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寞華、朱旭等人率領逃命的人流尾隨梅善姑向那一片由斷壁殘垣組成的防護牆逃躲而去。
這一幕被身在更遠之處的蜻蜓島、蝙蝠窟、蜈蚣嶺等各獸地、各門派的人看到後,都紛紛效仿,將各自身處的劍牆、氣圈緩緩推動着,一邊阻擋着大彈小彈的連環攻擊,一邊向竄逃的人流方向尾追而去。
獵豹山、狐狸洞合兵一處,在鐵石豹子衛斯禮、金豹子湯滾濃、銀豹子楊柳等人的帶領下,再次佈置起一道橢圓形的光波氣罩,抵擋着一波又一波兇猛的攻擊。
饒是如此,依舊還是有不少人斃命於這驚天動地的天網攻擊之中。
嫵媚夫人目中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在兩名狐狸洞的女護衛攙扶之下,斜坐在一個機械小飛狐的背上,失神地遙望着那牛頭大王被熱火焚化爲飛灰之處。
那呼呼冒着熱氣而紅通通的地熱岩漿,真是流淌得越來越歡快了。
此時,滿天的喊殺聲、爆炸聲、慘叫聲聽在她的耳內,似乎越來越是遙遠,逐漸變得不存在了一般。
一切,已經與她無關。即便是死,那也是很痛快的就會過去了。
衛斯禮、湯滾濃、楊柳等人也發現了逃命的機會,開始率衆移動着頭頂的光波氣罩,向那已先行尋得安全處所的人流追趕過去。
“嗷~嗷~嗷”
衆人被幾聲怪異的吼叫震顫了耳鼓,定睛一看,一條粗壯的白龍身子自黑煙滾滾中游動了出來,緊接着一個猙獰而可怖的龍頭破浪而出。
一個紅衣人,手中仗着寶光燦燦的長劍,威武地站在白龍的身子上。那黃色的盔甲,遮住了他的大半個面容。
所有人驚得呆了。
嫵媚夫人甫一瞥見白龍騎士的身影,便即心神一驚。原本萎靡不頓的她,仿似被九天雷鳴轟擊在腦中一般,頓即心裡咯噔一跳,從機械飛狐的背上站起了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龍以及大紅衣衫的白龍騎士。
“是你!是你!”嫵媚夫人的眼光動也不動地凝聚在武情義的身上。
她記得,在凌波臺上,當數十個僧人布成圍攻之勢將她圍困時,是他跳出來大叫她“好姐姐”,與她一同抵擋笛仙人青子衿;在久樂山的主峰上,這個紅衣人被參天菩提一掌打飛垂空而落時,是她疾飛過去將他接入手中。
此時此刻,他竟然如此威風,駕馭白龍縱橫於這炮火淋漓的戰地之中。
“好姐姐!”只看得見白龍騎士張開的嘴脣和他的半張面孔,卻看不見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可這一聲“好姐姐”,卻深深地敲擊在了嫵媚夫人的心絃上,她紅脣激顫,目光閃爍,不知從體內何處生出一種經久的力量,託着她的身子緩緩浮動起來。
整個人羣的呼喊聲似乎減小了許多,他們的注意力大半被白龍騎士吸引了過去。
嫵媚夫人浮空到衆人的頭頂,一隻玉手指向白龍騎士,用盡全身的力量高呼道:“我們所有人,跟隨白龍騎士!”此刻,她的內心深處,對他充滿了無比的信任。
頭盔遮掩不住武情義炯炯有神的雙目和他嘴角流露出的微微笑意。
嫵媚夫人率先踏空而出,寬敞的狐裘大氅獵獵隨風。白龍身軀遊擺,倏忽一個迴旋,便即掉頭向後,遊動而去。
武情義于飛動之中向嫵媚夫人伸出手去,嫵媚夫人的一隻手臂也伸了過來,兩隻手緊緊抓在一起。她的目光,緊緊注視在他的身上;她的神情,是那麼的激越。
身後的一大片光圈劍陣放命跟隨在白龍騎士和嫵媚夫人的身後。
武情義目視前方,手中寶劍揮出紛紛揚揚的光芒來,將阻擋在身前的煙雲烈焰衝散開去。
梅善姑、月嬋娟、月朦朧三人已經指引數百人逃避到那基地廢墟中,不少法力高強之士一起合力將地面上的斷壁殘垣掀動起來圍繞在四周,將一塊塊巨石壘砌起來,阻擋着衝擊過來的洶涌烈焰。
但是,依舊有不少的炮彈飛落而下,轟隆隆爆炸開來,將一面面斷牆和巨石炸得四散紛飛,如雨的碎屑和灰塵灑向人們的頭頂。
“轟~”
一枚大彈穿入廢土之中,將無數巨石化爲燃燒的碎屑。
“操-你祖宗的,躲這麼深還讓人不得安寧,想不想讓人活命了?”那大彈炸出的深坑之中,鑽出了幾個滿布塵灰的人。他們的衣衫和頭髮都被燒得焦枯,已經不成了樣子。
“今天真他媽的倒黴透頂,晦氣至極。”又有一人朝天大罵。梅善姑望空一瞧,原來這幾個人不是別的,正是那斷刀三魔丘老大、丘老二、丘老三和漠北雙煞的阿使歸、阿使西。原來他們五人早已在廢土之中挖出了深洞,藏躲在裡面。可炮彈不長眼,還是將他們炸飛了出來。
此時見這五人這狼狽不堪的滑稽模樣,梅善姑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也不想去管他們和救他們。
斷刀三魔和漠北雙煞滴溜溜的眼神朝着滿空觀察一圈後,發現那半空之中依然炮火未熄,而那源源不斷的人流正向那高埠處的斷牆和巨石遮掩之處藏躲而去,他們也迫不及待地從廢墟之中向救命之地狂奔了去。
月嬋娟和月朦朧在煙雲中如飛而去,正好接應到白龍和武情義,兩人見武情義好端端的不曾受傷,也就放下了心來。
武情義環眼觀瞧這滿空的狀況,渾濁的煙雲和氣焰絲毫沒有減弱半分,許多人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但有那麼多人保住了性命,武情義頓感欣慰。
他眼光突然瞥見,一輛鳥狀形的黑翼飛行機正破出黑煙急速馳來。“岑姐姐也來了?”這倒出乎武情義的意料。
戰鳥號一前一後各有兩個烏光閃閃的引擎,降落地面時,那急速旋轉的引擎轉動之力將地面的碎石都震動了起來。
武情義駕馭白龍率領身後一大片的人影向斜下方疾馳而下。
戰鳥號還未在地面上停穩,前艙那色澤晶亮的金屬門便於中啓動開來,一個粉甲護體、英姿颯爽的身影飛跳了出來,正是重生軍的前將軍“戰鳥”岑今。
岑今隻身而來。她的戰鳥號所停之處,距離避難所十丈開外。她正滿空環視,似乎在尋找一個人的身影。待她看到那正從高空斜飛而下的白龍和武情義時,美貌的面容上浮起了歡欣的笑意。
武情義一邊按落龍頭,一邊與岑今相視一笑。
岑今身處之處,卻沒有了任何一枚炮彈的轟炸。她從鎧袖之中彈出一個光影,只見她湊向那光影圖像說了一句話,那原本射向避難所的幾枚炮彈都調轉了方向,在另外的地方爆炸了開來。
避難所以及方圓十數丈的範圍內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九劍門、月牙門、白門寺、雷雨谷、霹靂堂等等諸多門派都已逃了下來。有那受傷嚴重的,正歪躺在地面上療傷;有那驚嚇過度的,正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垂頭喪氣,有的觀看上空,有的在爭吵,有的在叫嚷,真是好一片混亂不堪的景象。
“師姐!”程暮遙奔了過去,和李舜英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路嘯遠張着雙臂,長劍掉落在地,高昂着頭哈哈大笑着,李寞華見其狀若癲狂,眉間一怒,搶步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頭髮,“啪啪”兩個響亮的耳光打得路嘯遠在原地轉了兩個圈。
“小兔崽子,你嚇傻了吧,真是沒有出息,我替你師傅教訓你。”李寞華再次拽起路嘯遠的長髮,巴掌一揚,還要打落,卻被程暮遙一把攔住,叫道:“李師叔,你還是饒了我師兄吧!”
路嘯遠受了這兩個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終於清醒過來,滿臉驚怒地瞅着李寞華大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憑什麼打我?”此時,他可不管站在他面前的這個李寞華是他的師叔長輩了。
“你------?”李寞華一聽這“老不死的”四個字,真是氣得滿臉抽筋,再不由分說,掙脫程暮遙的手,又是一巴掌摑了過去。路嘯遠把頭一扭,躲過了這一掌。
“砰”的一聲,路嘯遠頸部受了一記重擊,翻着白眼傾倒在地。喪門劍朱旭沒好氣地踹了路嘯遠一腳,不耐煩地道:“這臭小子太吵了,好煩。”原來是他一掌將路嘯遠擊暈過去的。
程暮遙看着滾翻在地的表哥,面色尷尬至極,嘆了一口氣,卻說不出話來。
蜻蜓島、蝙蝠窟、蜈蚣嶺等殘留的三百餘人在木三千、黑蝙蝠、蜈蚣道人的帶頭下御空而下。黑蝙蝠朝下大叫道:“快讓出點位置來給我們。”
“空間有限,大家都擠着點,李寞華,你們九劍門退到上面去一點,容我蜻蜓島也來佔個位置。”蜻蜓島島主木三千那隻被打碎了的眼睛正用紗布緊緊纏着,紗布已經被鮮血染得紅透。
蜈蚣道人怒不可遏道:“性命攸關,你們這些人都給我退快點,可不可以?”
“大家向後擠,給他們也讓出點活命之地吧。”李寞華一向對這十二獸地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只得喝令身後的人向後擁擠。
“呸!”喪門劍朱旭仰天吐了一口濃痰,對那木三千、黑蝙蝠、蜈蚣道人兇狠狠瞅了一眼後憤恨恨地轉身。
“誰他媽吐的血水,朝你媽那老-洞-洞裡吐去。”這一口濃痰掛在了一個持刀武士的臉上,這個武士一邊用手抹着臉上濃痰,一邊很不爽地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