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則是看不出幾分觸動,明亮的雙眸暗暗泛着光波。沉默了片刻,道:“是啊,真好呢!”
神樂並不言語,只覺得那一刻即便被風吹着也沒有那般的寒冷了。她抿抿脣,良久,點了點頭。
她們一齊望着遠處,望着漫無邊際的黑夜,望着璀璨的星河。
“主上,您有何打算?”慕嫣問道。
“嗯,是有些打算。不過,過三兩日你們就知道了!你們呢!”
慕嫣擡眸瞥了一眼莊嬤嬤,她即可懂了是什麼意思。先道:“我啊,這一輩子都是神樂的手掌,拳也好、掌也罷,都只跟隨着,不求共享榮華,但求生死與共。”
她眺望着遠方,決絕的說着。
“你呢!”
“如今,我唯一活下去的信仰,所謂信仰就應該是不拋棄、不放棄!”
慕嫣的玉手握成了拳頭,澄澈的眸子布着一層冷霜。
“恩,懂了。”
僅有三個字,寥寥的三個字。可是,已經足夠決斷她的人生方向和決心。
那一夜,是風吹不止,星星最爲明亮的一個夜,直到很多年以後神樂仍是記得那夜的痛,那夜的星,還有那夜身邊的兩個人……
醒來後的第三日,炎軍的主力部隊終於在宿州會師樂,那曾經血流遍地的城池下,是整齊劃一的部隊,皆穿着者銀亮的戰甲,士氣恢弘。
宿州城首輔府宅,議政大廳。
偌大的殿宇裝點的莊重而且典雅,不爲其他的,因爲今時今日這裡坐着炎國地位最高權利最大的男子,火流雲。
而臺下分列兩行皆是各部的元帥,右邊是凌飛揚的主力部隊極其部下的主將,左邊則是路北條以及手下各部。比起凌飛揚各個毫髮無傷衣冠楚楚,另一邊就顯得頗爲狼狽,兩萬兵馬最後也不過存活百人,而且,存活下來的三成也是慕氏一族的親信舊部,七位將帥如今也只剩下一半,還帶着傷。
對於本該出席的重要人物,慕容神樂,並未出現。
這一場簡約而不簡單的會議該賞的賞了,該罰的也罰了,幾乎只要是出力並且活下來的,基本上都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路北條等將領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放不出一絲的笑容。也許是失去的過多換來的太少,也許,他們覺得心口有一處還未着落,那邊是對於慕容神樂的。
衆所周知,她是後宮中人,論起來私自出宮也是重罪。
衆人揣測紛紛,但是皇上不召喚也不敢多問。
“皇上,臣有言請奏!”凌飛揚朗朗說道。
“哦?起身直說。”
凌飛揚站直了身軀,挺拔的身材很是英朗,但是面色總透出些虛黃,隱隱有些病態。
“皇上,臣率部聽初到宿州便聽聞,宿州一戰驚天動地的戰況,以兩萬兵馬敵對楚軍十五萬並且喂淪陷一磚一瓦,宿州的部將首席當之無愧稱得上天降的奇才。臣本想着今時今日能一睹其綽約無雙的風采。但是,如果臣沒有記錯,傳聞宿州的元帥可是一個年不過16的巾幗梟雄!”
臺上那人斜靠着椅子,雪白的狐皮恰到好處掩映着無儔的英容,冷冽中透出一種極致的邪魅感。
狹長的眸子盈盈一瞥,似笑非笑。
“你是說皇后?”
一言既出,四下皆是惶然。
凌飛揚故作虛驚,真相是這點情報是宿州開戰伊始就知道的。如今,提起是想發難的。
“微臣惶恐,微臣失言,請皇上降罪!”
“愛卿是保得朕江山的功臣,何罪之有啊!”他勾着脣瓣,眼神冷落的飄過去。
“衆位愛卿不必驚慌,真相的確就是那樣,宿州的元帥就是朕的皇后,慕容神樂!
朕應該慶幸,娶了這樣一位深藏不漏的絕代佳人!衆愛卿以爲呢?”
“皇上乃是真龍天子,定當是得天力祝。皇后才藝雙休,不熟男兒,當真是我大炎的福氣!”路北條應道。
“臣等恭賀皇上皇后伉儷情深,鴻福齊天,也會保得大炎國運昌盛,一統天下。”
“國運昌盛,一統天下!”
“國運昌盛,一統天下!”
衆人齊齊叩拜,呼聲震天。
那人絲毫不爲所動,彷彿是萬年不變的玄冰一樣。目光幽幽梭巡,心中嗤然冷笑。
手臂微擡,示意各位平身。
“既然,凌愛卿有言,那便傳喚皇后過來吧!”
“傳皇后娘!”
“不必傳了,我人就在這!”
聞言,只見一個身着着極其普通裝束的女子走進來,未着戰甲,眉宇間也透漏着不畏生氣的凜然,未施粉黛香腮上也折射着女子的絕美和輕柔。
一瀑青絲垂落身後,明眸皓齒,脣紅齒白,稱之爲絕代佳人一點也不過分。
徑直走向殿堂的最深處,隔絕着一丈的距離,她冷眸凝望着他。
“兩日不見,皇后的氣色可好多了。”
“多謝皇上掛懷了!”
不冷不熱的語氣,聽的人忐忑。
“這邊是皇后娘娘,果然非同反響!”凌飛揚讚歎道。
她勾着脣,僅僅飛過去一眼。
那眼神如同刀鋒一般犀利,凌飛揚的表情僵住了片刻。
一聲冷哼,她不屑於回答他的言語,繼續盯着那人。
“不知皇上傳召臣妾所謂何事?”
“皇后鎮守宿州有功,當然是要封賞你的!”
“哦,原來如此,不勝榮幸。”嘴上雖然那麼多,但是絕讀不出一絲的興奮。
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神樂認爲那本就是情理中的事情。
“皇上,你既是有心要賞賜臣妾,臣妾也不敢妄自菲薄推辭了。不過,臣妾身爲一國之母,衣食無憂,物質上的賞賜臣妾是不需要的。”
“哦?那皇后想要什麼,能滿足你的朕絕不會吝嗇。”
一手託着流線的下巴,目光全然從剛纔的無瑕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便他們前不久纔剛剛爭執過。如今,只是棋盤上的一場戲。
神樂轉過身,目光瞧着凌飛揚。忽然笑道:“我要的不多,皇上也一定能辦到。我要皇上開恩釋放慕氏一族,並且官復原職!”
“這!這怎麼可以!荒唐!”
凌飛揚怒極,聲調都壓不住高昂着。
“皇上,這可是
萬萬不可的!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方圓才能束百里,何況是一個國家。慕氏一族勾結外賊通敵叛國,誅其九族實乃罪有應得。
將者,不爲國分擔,反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義憤填膺的豪言壯語,凌飛揚的臉色都憋得瘟紅了。
神樂並不爲其所動,冷傲的容顏,沉吟了一刻,方道:“凌元帥說的固然在理,可是,皇上金字玉言,難不成你想陷皇上於不仁不義!”
“這!簡直就是謬論!”
“皇后和愛卿說的都在理,當真是讓朕爲難呢!”
幽幽的笑意只是面具,但是,這阻礙不了他的俊逸和風姿。正如所說的那樣,天生的王者,與生俱來的高貴和霸氣。
凌飛揚收起冷眸,向前一步,抱拳參上,又道:“皇上,臣本以爲宿州一戰,皇后娘娘乃是天人。但是,絕料想不到皇后娘娘會如此不識明理,使皇上陷入如此境地。
有些事情臣和諸位大臣是看在眼裡的,本也想着如今平定外敵是大,有些小節便不必拘泥了。可是,如今想想,皇后娘娘乃是一國之母,其意義也太過重大。包庇了,就等同於無視了國威,蔑視了綱紀!”
神樂動也不動,然而,瞧着火流雲的目光卻透出一股得意的光澤。
火流雲知道,她慕容神樂想辦成的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等的就是凌飛揚的這句話。
佯裝無知,她問:“凌元帥言重了,有話不必拐彎抹角。”
凌飛揚冷冷瞪了一眼,續言道:“大炎國照,後宮之人沒有聖旨,非特定的佳節是一生不準踏出宮門的。臣記得,皇上御駕親征的時候,並沒有邀娘娘一起,正常情況下,娘娘現在應該是在大炎皇城未央宮呢。而如今,娘娘不僅出現在邊塞宿州,還統帥兵馬做了元帥。
屬下不知也不問娘娘是如何取得符印的,但是,國法有命令規定,後宮中人不得隨意出宮,娘娘作爲表率更應以身作則;其二,女子不得干政也是明文規定,娘娘可是犯了不小的國法呢!”
“如此看來,皇后的罪責也當真是不小呢!”火流雲喟嘆的語氣,重心搖擺不定,凌飛揚的心也是顛簸的。
“皇上明察,國執法度豈是容人隨意踐踏的?”
“如此說來,皇后的確是代罪之身呢!”
“所以皇后娘娘既是有功之神,同時有罪之身,功過相抵是自然而然最好不過的了。”
神樂擺擺衣袖,眼波流轉,如眩光一樣。
“皇上都還沒決定,你就替皇上下了決斷?難不成你居功自傲,想功高震主?”
“這……屬下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此意!”
“如果沒有還請閉嘴,別擾了本宮傾聽聖言的耳朵。”
凌飛揚面色鐵青,竟是被一個挨着重傷的丫頭片子擠兌的無地自容。心中的火呀,愈演愈烈。
火流雲坐直身軀,道:“此時乃是勝利時刻,那些繁瑣的宮裡事,還是回宮裡再說吧!
皇后再怎麼糊塗,的確是有功之身,絕不能說功過相抵就能推脫了的。不然,怎麼要宿州的將領信服,又怎麼能讓宿州的百姓信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