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丘老大正極力掙扎,南華珍竄跳過去抖起飛腳“砰”的一聲將他踢飛。丘老大後背撞在花壇巨石上,撞得那硬石碎裂了開來。
丘老大暈死過去。
傅柔情牽起武情義的手,喜滋滋的對秋浩渺道:“姑姑,這是武公子,情兒和他認做兄妹,今晚多虧了他三番五次出手相救,既打敗了韓東遊和楚千葉,又大大教訓了一番那名叫‘歸西’的漠北雙煞,還出手救了心兒。武大哥初來乍到,我將設宴爲他接風洗塵!”
她繼而眉頭緊鎖,不悅道,“姑姑,你還說那韓東遊和楚千葉英雄俠義,法力高強,叫我拜他們爲師,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兩人卻是卑鄙小人,竟然暗算珍叔叔和寶叔叔……”
“情兒住口!”秋浩渺的聲音,竟然會嚴厲。她一把將傅柔情和心兒扯到她身邊,然後寂靜地看着武情義。
武情義驚恐。因爲此時天女的目中,竟然毫無一絲暖意。
“姑姑你怎麼啦?”傅柔情一時不解。
秋浩渺靈妙的目光射出寒光,聲音也毫無一絲暖意,對武情義緩緩說道:“要說卑鄙小人,這位武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麼?”武情義膛目結舌,“我初來乍到,與傅妹妹初見,沒做過什麼卑鄙的事啊!”他沒想到紅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不知她是何意。
武情義心裡在想,雖然他十年裡一直記掛着天女,思慕着天女,可十年來,他已經長大,容貌竟皆變化,天女又如何能認出他來?
天女一定並不知道他就是當年的君兒,武情義心內一片空落落的。
路嘯遠走過來道:“紅姑說得不錯,這姓武的小子的確是個卑鄙小人,我覺得他居心不良。”
“你給我閉嘴!”武情義一臉的焦憤,指着路嘯遠大聲吼着,眼中充斥着淚花。
程暮遙一把推搡在路嘯遠身上,嗔道:“表哥,你怎麼這麼說?”
何宣公和乘風歸走了過來,何宣公不解地問:“紅姑,你何出此言?”
傅柔情急忙道:“姑姑,你錯怪武公子了,他對情兒很好的。你難道認識武大哥?”
“啪!”秋浩渺皓腕一擡,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傅柔情的面頰上。
“啊?”衆人都意料不到。
“傅妹妹!”武情義不知紅姑爲何會突然打傅柔情的耳光,想要去看傅妹妹的臉,卻被紅姑輕手一擡,一股無形的光氣便將他擋住,動不得身。
心兒睜大眼睛看着孃親。
傅柔情手撫痛臉,眼中閃出淚水,說不出話來。
武情義怔怔地看着紅姑。紅姑冷笑道:“武公子是嗎?你還不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來?你還要等到幾時?”
“什麼廬山真面目?”武情義更是膛目結舌了,“你難道真的認不出我來了?我就是……我……我……”武情義差點要說出“君兒”這個名字來。
“果然是你!”紅姑秋浩渺妙目深處忽然閃動淚花,如晶瑩玉珠,“你還有臉來梅海山莊?你說吧,你爲什麼要來?”
“我……”武情義腦中一陣嗡嗡響,淚珠滾滾而出,哽咽道,“我……我就是來找你的呀!我找了你整整十年,難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
秋浩渺突然揚天清笑兩聲。沒有人看得見,她眼中的淚水,此時也是似玉珠般滴落而下。
“紅姑你怎麼了?你難道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武情義止不住淚水,同樣的話已經問了三遍。
“我怎麼會認不出你來呢?”紅姑收住淚水,“你化作飛灰恐怕我也認得!”她一雙寒目射向武情義,擺手道,“你還是滾吧,我不想你的血污了我的梅鎮,日後我再取你的狗命!”
武情義聽了這一句話,在眼中打轉的淚水嘩嘩滾落出來,只差點不嚎啕出聲。
他愣了一楞,擡手一抹眼淚,從懷中取出傅柔情送給他的那顆夜明珠,向紅姑猛砸了過去,哭喊道:“你們梅鎮的人莫名其妙,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秋浩渺一把將夜明珠抄在手中,絕妙的容顏突然變色。武情義正要轉身,突然一股玄妙的大力自他身後襲來,他還來不及反應,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拋飛出去。
兩耳風聲呼呼在響,四周寒氣抖生,武情義倏忽間運功擋住那大力攻向心肺,可控制不住身子,不知什麼時候,“嘩啦”一聲,他的整個身子一涼一痛之際,便被冰冷入骨的湖水吞沒了。
“武大哥?”傅柔情大聲呼喊。
“武大哥?”傅柔情已然哭泣,她奔到水邊,卻在夜色裡,早已見不着武情義的半個身影了。
“姑姑,你……你把武大哥打死了?”傅柔情頹然跌倒在地,扒着冰涼的湖水,就要向水中爬去。
“情姐姐!”心兒急切呼喚。
“情兒?”何宣公飛跳到梅湖邊,一把將傅柔情抓在手中。傅柔情猶自在呼喊:“武大哥!武大哥!”面頰早已被淚水溼潤。
“娘,這是怎麼回事?”心兒焦急地問。
“是啊,紅姑,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這武情義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你認識他?”何宣公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意外,其餘的人也一頭霧水。
秋浩渺怔怔在地,眼中無神,微聲道:“一言難盡!”然後她目中寒意抖生,望着寂靜深沉的黑夜,喃喃道,“一朝生死,十年血仇。”
“啊?”何宣公、乘風歸和南家二兄弟都驚呆了。
秋浩渺跳到傅柔情的身畔,手掌中擡起那顆煜煜生輝的夜明珠,含淚道:“情兒,你好糊塗,你怎麼……怎麼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了你的仇人,你的所作所爲,對得起你死去的娘嗎?”她說着揚手將夜明珠拋入湖水中。
程暮遙聽此心裡一抖,滿懷疑竇,更是不知那武公子到底是什麼人了,和路嘯遠面面相覷。
“我不信,我不信!”傅柔情大聲哭了出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聲音止不住傷痛,“姑姑你胡說!你胡說!我不信武大哥會是我的……會是我的什麼仇人!”
秋浩渺手捧着傅柔情的臉,溫柔道:“情兒,姑姑自小從沒打過你一下,剛纔是一時情急,你快別哭了!你小姑娘的心性兒,姑姑豈有不知道的?你見到那人之後,怪不得一見鍾情了,這真的是罪孽!你如何瞭解得這其中一絲半點的實情?”
“姑姑你胡說!”傅柔情一把推開她姑姑的手,大哭不止,“我不信!你打死了武大哥,我就與你恩斷義絕,我不認你是我的姑姑了,你給我走開,我要去找武大哥!從此,我也不想待在梅海山莊了。”她說着跳起身來,一邊抹淚一邊向梅樓奔了過去。
“情姐姐?”心兒急忙去追傅柔情。
“情兒?”
“情兒?”秋浩渺和何宣公呼喚了兩聲,但傅柔情絲毫不理,只顧跑去。秋浩渺不覺幽幽嘆了一口氣。
“紅姑,我與你有話要說。”何宣公恭敬地對秋浩渺道。
秋浩渺隨何宣公走到湖邊的梅花樹下。
“紅姑,你是不是看錯了人,依我看,武情義怎麼會是仇人呢?”何宣公疑惑不解。
“宣公,你難道忘記那狗賊最會變換相貌了,這是他的拿手把戲,當年我就是上了他的當……”秋浩渺玉手緊捏,不忍提及往事,“我不會看錯的,雖然十年了,但也有四五分像,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難道這還會有假?”
“四五分像?”何宣公搖頭,“紅姑,我知道你深心裡一直放不下大仇,時時刻刻想着我們的大仇人,但僅憑四五分像你就斷定武情義就是他,這有點說不過去啊。這武情義一來梅鎮,我就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對,他說他從流煙山來的,剛出師門,是什麼梅花派的。而且我確切觀察他,果真只是不到二十年歲的人,絕計不會是那人所假扮。”
“梅花派?”秋浩渺皺眉,“這麼幾十年來,從未有過什麼梅花派?那他說他師傅是誰,或者提及到什麼親人了嗎?”
“這倒沒有,”何宣公搖頭,“這武情義功力高強,而且年輕倨傲,又有些不諳世事,見韓東遊和楚千葉比武時,他上場就打敗二人,說是要收情兒爲徒。我見他行事蹊蹺,便也沒加阻攔,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當漠北雙煞爲難情兒時,他便維護着情兒,情兒方沒被漠北雙煞奪去。也可以說,我這條老命,也是給他救了的。剛纔他及時出手救心兒,你也是看到了的。要是你錯將我們的救命恩人認作仇人,剛纔所出那一記重力將他打飛,興許會要了他的命啊!。”何宣公心焦如焚,暗自嘆氣。
秋浩渺細思了一會,猶疑道:“可我當時一見他的面目,就斷定他是大仇人所變,救心兒也是裝模作樣,還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麼?或許本來就是他,只是時間太久,我記憶模糊,只看他四五分像了。”
何宣公把武情義來梅鎮後所有的言行舉止在腦中細細思憶一遍,忽然道:“不對。”
秋浩渺問:“什麼不對?”
何宣公面上一驚,“我斷定武情義不會是他,紅姑,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在這黑夜之中,你未曾看清楚他也是有的。這就糟了,剛纔你出手太重,要是將他打死,這可就不得了了。”
秋浩渺面上逐漸浮上驚色,急忙道:“宣公,二十多年來,有一位名號‘血美人’的女子,他真名叫‘梅善姑’,後來去了武國,住在天女港灣梅花院,自武城毀滅後,她也消失不見了,你說那武情義口中所說的‘梅花派’,會不會與她有關?會不會是出自那‘梅花院’?”
何宣公跺腳道:“我早就說紅姑你認錯人了,當時我確實沒反應過來你跟武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以爲你跟他有什麼過結。你出手太快,我連阻攔你都來不及。我這便去找,剛纔你所出那掌,即便是武公子命大,也要身受重傷,或許能在梅湖對岸找到他。”
“不會的,”秋浩渺雙眉顫動,看着自己的一雙玉手,心急道,“剛纔我氣急敗壞,的確沒有手下留情。那位武公子,要是被我打死了,那可如何是好?”她擡眼看着何宣公,沒了主意。
“我們分頭去找,一定要救活他!”何宣公拔起身子,身影沒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