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烏黑的柔發繫着潔白的絲巾,頸上掛着一串金黃的吊墜,白袖輕拂,纖腰上淡黃的護甲,那悅目的容顏令武情義不由得吃了一驚。
“你是……你是誰?”看着她冰冷的面容,武情義說話有些吶吶。
她嘴角上淺浮一點笑意,不再那麼完全的冰冷了,上下打量着武情義,清音好聽道:“看來情兒倒是有幾分眼光。情兒今日非法闖我覺知門,我豈肯饒了她?”
武情義不大相信地問:“你就是覺知尊者?剛纔造出幻境控制石獸與我過招的就是你了?你所使的怪法倒也世所罕見。”
這女子悅人的面容浮起不快,“我乃覺者月嬋娟,似你這般傲性無禮,我豈能隨意就將情兒還與你?除非你說出你此來的目的,倒是可以有商量的餘地。你是有闖入我覺知門的能力,但想要出去,倒也不易了。”說着蓮步輕移,右手緩拾,指尖逐漸凝結出一柄精緻的短劍。
武情義嘴角猶自血漬未乾,心裡煩躁未除,上前一步問:“情兒千方百計爲我着想,此次也是受我牽連纔會來此,我不知這仙音山中紅姑到底在玩什麼名堂,對自己的侄女兒也這般苛責,反正,你把情兒先交出來,咱們有話好說。”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呢,倒有什麼資格來評議我仙音山和紅姑?”覺者月嬋娟眉目皆寒。
“這麼說,咱們是要再行比過了?”武情義掌心運力,毫不示弱。
月嬋娟的劍尖早已臨近面門,一種經久的奇寒抖至,武情義狂然後仰,一掌炙烈的光芒打了出去。
一道奇寒的劍光和一股狂烈的掌風交織在一起,連武情義和月嬋娟兩人身周的空氣都激得沸騰起來。
月嬋娟柳眉倒豎,清寒的雙目絲毫沒有退讓的餘地,左手雙指彈在劍柄上,劍光更加宣騰起來,如撲天巨浪壓向武情義。
“嬋娟,住手!”半空中一個清悅而有力的聲音掠過耳際,武情義不由得心頭“咯噔”一跳,這難道不是紅姑的聲音嗎?
月嬋娟如受了敕令一般即刻劍尖一動,消去了寒光,指尖旋個半圓,寒劍逝於手中。武情義卸去了攻來的劍力,雙手緩歇下來。他雙目搜尋上空,好想再次聆聽紅姑清悅的聲音。
“嬋娟,情兒在我這裡,且不與武公子爭鬥,你領他來便是。”果然紅姑的聲音又自傳來,這聲音散於滿空飄入耳內,竟不知是來於何處方向。
“情兒!”武情義心頭一喜,同時也是因紅姑稱呼他爲“武公子”而深自喜之。
“天姑召喚,我暫且饒你,走吧,去萬籟山崖!”月嬋娟淡淡一指方向,身影斜飛而去,武情義隨即跟上。
順着清風拂柳、紅梅沿畔的涓涓河水逆流而去,月嬋娟的曼妙身姿御空如風,武情義心頭不由得不讚這覺知尊者的輕身好功法。
遠聞樂音美妙,於那淡淡雲霧所繚繞的山崖上飄來,好似仙音婉轉,悅人心際。“這自然是紅姑所奏!”武情義回想起那夜隱在荷花叢中偷聽了紅姑一夜的音樂,至今還在動人心魄,如今再聽,真是榮幸。
兩人一前一後竄入輕霧之中,山崖上怪石陡峭、松木橫枝,一抹樓檐現了出來,樓裡清風吹着帳幔,樂聲傳着動情,朱漆的木柱、石制的桌椅,那玉臺上坐着個身姿無比浣美的紅裳女子,正纖指撥弄,琴絃有聲,她面容含笑有情,卻自顧着吟弄古琴,正是幾日不見便已久違的天女藍素心。
不,她如今是紅姑秋浩渺。
臺下石桌上傅柔情綠衣款款,正微笑着端起茶杯小口啜飲,目不轉睛地欣賞着姑姑撫琴。武情義見到紅姑,即便她頭也不擡一下,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已心神不寧。
月嬋娟和武情義落下地來,傅柔情聽得腳步聲響,便即回過頭來,見到武情義,欣喜起身叫道:“武大哥!”隨即跳了過來。
“傅妹妹,你沒事吧!”武情義也喜不自勝。
傅柔情抓起武情義的衣袖,激動道:“武大哥,你身陷姑姑的佛音聲波中,嚇死我了,幸好姑姑手下留情……”
月嬋娟側目瞧着傅柔情對武情義柔情蜜意的樣子,紅姑的樂聲戛然而止,衆人不覺回頭。
她緩緩擡頭,深渺如煙的眼神注視了過來。
四目相對,武情義不覺心神更亂,不覺撒開了傅柔情的手,抱拳說道:“今日能夠領教紅姑的無上功法,小子實在三生有幸!”
秋浩渺仙容微露淺笑,手裡拾起桌上一面小小玉鏡,正是傅柔情的那面“天女鏡”,玉脣輕啓道:“想不到情兒這孩子爲了你真是煞費苦心,這是當年情兒的孃親留下來的,我見了此鏡,即便情兒有什麼天大的請求,我又何嘗不答應呢。今日你冒昧闖我仙音山,我本是不情願的,但見你於危險之中也要先護着情兒,情兒又替你百般地開脫,我姑且就不論你這一切的冒失無禮了。既然情兒對你這般真心,你有什麼目的,就直說了吧。”
武情義目光在秋浩渺面容上怔怔不知所動,聽了她的話,倒不知要說什麼了。秋浩渺感知到他的目光好生奇怪,不由得側目避過。
“大膽,天姑在問你話你如何不答?”身旁月嬋娟嬌聲斥問。
“武大哥,今日能見到姑姑太不容易,我知道你有疑難的,這就說出來吧!”傅柔情搖着他的手。
“正是。”武情義方回過神來,即刻自袖內取出岑今交給他的圓鐵盒來,說道:“這是一位朋友託付我交與紅姑的,十萬火急,刻不容緩,還請紅姑啓動這鐵盒,看過之後自然就明白了。”傅柔情將鐵盒遞到紅姑的手中,詫異問:“姑姑,這是什麼啊?”
秋浩渺將鐵盒在手中打量一遍,淡淡道:“我已知了。”然後略帶詫異道:“難道你不計後果闖來,就只有此事?”
武情義略爲遲疑地又取出了一件東西來,便是那個玉墜同心鎖,吶口道:“煩請紅姑……幫我修復這一物件。”
秋浩渺見到他手中的同心玉鎖,不覺眉尖微動,目光凝凝,緩緩站起身來,隨即目光轉到武情義的面容上,仿似看到了一件不一般的東西,勾起了她心頭的記憶。
她輕指一挑,那玉鎖飛入她手中,便又多看了兩眼,方道:“我答應你,這兩件事我都幫你!”然後問,“你還有什麼?”
武情義搖頭,“只此兩件,但務必耽誤不得。”
月嬋娟冷笑道:“好不曉事,天姑看了你的東西自然會辦,哪有你這等催促之理?”
秋浩渺揚手道:“嬋娟,不礙事的!”
傅柔情大喜一聲,拍手道:“太好了,武大哥,姑姑答應你的事了!武大哥,你快坐下來與我一道品茶,你來嚐嚐,這是姑姑親手所採的仙湖雪參茶,甘甜有味,自是世上一等一的絕品好茶,快來嚐嚐。”她邊說邊在木碗中傾了一碗,笑吟吟端到武情義手中,說不出的香味侵鼻。
忽聽秋浩渺道:“這二事要辦倒也甚易,只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武情義和傅柔情都不覺擡頭看向秋浩渺。
還沒來得及問,秋浩渺盈盈雙目注視着武情義,緩慢道:“這兩件事是情兒用此鏡求成的,我已知情兒對你情深意重,做姑姑的豈能坐視旁觀,自今以後,你得全心全意愛護情兒,絕不許對別的女子再生情意,若是有朝一日情兒願意,你就得娶情兒爲妻。如若違背今日所言,我會親手了結了你,明白嗎?”
武情義險些一口茶水噎住了喉嚨,如五雷轟頂,大錘砸胸。
“哎呀,姑姑,你怎麼突然間說起了這個?”傅柔情嬌柔含羞,扭捏地弄起柔發來,不好意思目視旁人。
“這便是好!”旁邊月嬋娟這下笑容嘻嘻了,“天姑,恰纔武公子身在佛音大法中,我便窺得他心中懷念情兒,自然是情投意合,水到渠成。傅姐姐早逝,情兒這孩子的事,自是嬋娟也有做主的份。情兒,你就別害臊了,天姑的佛音大法之中,早已註定了這個緣分。”
傅柔情何嘗不知姑姑的佛音大法能夠探知別人心中最爲真愛的事物,她在心裡說:“這麼一說,剛纔武大哥身在姑姑的佛音聲波中,自然是讓姑姑探知到了——武大哥心中最愛的竟然就是我!”
傅柔情滿心說不出的喜悅和激動,偷瞄了武情義一眼,羞怯道:“姑姑,你答應幫助武大哥辦這兩件事,就不要用其他的事爲難他,至於情兒的事,情兒自是心中有主,也不會爲難姑姑,讓姑姑你爲我費心的。”
月嬋娟撫摸着傅柔情的柔發道:“情兒可羞怯什麼呢,這事天姑爲你定下了,自是註定了姻緣,傅姐姐若是泉下有知,自然也極爲歡喜的。”
傅柔情暈色含羞的面容更是美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向武情義,只待他開口應承了此事,卻見他俯頭深思,還以爲他是像自己一般也羞怯起來了,沒想他霍然站起身來,朗聲道:“這不可以,我不答應!”
“啊……”傅柔情睜大了眼睛。這一句話,令她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