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臺上那女子身上,或讚許、或驚詫,或唏噓。人們在潛意識中,默默無聞者是不配擁有五星資質的,她們屬於權下一族。
凌雪仰頭,從祭臺上走下去,腳步輕盈。亦並沒有多餘的表情波動。
沉默是她的生活方式,既可以表示膽怯,也看錶示默許。
龍案之前,火流雲半闔着眸子,慵懶地斜靠在榻上,彷彿置身事外的高人。是啊,這是場饕餮盛宴,亦是一場龍虎角鬥,火流雲一子可謂佔盡了先機……
太陽當頭,沒有一朵雲彩的遮攔。殿試三個時辰終於完畢,擺駕會福瑞宮,神樂跟在後頭。
“真失望!”他嘆氣道,咬着扇子半闔着眼眸。
“失望什麼?”
神樂環着雙臂幽幽的說着,語氣讓人讀起來酸酸的。
“呵呵,在吃醋!”
擡頭處卻看見他狡黠的笑意,如一隻腹黑的美狐似的。
一句話也不多做解釋,玩味地笑。對她而言,這些多餘的話根本沒有解釋的必要。
“真是一個冷漠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
火流雲閉上了眼睛,依舊冷酷漠然。
隊伍沉默的進行着,神樂的止住了,陌生良久看着自己的掌心。
鬥之氣,那種可怕的力道,這幅身軀再也沒法擁有了麼?
她不信!
於是,擺駕的隊伍中出現這樣一幕。一個稚嫩的小太監,竟然敢冒大不違逃跑!這是抄家的死罪!
倏地,她的手被人死死握住?是誰?竟然能無聲無息靠近?
神樂轉眸,撇着身後的男人。他冷着眸,渾身散發着一股英凜的煞氣。
“是你!”
“不想死,就聽朕的!”猶如神祗般的聲音,讓她從心底無法抗拒。
火流雲眯着眼眸,身軀就像被刺穿般。薄脣抿在一起,手間力道反而更加重了。
她擡起頭,深邃的瞳孔聚焦。
“誰想殺我?”
“誰想殺我?”
“我們現在共度一隻船,想殺朕的人一定會殺你!”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殺你!”
火流雲莞爾勾脣,笑的玩味。
“這個世界想殺朕的人不計其數,你也算其中一人。區別在於,你暫時卻不會殺朕。僅此而已!”
神樂掙扎了一下,甩開了他的掌控。
他的每一步棋都不得不讓她重新對他定位,這個男人遠比預想中還城府。她不得不想到,就連他折身而返來追都是計謀之內的事情。
“如此來講,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是怕我壞了你的計劃呢!真是抱歉,雖然你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在我看來依舊稱不上無懈可擊!”
她邪魅的淺笑,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發誓戳破這個陰謀!
“所以,你還是不要想試圖控制得了我!”
聲音飄在空蕩蕩的宮門內,很輕易就穿透了他的心房。
他眼睜睜看着她毅然轉身,嬌小的身軀漸行漸遠。那表情鬆懈了,不由嗤笑着。明明是來說服她的,如今,倒是被她冷冷教訓了一通。
“唰!”一道勁力又身後擊來,神樂彎身,光波擊打在灰色的烏沙之上,一瀑青絲剎那間垂
落。
緊接着,身後傳來一陣風,一拳朝着她的門面擊打而來!她皺眉,猛然也揮出一拳,與他的拳頭擊在一起。純力量的對比,她的弱勢顯而易見!
腳下鬆動,她被一點一點地向後逼退。
“跟朕走!”聲音依舊很冷。
“等你贏了我再說吧!”
火流雲哂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神樂擺手,將手腕上佩戴的金鐲握手心。那拳頭上抵上金器殺傷力不言而喻,她翻身,朝着他的面門狠打,“嘭”的一聲。
玉骨扇出手,和她的金鐲相撞。這並不是結束,玉骨扇宛若游龍似的,“唰唰唰”十幾下,飛速的舞動着,根本讓她無法捕捉。
“嘭”肩膀被擊打了一下,疼處宛如被剜下了一塊肉。她咬緊了牙,皺緊了眉頭。
他走上前去,一把勾起她的下巴。神樂咬着脣試圖推開,不許他的靠近!然而,反抗遭到他更爲兇猛的禁錮。
他貼面傾下,一把將她推倒,後背抵着冰冷的紅色宮牆。
“女人,逞強可不是一件好事。”
神樂咬着脣,努力不去看他。可是他的雙眼如有魔力似的,讓她根本轉移不了。
“用不着你管!”
“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可愛的女人,懂麼?”冷笑,面門靠的極近,連呼吸都彷彿有了壓抑的力量。吹出的氣體,呵在神樂櫻紅的脣上。另一手顧盼猶憐的撫摸着她的肌膚,眼睛、鼻子,最後如空氣般劃過她的嘴脣。似乎,他很喜歡這般調侃,一點一點踐踏她的理智和驕傲。
雙腿被壓着,肩膀撕痛,令渾身的無氣。
“這惑人的臉蛋、眼睛、鼻子,如此可愛的一個人,朕怎麼捨得讓人看到而起了覬覦之心!”
低沉的嗓音,字字珠璣,傳入她的耳廓。就好像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說中一對彼此摯愛的一雙人……
偏偏事實背道而馳,他們之間雖無深仇大恨,卻屬於必須要征服的一座山。
“我真的還沒想到,我這位亡國公主居然有這樣的魅力!”
她無畏地吟笑,笑他垂愛、笑他的自以爲是。
“當然,就是這般,朕怎麼捨得讓別人把你殺掉呢!”他將她帶回自己的懷中。
這個動作一點也不柔情,肩膀被扯動,方纔那一下,她的肩膀已經脫臼了。
在他的懷中,神樂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而他緊緊箍着她,腦袋嵌在她的肩膀處,耳邊撕磨。
“你就這麼愛我?”
“朕說過,你想一世一雙人,朕可以陪你演一出這樣的戲。”
好殘忍好溫柔的情話,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只有兩種選擇罷!溫柔在他流沙般的溫柔裡,或是,舉起鋒利的劍,你死或我或……
然而,神樂的選擇並非其中任何。她抓起火流雲的衣襟,一臉笑意。
“天生的戲子相!”
戲裡戲外,虛情假意!
火流雲錯愕,眼睛輕浮的打量着她的脖頸。
“戲子有情無情也看要演什麼戲纔對!不過,如你這樣的女子有沒有鬥之氣,朕也有點興趣知道。你若是想知道,朕可以陪你驗證一下。但,不是現在。”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
“朕,承蒙不起。”說罷力道也鬆弛了,放開了束縛。
靠牆後退幾步,神樂扶着自己脫臼的右臂,邪氣爛漫的笑,似乎身上的痛不存在一般。
“你受傷了,朕會負責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
火流雲錯愕之際,只聽一聲脆響。她不懼疼痛,將右臂接了回去。
驕傲如她,輕狂如她,荊棘叢中恣意綻放的百合,也不過如此吧。
“不管如何,不要試圖控制我!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挪着步子,無一絲的溫柔,從他面前走過去。
今天的慕容神樂,是越戰越傷,越戰越勇的女修羅。火流雲暗暗喟嘆,也偏偏這樣的女人令人移不開眼睛。
“你抱我幹什麼!放開!”他還是追了上去。
“還真是不可愛呢!女人!朕弄傷的你的,不彌補一下怎麼過的去?”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因爲,你沒朕想象中那麼強!”
她反問,他笑,笑的酣暢!
或許,連火流雲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種笑屬於什麼?總之,心裡十分的舒服,沒有任何的算計和羈絆,簡簡單單就是想做,想保護着她。
骨頭雖然接上了,還是淤血了。火流雲將她放在靠踏上想要查看手臂,雪白的肌膚於腫。
他垂着頭,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呵氣在腫脹處輕輕滑過,絲絲的涼意,疼痛稍稍緩解了一些。
“這點小傷不牢皇上費心了!”
這種師出無名的關心,讓她打心眼裡不舒服,也不需要。手腕被他緊緊的握着。她的小心思他都懂。
“要麼好好地,要麼……就安靜地做個不會說話的死人!”
神樂心口顫動了一下,吶吶冷笑。
“隨你!”
火流雲抿脣,將藥罐的皇家金瘡藥剜出一塊,抹在食指的指腹上。一點一點均勻的塗在肩膀處,動作無比的輕柔。
沒感到一丁點的疼痛,而是感到心中的波動,莫名的……
“呼……”氣息浮在於腫處,絲絲的涼意,無比的舒服。
“休息幾日便好了。”
他將她的袖口放下,一臉的認真,又道。
“如果沒把握去贏,便不要衝動,那麼想要活着,你便應該比任何人生存的困難。斂其鋒芒、出其不意遠比衝動無畏來的痛快,你這樣只能讓朕看到你的軟弱,只能爲你……”
“爲我感到怎樣?”
甚少見到他這般感性的樣子,不知不覺神樂也認真起來。
“沒事!”他嗤笑着,將金瘡藥放回了藥箱裡。
“等會兒,朕陪你回玉漱閣。”
上午留在福瑞宮絲毫無趣,讓她最興趣的就是掛在牆上那一副巨大的瀚海大陸的地圖。地圖之上,三國鼎立,黝黑色的巒欒山川,那是神秘的魔靈森林。其中有兩處用紅色筆跡圈住了,一處是靠北“雷國”,另一處是“宿州”。
“這地方,熟悉……”她呷了一口茶,蒐羅記憶。
幾日前儲秀閣,凌雪,凌雪說過的父親是宿州州丞,宿州!
神樂嬌軀一震,只覺得後背冷汗涔涔,喃喃喟嘆。
“竟然是宿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