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島、蝙蝠窟、蜈蚣嶺、蛇形山等各處的三百餘人爭先恐後地降落在避難之地上,總算逃得了性命,有些人頓即歡欣若狂,有的則嗚咽出聲。
“爹!三哥!”木弱水見到木三千和木森後,心懷顫動,喜極而泣,想要從擁擠的人羣中奔到蜻蜓島人衆的身邊。
不想木三千隔着老遠向木弱水厲聲大吼道:“木弱水,你這個不孝女,從今往後,你就不要再叫我作‘爹’,你爹是木大狂,不是我,我這張老臉可承擔不起。你如今長翅膀了,不得了了,哪裡好你就滾到哪裡去。”
木弱水沒想到會聽到叔父這麼嚴厲的苛責她,頓時如遭雷劈,心裡好不難受,愣在了當地。她轉目看向她的三哥木森,見他正一臉的疲憊不堪,並且沮喪不已。木森在她的面容上瞅了兩眼後,便極其厭煩地移開了眼神。
木弱水此刻覺得自己的內心被插入了一把刀子,這種鑽心的疼痛一陣陣地竄涌而上,催促着她的淚水在眼眶中亂轉不止。但她還是強行忍住了奪眶的淚珠。
她的身周人頭紛亂,擁擠不堪,叫嚷不已。
“蜻蜓島的小娘們,給老子讓開點。”
“別杵在這兒,像一棵死樹一般,小心我捏碎你胸脯上的這兩個小饅頭。”------
這些難聽的話此時顯得格外難聽,木弱水再也難以忍耐,一掌打了出去,“啪”的一聲脆響,那說話難聽之人的嘴巴被她打了個正着。此人吐了一口血痰,惱怒異常道:“小丫頭片子,你竟敢打老子,你瘋了是吧?”說着正要還手,不想上空一聲厲喝:“下面的所有人,都給我住口。”其聲好不威嚴。
所有人仰空一看,紅衣人高高站在白龍之上,正如飛而來——正是白龍騎士。嫵媚夫人也雙臂一張,輕緩緩落下地來,後面跟着黑壓壓的一片人影,紛紛降落。覺知尊者月嬋娟和月朦朧踩着兩柄仙劍於空旋繞。
所有人頓即鴉雀無聲起來,因爲白龍騎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正俯空環視着避難之地中的所有人。如若有人膽敢造次,他手中的長劍或許會飛刺而下吧。
木三千、黑蝙蝠、蜈蚣道人、靈玉公子等斜眼觀瞧着白龍和這個紅衣人,竟不大猜得透此人的真實身份。
李寞華、朱旭、莫懷緒、李舜英都被白龍騎士的英姿深深吸引。程暮遙和木弱水更是在他身上注目不動。
衛斯禮、湯滾濃、楊柳等人和嫵媚夫人一起指揮殘餘部衆避入這清淨之地。
正在這時,半空中另一片黑壓壓的人羣在各種寶刀寶劍、法器法寶的掩護下喧嚷着尾隨而來。正是那五行教和俠字旗的人。
這一片人流一邊抵擋着飛空的炮彈,一邊沒命般地飛逃而來。地面上沒有任何一人去救應他們。
高空之中,天狼大將文風沙的五百黃甲劍士只餘得二三百人,即便所有人都向下方逃之夭夭了,他們的劍陣依然沒有移動半分,還是浮動在原來的位置。
說也奇怪,那四面八方的炮彈此時卻沒怎麼向中軍劍陣轟擊了,而是長了眼睛,轉向於五行教和俠字旗。
一枚枚拳頭大小的炮彈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拋物線,落入五行教和俠字旗中,頓時在那一大片人流之中炸開了花。
好不洶涌的烈火、好不炙熱的氣浪,無情地吞沒着他們的身體,將其化爲濃煙與灰塵。
已逃入避難之地暫告安全的人們眼睜睜地看着那悽慘的景象,無不掩面而泣,唏噓難說。
一條泥色的管狀法器衝開滿空烈焰撞了出來,衆人瞧見五行教仙土堂堂主肥胖的身軀上燃着火苗,被燒得哇哇大叫。而他那肥碩的屁股墩上,正插滿了飛彈爆炸後的鋒銳碎屑。
“我的好屁股啊,好痛,真他媽痛!魏鼎中,你死哪裡去了,快來救救你三叔我啊。啊呀,好燙,我操-你-祖宗,捏碎你祖宗的鳥蛋蛋。”土不羈一邊運力震碎燃燒的外衫,一邊疾聲慘呼。
“三叔,我在這!”魏鼎中揮舞着烈焰大刀飛旋到土不羈的身後,兩人互相攙住身子,躲避着竄涌的烈火。
還是有不少人從烈火中竄馳了出來。孤山落魄刀韓東遊和小寒山寒鐵劍楚千葉功法不弱,率先如飛掠空而來。聖水堂堂主善雷殷拽着其女善心芳的一隻手臂,藉助聖水化骨槍的飛旋之力,也斜飛而下。
善雷殷全身衣衫七零八落,面上多處留下一片片紅腫的疤痕,全然變了一副模樣,猙獰不堪。他遙望着避難之地的一片人流,盡皆在隔岸觀火,觀看熱鬧,無一人前來救命,便怒不可遏、聲嘶力竭地咆哮道:“你們這些天殺的,看什麼看,看你老祖宗啊,你們以爲你們都安全了是嗎?我呸你老祖宗的,似你們這般全部擠在一起,狗孃養的重生軍正好將你們一網打盡,將你們一起燒死、炸死---全部炸死你們這些該死的。今日我善雷殷不想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避難地裡的數百人一聽此言,皆是心裡咯噔——如此擁擠不堪的人羣,若是真如善雷殷所說,重生軍集中火力轟擊而來,那是逃也逃不掉的,只有等着去死了。頓時人羣裡立即騷動,再次喧嚷起來。
累倒在地的黑蝙蝠一個激靈從地上躍起身來,朝空大叫道:“善雷殷,你死到臨頭了還出言不遜,危言聳聽,你想活命的話就快點飛下來,若你想死的話你自己去死,去你媽的‘大家一起死’。”
善雷殷大叫:“老蝙蝠,你這個怕死鬼,老子就要和你一起死,怎麼樣?”
“死”字剛即出口,果然一枚飛彈拐着彎已近他面門。
“啊?”善雷殷那滿面疤痕的面孔於剎那間扭曲了形狀,卻用最後的力道以最快的速度將其女善心芳猛推了出去。
“嘣”的一聲,那枚尖銳的飛彈刺入善雷殷的腦門之中,毫不留情地爆炸了開來。頓時,點點血肉紛飛四散,善雷殷變成了一片血雨。
避難之地的人們雖然已經被死亡給徹底麻木了,但依舊爆發出驚奇的叫喊聲。
“爹,爹呀!”待垂空而落的善心芳回過頭去時,其父善雷殷已經變成一片嘩嘩血水,如雨而落了。幾點血漿濺在她的臉上。
“爹!”善心芳慘痛悲叫,其聲響徹整個天空。
“二叔!”“二哥!”正在飛空逃命的魏鼎中和土不羈其聲也好不悲慘。
善心芳如一顆流星於空墜下,就要落入流淌的火漿之中,倏忽被一個紅色的身影接住了她的身子,正是武情義。
白龍的身子向上一遊,一條龍鬚將武情義扯飛了回去。
善心芳依舊在慘呼着“爹爹”二字,神智恍然不清,揚手胡亂拍打着武情義的耳光——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打着,並且嚎啕出聲:“你這個僞君子,該死的,誰要你來救我,我要我爹!”
武情義雙手環抱着她的身子,雖然臉上被善心芳打得火辣辣的疼,卻騰不出手來格擋她。
梅善姑如飛而來,一把將武情義手中的善心芳給吸了過去,紅芒之力將她控制得動彈不得,沒好氣地罵道:“你瘋了嗎?你爹已經死了,你也不想活了嗎?白龍騎士好心救你,你竟然把他臉都打腫了,姑娘,你怎麼這麼惡毒?真是好心不得好報!”她身影一落,便將善心芳拋落在了地上。
善心芳滾倒在地,略略回過神來,便即雙腿跪起,朝空慘然大叫。武情義也落下地來,無比尷尬地用手揉搓着自己疼痛的面頰,看到善心芳如此慘痛的模樣,心中便失去了責怪之意。
李寞華、朱旭、莫懷緒、衛斯禮、湯滾濃、楊柳等十數人還是於心不忍,縱上半空去將那五行教和俠字旗殘留的人給營救了下來。
韓東遊和楚千葉甫一落地,便即體力不支,頹然坐倒在地,雙掌運功,調運內息。
魏鼎中立即疾奔到善心芳的身邊,頹倒在地,雙手抱住她的身子,一起悲泣不已。土不羈渾身受傷不少,站立不住,屁股上戳滿尖屑,又不敢坐着,只得趴在地上,口裡痛哼着,環視着四圍的人半開玩笑道:“可惜了土某人這好端端的屁股,往後放不出那臭不可聞的臭屁了,哎喲,好痛,生不如死啊!誰他媽快來給我治治傷啊?沒人來,真是世風日下,見死不救,全都不是人養的東西。哎喲,我的好二哥,你死得好慘,三弟真想替你去死------”
整個避難之地裡人頭攢動,痛叫聲、吵鬧聲、咒罵聲,聲聲入耳。武情義環視周遭,重生軍果然網開一面,放棄了攻擊這塊避難之地。
他朝戰鳥號的方向側目一望,煙雲繚繞之中,岑今和覺知尊者月嬋娟、月朦朧二人正在議論着什麼。偶爾,岑今朝着鎧袖之上的通話端口說上幾句,神情逐漸浮動起絲絲焦色。
月嬋娟、月朦朧轉頭向武情義望了過來。
雖然隔着老遠,但武情義感覺得到,似乎又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經過這一番折騰,牽動了昨日的外傷,痛得他額頭冒汗,險些跌倒在地,只得傾倒在白龍的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