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笙淡漠地閉上眼:“是。”
隼欽寧的妖瞳梭然一緊,咬着牙:“祭臺是你底下那些人搞的鬼罷!”
琴笙繼續淡漠地道:“是。”
隼欽寧正要大怒,目光卻落在了琴笙白皙的脖頸上,那裡無遮無掩地一個紅色的印記,幾乎像火一樣燒灼了他的眼。
而對方卻連遮都懶得遮,只是冷淡地坐在軟枕裡,長腿優雅地一屈一伸,整個人難得地沒有盤膝打坐,帶了一點慵懶卻依然優雅而疏淡的氣息,整個帳篷彷彿都是他的領地,空氣裡彌散着他身上好聞的冷香,那香氣清冷卻霸道得讓人很不舒服。
讓自己這個圓帳的主子看起來卻彷彿纔是闖入的不速之客,隼欽寧又氣又恨,妖瞳森冷,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蹲下,陰測測地凝視着琴笙脖子上的痕跡,金銀妖瞳裡目光寒如刀鋒:“白……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麼。”
爲什麼可以這般理直氣壯?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輕易觸碰的人,卻可以隨意地擁抱別人入懷,那他的謹慎還有什麼意義!
“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對你太好了,所以這般無視於本王的心意,難道你不知道本王爲了保下你一條命,付出了什麼!”隼欽寧發現他說話的時候,琴笙依然無視於他,他近乎憤怒地擡手一把扯住琴笙的衣襟,手背上青筋畢露。
琴笙終於睜開了眸子,幽幽的琥珀眸如一片月光下的海,迷人沉魅卻彷彿在俯瞰腳下螻蟻一般的目光讓隼欽寧一僵。
“放手。”
隼欽寧也不知怎麼回事,下意識就這麼鬆開了手,彷彿自己的粗魯褻瀆了什麼一般,甚至倒退了一步。
他發現自己愚蠢的動作後,只能隱忍着喘着粗氣,憤怒地盯着他,方纔這麼一拉衣衫,他便看見他領口深處甚至還有更多的吻痕。
那些痕跡毫不遮掩,囂張放肆地印在琴笙白皙的皮膚上,與他清冷出塵的氣息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又有一種詭異的和諧,以至於看起來分明是惡意昭昭的十足挑釁——
對他的挑釁。
隼欽寧周身的氣息都陰暗了下去,捏死了拳頭,才壓抑住自己沒有憤怒得失控,只一雙金銀妖瞳如同獸一般,猙獰非常,彷彿在暗處都能發光。
“是誰,是那個女人,又或者是你身邊的那個親隨侍衛,又或者是你身邊的其他人!”
琴笙動作優雅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淡漠地道:“隼欽寧,從你第一天與本尊做交易的時候,就會想要有這一天,本尊的人會找上門。”
“這一天,你想說你不屬於本王?”隼欽寧有些踉蹌地退了幾步,最後在牀邊坐了下來,恨恨地瞪着他,忽然沙啞而古怪地笑了起來:“若不是本王,你早就死了,你們中原人都是言而無信的混蛋,那人說的話果然沒有錯!”
那人……
琴笙幽眸深處閃過一道晦暗的光,他垂下睫羽:“隼欽寧,你應承本尊的事,也打了一半折扣,本尊的內力多年修爲皆付與東流水,連自保之力都無
。”
“若是我不在你身上下藥,你會安分跟在本王身邊?!”隼欽寧窒了窒,卻又冷笑了一聲。
琴笙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彈了彈衣袖:“想要什麼東西,就得配得上,隼欽寧,你在本尊身上也下了禁制,還這般沒有自信,也配站在本尊身邊?”
隼欽寧聞言,臉色肌肉跳了跳,神色陰晴不定:“白……你知道……?”
琴笙目光淡漠而譏誚:“從第一日在雪山上的時候,你吹奏那骷髏笛不就是要給本尊下禁制麼?此後你日日在帳篷外奏響那詭異的笛聲不就是在重複地加強你下的禁制?”
隼欽寧無言以對,只盯着琴笙,目光心虛又複雜,最後他沙啞詭譎地冷笑了起來:“白,你這是要跟本王撕破臉了?既然你第一天就知道我的笛聲是給你下了的禁制,那你也應該記得,本王說過你若是背叛本王,這禁制輕則要了你的命,重則就會讓你親手做下悔不當初的事!”
琴笙眯起眸子,脣角忽然上揚成惑人的弧度,整個人似寒雪初融,清風逐月華。
看得隼欽寧忽然都怔然,微微睜大了眸子。
“你可以試試。”琴笙略略傾了身,看着他,輕描淡寫地道。
隼欽寧心頭一窒,只恨面前的人油鹽不進,逼得自己進退維谷,狼狽之極,不得不再次咬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自己若是可以“試試”,早就親手要了他的性命,偏生,看着那人的臉,就彷彿被控制了一般的魂不守舍。
琴笙慢條斯理道:“交出本尊身上禁制的解法。”
隼欽寧一震,蹙眉盯着琴笙許久,想起對方身上修爲散盡,遲疑了許久,最後該是沙啞地應了:“好。”
有些人就算身處劣勢,偏生一詞一言,卻依然似居高臨下拿捏着他人軟處,讓他人全不能拒絕。
琴笙淡淡地笑了:“很好,隼欽寧,你若食言,你想一切皆落空,所擁有的一切,權力、地位、甚至問鼎王位的機會,本尊都會讓它們化爲泡影。”
看着對方脣角涼薄如霧,幽暗似夜雲,幾乎能稱得上溫柔的笑容,心頭一震,這是他第二次對自己微笑,隼欽寧卻忽然覺得——不寒而慄。
……*……*……
到了午膳時分,楚瑜纔出圓帳,便看見隼摩爾早早地站在自己圓帳外,一見她出來,便走了幾步過來打量了一會她,見楚瑜氣色有些蒼白,便起劍眉有些擔憂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你臉色不佳,可是昨夜手上的傷還疼?!”
他動作雖然快,但是握住楚瑜手腕的動作卻很是輕柔。
楚瑜看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便想要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多謝殿下掛念,本就是皮外傷,無甚大礙。”
隼摩爾卻只覺得這麼一握,整個人都愣住了,手心裡的手腕纖細得像草原上的一脈柔軟的草葉,觸感卻滑膩柔軟得像嬌嫩而罕見的月光花,彷彿只要他用力一點,這手腕就會被折斷一般。
“咳咳……殿下,我想要去用午膳了。”楚瑜再次試圖抽出自己的手腕,隼摩爾才如夢初醒一般鬆開了她的手。
他有些依依不捨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笑了起來:“賢弟的手腕真是夠細的,中原男子的手腕都那麼纖細麼,看起來倒像個女子的手腕一般
。”
他的女人多半都是草原善於控馬放牧的豪爽女兒,而他唯一擁有過的中原女人就是銀華,那那個女人在那夜被流箭所殺。
楚瑜大眼一眯:“殿下這是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像個黃毛小子?”
隼摩爾見楚瑜眼裡隱約似有了怒火,立刻擺手乾笑:“莫要誤會,本王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們中原人不是也有一句話叫做——有口無心麼?”
楚瑜淡淡地轉身離開:“嗯。”
嗯?
隼摩爾看着楚瑜冷淡的背影,有點莫不清楚她是不是在生氣,便還是跟了過去,厚着臉皮只當沒有看見她的俏黑臉,找話題:“是了,賢弟的妻子,可是有下落了,本王聽說隼欽寧那混賬東西把他的帳子看得極嚴,要不要本王給他找點麻煩,引開他的注意力,好讓你潛進去?”
楚瑜看了眼遠處那殘破烏黑的祭臺,輕笑了笑:“目前不必,但是若我有需要,一定不會吝嗇於向殿下開口。”
隼摩爾雖然與隼欽寧這個雙生哥哥是宿敵,但是他也是赫金人,信仰着長生天神,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派水曜和三娘燒了祭臺,只怕未必是現在這個態度了。
隼摩爾只當她強顏歡笑,便也看着那祭臺冷笑:“隼欽寧那個混蛋昨日對你動手,還見了血。違背了天生的意志,冒犯了天神,如今天降妖火,就是他的報應!”
“看起來這個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王帳草原,對巫王的聲望怕是很有些影響。”楚瑜也彎了彎墨玉眸。
隼摩爾一雙銀眸閃過銳利狡詐的光:“這是事實,怎麼能叫流言呢?”
就算不是事實,是人爲的火災,也會成爲“天罰”的事實,安在隼欽寧的腦袋上。
這是楚瑜早就策劃了好的,她平白流血,只爲了達到一個不痛不癢地轉移他人目光的目的可不夠。
隼欽寧敢算計她,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根本不必她派人散佈留言,隼摩爾這等聰明人物,只要抓住了這個機會,自然會不遺餘力地去做這件事。
楚瑜看着他,兩人對視一笑。
隼摩爾忽然擡手答上楚瑜的肩膀,笑容漸深:“小唐,你不覺得你我之間,很有點狼狽爲奸的感覺麼?”
楚瑜:“這個……。”
狼狽爲奸這個成語用得似乎不太對。
隼摩爾才管,只擺擺手:“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本王覺得你我真是合適成爲兄弟,你還救過本王,簡直是天作之合。”
楚瑜沉默了一會:“天作之合,也不是這麼用的。”
“不如你我喜結良緣,結爲異性兄弟罷?”隼摩爾爽朗地笑着,完全沒有理會楚瑜的嘀咕。
……
不遠處的一個帳篷後,一道被重重守衛包圍在中間前行的,裹在白色兜帽披風,看不清楚面孔的修長人影忽然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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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當兄弟,然而你卻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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