍍上了一層金光。
“爸、媽。”張茀興奮的進門,木門開着,爸媽肯定在家。
“爸、媽。”張茀站在天井裡,高聲叫着,回答她的只有穿過天井的微風。
張茀奇怪的四處張望了下,她家房子類似於四合院,她面對的正中有間房間是堂屋,左邊是廚房跟柴房,右邊是睡房,而她的房間是右邊睡房與堂屋間隔出來的小房間。
按理說,她站在天井吼這麼一聲,父母若是在家的話肯定聽得到,難道是上山了?剛纔進來發現門沒關,肯定沒走遠。
也許是上山找師父了,張茀轉身往外跑去。
師父的青山觀就在她家出門沿着水泥路走二十分鐘的山頭上。
張茀爬上青山觀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只剩遠處血一樣紅的晚霞。
“師父。”張茀高聲喊了一句。
同樣的,沒人回答。
青山觀的佈局與一般的道觀沒兩樣,前頭是三清塑像,後面兩邊各一排房子,左邊是師父休息與打坐的地方,右邊是待客的廂房,她小時候每次生病醒來常在這廂房裡,往往一歇就是三五天,簡直比她自己的小房間睡得還多。
青山觀她很熟悉,這裡就只有一個青山觀,四邊出去就是山林,沒有別的去處,但是張茀裡裡外外找了一遍,就是沒見到師父的身影。
張茀坐在後院牆邊一塊被磨得發光的青石上休息,如果說張茀之前只是有些不安,但回來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人已經讓她有些慌張了。
張茀摸出手機,挨個撥了遍三人的號碼,依舊是關機。
張茀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她決定再找下今晚要是再見不到三人她就去報警。
“咯嗒咯嗒”
不遠處傳來一些細索的聲音,張茀耳朵一豎,莫非是是師父回來了?
張茀一喜,連忙站起來,“師父。”她飛奔往前面,一步跨過門檻進入前面的三清殿。
“喝!”張茀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三清塑像前正趴着一具乾屍,而那具乾屍正在嚼擺在塑像前的水果、麪糰甚至香灰。
張茀這才注意到,那些水果有些已經爛了,師父若是在觀裡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那麼說來師父竟是不在觀中,而且時間不短了,難道他出去了。
乾屍聽到聲響漸漸轉回身來,這乾屍不知是從哪裡來的,估計是不小心在野外摔死的孤魂野鬼,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爛了,只剩幾條深褐色跟土地一樣的顏色的布條掛在身上,但是奇怪的是皮膚竟然沒有腐爛,乾乾的貼在身上,臉上已經看不清五官,本來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兩個褐色的窟窿,鼻子扁平的貼在臉上,嘴巴很大牙齒凸出的露在外面。
乾屍看向張茀十分興奮的發出了一道詭異的叫聲,然後張着兩隻手像張茀撲來。
張茀本能的去拿道符,一摸才道不好,身上這張昨天貼在15樓鄰居身上了,其他的都在學校,她本來打算今天回學校的,臨時決定回家,時間又趕竟是忘了這事。
“太上丹元,助我神威,妖毒邪靈定。”
張茀急喝出一句咒,這句是定身咒,她聽師父念過,不知道從她嘴巴里出來效用有多大。
乾屍愣了愣然後腳步不停朝張茀撲來。
張茀大駭,隨即轉身往後逃去。
張茀這回算是完全明白自己的實力了,好不容易會的這麼些咒從她嘴巴里說出來什麼效用都沒有,看來前幾天的驅靈咒也沒什麼用,保安大叔是被她的符鎮住的,只有像滅魂咒這種剛烈甚至於有些狠戾的法咒從她嘴巴里念出來纔有那麼一丁點效用。
但是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咒,她實在念不起,師父讓她關鍵時刻用,但她怎麼覺得這幾天回回都是關鍵時刻啊!
張茀往後院狂奔,乾屍在後面窮追不捨。
張茀奔過門檻,然後朝師父打坐的地方跑去,她記得那裡面有一把桃木劍的。
張茀一口氣跑到打坐室前,一把將門推開進去然後返身將門鎖起來,下一刻便聽到門被瘋狂的拍動。
張茀視線都有些發暗,冷意一股一股往上涌來,她知道是因爲自己跑的太急又太緊張的緣故,她用牙齒咬住舌尖,用疼痛來逼迫自己清醒一點。
桃木劍,她看到了,就掛在打坐坐塌上面。
張茀三兩步跑過去,直接跳上坐塌一把將桃木劍拿下來,與此同時一聲木板被碎的聲音傳來,乾屍破了門。
張茀緊張的握住桃木劍,她不敢肯定桃木劍在她手中會否有用,但桃木劍本身辟邪,應該跟她的道符一樣有點作用。
乾屍下一刻便衝進來,朝着張茀衝來,張茀眼睛都不敢眨,站在坐塌上,死死盯住乾屍的頭顱,將全身力氣集聚在雙手朝着乾屍的腦袋狠狠的劈去。
“呲呲。”乾屍被打的退了兩步,捂着腦袋似乎很痛,嘴裡不斷髮出陰森的叫聲。
張茀不敢肯定乾屍是被她打痛了,還是桃木劍起了作用,她趁着乾屍退開的空隙,一下跳下來然後往門外衝去。
師父道法高超抓鬼已經不需要將符畫在紙上,伸手凌空成符就能鎮住鬼怪,只有她有需要或者別人過來求,纔會用硃筆寫一道起來,所以青山觀中並沒有多餘的道符。
硃筆?
對了硃筆,寫道符的硃筆沾的的顏料裡面有狗血,她去找硃筆來試試看能不能將這乾屍點住。
張茀提着桃木劍就往外跑去,硃筆放在三清塑像後面。
“呲呲”的聲音傳來,她知道是乾屍又追過來了,她必須快點。
張茀跑到三清塑像跟前,扒着香案就往後探去,塑像後面果然有一隻筆,筆頭染滿了硃紅的顏色,旁邊還有一隻小碟是用來裝顏料的,可惜兩處都已經幹了,裂出沒有規則的紋路。
張茀將筆和碟抓在手裡,剛想回身左肩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一回頭乾屍已經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抓着她的肩,嘴巴張大的大大的就要衝她肩頭要下來。
張茀冷汗一下就下來,她慌忙舉起桃木劍對準乾屍的嘴巴用力刺進去,乾屍被刺中往後仰了而下,像是被魚刺卡住喉嚨的人,腦袋猛烈的晃動着。
張茀想掙脫乾屍的手,但那隻跟白骨也沒什麼兩樣的手力氣卻是出奇的大,緊緊的抓住張茀的肩頭不放鬆,而且有越來越緊的趨勢。
張茀痛的簡直要叫起來,感覺肩頭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桃木劍卡着乾屍的嘴,她不敢輕易取出來,這邊又無法脫身,正當她着急的時候,腦子靈機一動,手上不是還有硃筆嗎?
張茀立即放開桃木劍將硃筆抓過來放在舌頭上一刷,口腔裡立即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味道,又腥又臭,別問她在嘴巴里怎麼聞到臭味,她就是知道,還有一種腐爛的味道,那股味道直衝天靈蓋,薰得她又想吐又想暈。
而且她也有一種被人打了一棒的感覺,手一軟差點筆就掉下去了。張茀暗罵了一句,她都忘了她體內的陰氣了,師父雖說她現在比小時候好了很多到底還有殘餘,桃木劍,她到底是凡人還能握在手裡,道符也是同理,法咒厲害點的會對她造成損傷,這硃筆她拿着就往嘴巴里伸,不知道想是弄死乾屍還是弄死自己。
張茀往外吐了一口口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乾屍身上,乾屍像是被燙到般往另一邊縮了縮。
張茀得了靈感,用力朝乾屍身上吐口水,另一邊用硃筆用力點往乾屍手上,肩頭的勁立即就鬆了些。張茀大喜,也顧不得一棒子一棒子的落在自己腦袋上,繼續這樣做,一邊把筆放到嘴巴里沾沾,一邊朝乾屍狂吐口水一邊用筆狂點。
這副模樣張茀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覺得狼狽極了,而且不到兩分鐘張茀就覺得自己眼冒金星、口舌發乾。張茀覺得這麼下去不行,口水很快就沒了,接下去還不能擺脫乾屍,自己就要被它活活咬死了。
生死存亡之際張茀驟然生出一股氣力,她的手抓住硃筆往乾屍眼睛用力一捅,然後集聚全身力氣用力,伴着“喝”的一聲低吼,用力朝乾屍踹去。
乾屍的力量被硃筆裡的狗血有所削弱,冷不丁被張茀一踹竟真往後退了幾步。
張茀趁機鑽了出來,桃木劍也來不及拿,轉頭就往外跑去,狗血對她自己也有所傷害,此刻她已經臉色蒼白,滿頭冷汗。
張茀往觀外跑去,外頭都是山林,沒準還能甩掉乾屍。忽然張茀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整個人直直的往外摔去,她趴在地上轉頭一看,乾屍已經追上來朝她撲過來了。
張茀心一涼,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