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煕對端嬪噓寒問暖,又叮囑她好好養胎,今天的盛宴可以不必出席,身子要緊。
"皇上,臣妾不礙事。況且悶在這裡,還不如出去陪皇上高興一下呢。"端嬪入宮時日已久,好不容易捱到這個出頭天,當然要趁這個機會出去炫耀一番。
"你剛懷了身子,一切都得注意一些,太醫不是說你氣虛血弱嗎?好生在這裡養着。"
"皇上。"端嬪挽着康煕的臂膀撒嬌:"臣妾想陪在皇上身邊,有龍氣罩護着,臣妾的胎兒一定沒事的。"康煕見她拼命要求,轉頭問太醫:"她身體能受得住嗎?"
"啟稟皇上,端嬪娘娘適時出外走動,活動氣血運行,對身體有好處。"
"皇上,太醫都這麼說了,你就讓臣妾去嘛。"
康煕點點頭:"好吧,朕應你就是。"
"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讓奴婢為主子更衣吧?"
齊宣把宴會需要的大小事務安排好,紅梅雪竹也隨時候着為她重新梳頭上妝,一列排着的新衣裳等着她挑。但齊宣拿下梅花簪,苦容浮面,顯得憔悴:"我不想去了。"兩個奴婢正要勸,齊宣扯出笑容:"去了事多,不去更多事,怎麼做都是錯。"
"主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見她搖頭嘆息,真的嚇壞了關心她的人:"主子,奴婢為你傳太醫吧?"
"傳了太醫,恐怕又要說我耍花招搶風頭,你們還不知道嗎?端嬪娘娘剛召了太醫,有喜了。"
"真的?"二人張大了眼,此時明白為什麼齊宣心情不佳,別人偶有侍寢,卻易得龍胎。齊宣一直想為康煕生得一兒半女,卻終究未能如原。
"主子如果真的不想去,咱去給萬歲爺傳給話就成。"
"傳什麼話呢?"康煕在此時跨步而來,罷了大家的禮,遣他們退下。撫着齊宣的秀髮,擁她腰肢,低語在耳邊:"生氣呢?"
她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康煕把她抱得更緊:"你不必理會端嬪的事情,每個人的身體都不一樣嘛。你不太介意這個,朕只要你陪在身邊,就覺得很足夠了。"
"看你說的,我都快成那市井婦人了,我像那麼小氣嗎?"她歪着頭,康煕拍拍她:"你可小氣了,不然也不會在這裡鬧性子了。朕剛剛可都聽到了,你不想赴宴了?"
"我是不想去了。"她靠向他身,雙手緊緊地擁抱着他:"我沒有生別人的氣,我是氣我自己,我只是想有個孩子,男孩或是女孩都不重要。我只想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就這麼難嗎?"
就一把劍刺進他的心扉,每次她提起此事,康煕就想起那個未足月的死胎,他永遠沒辦法忘記那一幕。沒有辦法忘記那具屍體,他甚至不敢讓這個胎兒記錄在案,他甚至只能把他埋在異地了事。
見他一臉地傷神,知他也是無措於安慰自己的字句,想必他的心情和自己也是一樣,所以齊宣強顏歡笑地說:"其實你說得對,我就是使使性子,是我錯了。"
"哪裡!"康煕急忙糾正她這個說法,誰都有錯,包括他自己,齊宣是最無辜的。他不失溫柔地說:"朕看這樣子好了,以後朕都不翻別人的牌子,就只要你侍候就好。"
被他逗笑了:"我纔不要呢,整天對着你這個老頭子,多沒趣。"
"朕就要你對着,來,快更衣,朕和你一起去宴席,你就坐在朕身邊。"康煕牽着她走到一套水紅鳳舞褂前:"朕看你穿這色好,今晚就穿它去吧。"
她卻搖頭,走到藍彩的衣前:"我穿這個好了。"
紅色,太招搖了。
端嬪雖然懷有龍種,卻未能擠走齊宣的位置,康煕牽着她手進入宴席,還讓她坐在自己身旁最近的位置。端嬪雖也在旁,卻還是隔了一段距離。
"恭喜皇阿瑪,今天聽說端嬪娘娘喜得龍胎,兒臣剛好帶來玉觀音一座。在這個人月兩團圓的日子,正好派上用場。"
胤俄說盡了討歡心的話,同時命人呈現那座玉觀音。一尊翠綠得透明的玉觀音裝在白絲綢布錦盒裡,被人捧着,徐徐步上,月光下更見其姣潔貴氣。齊宣看着那觀音像,越發覺得眼熟,憶起前些天曾看見胤俄為了同一尊觀音像而與太子的奴才起爭執。當時胤俄刻意撞倒捧着觀音像去見太子的小太監,害他把觀音像摔爛,隨後齊宣還聽到胤俄大聲地笑罵,說什麼太子有的是本事,最喜歡搶人家的心頭好,明明人家是一對,非要拆散來。後來齊宣託人查探,才知這玉觀音原本是兩塊天然美玉雕塑而生,十分珍貴。胤俄早年託人弄了其中一尊回來,現又尋得另外一尊,本是歡興之事。但卻因為太子暗中使橫**了去,讓胤俄一場歡喜一場空,怎能叫他不生氣?
如今他把這觀音像呈上,太子會怎麼反應?
齊宣扭頭一看,果然看見胤礽臉上的憤怒,眼看他向那太監頻頻厲眼相向,齊宣大概猜到他的主意為何。今晚既是中秋,端嬪喜訊又傳,康煕如此高興,實在不能有事惹了興致。思考再叄,決定自己做這個醜人,她忽然站起來笑言:"哇,這觀音像好漂亮呢,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她走上前去相迎,大家都為她這個舉動感到意外,樓下一眾妃子都睜大着眼睛觀望--大家都覺得將要有事發生。
而果然不出意料,那觀音像在快到齊宣手中的時候,竟然當堂摔了粉碎!
齊宣也沒有想到,那名太監竟然在交給她的時候,故意放鬆了手力,讓觀音像跌下,別人眼中看來,倒像是她故意虛接造成的。
這真是一個不好的兆頭,而更壞的是--幾天之後,端嬪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