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喬沒能失禁。
在他身體做出這個反應之前,石寒青就一把扭斷了他的脖子。
地上的壯漢不知是麻木了,還是提不起力氣,對馬喬的死,沒表現出一點多餘的情緒,只是嘴裡唸叨着什麼。
石寒青低下頭,一如傾聽慶歡說話時的樣子,這才聽清楚,那壯漢嘟囔着,裡屋應該還有活着的。
與紅橙說清,兩人頂着血腥的臭味,進了堆放村民屍體的屋子。
開始仔細檢查,越是翻騰這些已死的村民,兩人心中越是憤怒。
這些人是活活被打死的。
身上傷口猙獰,不難想象,面對馬喬的洗腦逼供時,這些人所經歷的地獄。
也許跟着馬喬說一句:村中沒有教徒。
便可以活下來,免去皮肉之苦,但這些人沒有,甚至,直至死亡,他們的眼睛都沒有合上。
死不瞑目!
石寒青和紅橙每檢查一具屍體,便輕撫村民的眼皮,使之閉合。
終於,在最後,找到了一個還活着的村民,是一個瘦骨嶙峋小姑娘,身上的傷口不多,不過已經暈了過去,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餓的。
石寒青毫不費力的抱起少女,然後輕輕放到座子上,再伸手撐起壯漢,這一扶,石寒青臉色就有些差了,那大漢自然是出氣多,進氣少,還清醒着,已經是奇蹟了。
紅橙不忍的別過頭去,她沒有能救凡人的靈丹妙藥,也沒有能救人的法術。
她只恨自己來的晚。
那壯漢似乎感受到了女孩被救出,咳嗽了幾聲後,他費力的睜眼看向石寒青:
“大、大人…”
“你說。”
“大人、可否把我、扔在城王府門口…”
聽到這種請求,石寒青愣了一下:“人之將死,何不入土爲安?”
那壯漢聽了一句,眼睛徒然睜大,眼中似有血絲蔓延臉上的橫肉更是不甘的抖動,但最終只化做一句:
“…何以、爲安?”
“……”
“知道了。”
紅橙抱起那瘦弱混倒的女孩,石寒青揹着氣若游絲的壯漢,另一隻手提着夏城主的女兒,離開了夜幕中的城王府。
紅橙不想把壯漢扔在王府大門口,但最後敗給了壯漢執拗的眼神。
壯漢死了。
當天空破曉的光撒在大地上,城裡的人都出門時,都看到了一具屍體,直愣愣的看着城王府的牌匾。
天亮不久,就被城王府的侍衛清理了,但架不住有起得早的小販早就見到了此幕。
好事之徒一傳十,十傳百,說那壯漢滿臉的憤怒,頂着城王府的牌匾死不瞑目,定是有着天大的冤屈。
有人認出了大漢的身份,指出大漢正是來城王府求救的村民。
一時間城裡閒言碎語紛紛,似乎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客棧內。
那瘦弱的小姑娘醒過一次,石寒青給她餵了些清粥,便又昏睡過去了,只不過昏過去之前死死抓着石寒青的手,嘴巴一張一合卻還說不出話來。
廢了半天勁才掙脫出來的石寒青,現在正和紅橙共處一室——
審問夏城主的女兒。
她目光帶着懼怕之色,身體瑟瑟發抖。
啪!
石寒青一個巴掌抽在夏千金嬌嫩的臉上,紅手印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
“到底說不說!”
石寒青語氣不善,紅橙幾次想說話都找不到時機。
“……”
夏千金沒開口,眼淚倒是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紅橙再也無法忍受這詭異的氣氛,終於委婉開口勸道:
“你能…先把綁住她嘴巴的麻繩取下來嗎?”
石寒青似乎這才明白過來,笑呵呵的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忘了你沒法說話了!”
兩下解開綁住夏千金的嘴巴。
“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石寒青轉手又是一巴掌賞過去。
想起在城王府聽到的話,石寒青說道:
“我對你爹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對你的那位大人有些興趣…”
不提還好,一提到那位大人,夏倩真的是一句話都不說了,不過石寒青倒是沒急,逼供的方式多的是,什麼竹籤挑指甲,剝奪睡眠等等。
紅橙有點急,因爲按照在王府中聽到的話,城主多半已經和血神會教徒同流合污了,現在每耽誤一刻,或許就會有無辜的人被牽連。
石寒青略微思索了下,便對着紅橙說道:
“那個小姑娘應該快醒了,你先過去照看一下她吧。”
紅橙聞言便點點頭,留下石寒青和夏倩兩人在房間裡,獨自出去了。
房間的門被關上,石寒青轉頭看向夏倩,平心而論,要不是心思太歹毒,這幅皮囊還算可以,比起紅橙來自然遠遠不如,但嬌生慣養在城王府裡的大小姐總歸比普通人好看些的。
提起那位先生,就好像觸碰了這位大小姐的逆鱗一般。
如果那位先生對你這麼重要的話…
石寒青無聲的笑了笑。
“那位先生,就是血神會的教徒吧?”
夏倩瞳孔縮小了一下,繼而如常。
卻聽到石寒青接着開口道:“剛纔…辛苦你了,看來你對於血神會很是忠心啊…”
突然柔和的語氣讓夏倩很不適應,尤其是那句辛苦你了,明明是你對我逼供來着…夏倩面色複雜的看着石寒青。
就這麼一看,夏倩甚至忘記了臉上的疼痛,張大了嘴巴,兩隻眼睛充斥着震驚。
因爲此時的石寒青手中,正捧着大陸上無人不知的紫色面具。
代表着血神會少主的紫色面具。
“您……您是……”
夏倩結結巴巴的,她所傾心的人是血神會的精英教徒,對方不止一次提到過對少主的敬畏。
“您、您要、光復血神會?”
石寒青淡淡一笑,輕輕把面具戴在臉上:“我要和你的那位大人聯手,殺了剛纔的女修士,奪她的身份,加入上清門,從內部瓦解他們……”
“……”夏倩滿眼的崇敬,但卻似乎對這些不太感興趣,石寒青敏銳的觀察到了這點,稍微想了一下,又笑着說道:“此事若是成功,你便是居功至偉,或者,由我做主,將你許配給那位教徒?”
這話一出來,夏倩臉色瞬間通紅,雙腿又夾緊,語氣結結巴巴的:“我、我怎麼配得上、黑、黑鷹大人呢…”
名字是黑鷹啊…
面具下的石寒青眼神漸漸冰冷,語氣卻依然溫和:“黑鷹啊,我還是認識的,不瞞你說我和他關係還是不錯的,據我所知,那小子到現在也沒有道侶,你們兩個嘛,倒是合適。”
“謝、謝謝大人!”
“奧對了,這麼久過去了,黑鷹的境界如何?”石寒青接着問道。
“回大人,黑鷹大人本已經濁昆巔峰,但是被那些可惡的修士追殺,跌落回了濁昆五境,不過有少主大人在,配合您殺一個上清女修還是綽綽有餘的。”
“濁昆五境啊…”
破土境,化體境,濁昆境是連着的三個境界,石寒青雖然身體強度在化體境巔峰左右,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濁昆境修士的對手,這和靈力無關,主要是修士一旦進入濁昆境,便可以擁有法則的力量。
法則之力是修士主要的戰鬥手段,以靈力催動,千變萬化,一個化體境的修士想和濁昆境的修士打一架,可謂十死無生。
正當石寒青還在思考,又聽夏倩接着說道:
“不過黑鷹大人正在用那個村子的人來修煉,想來已經恢復了部分實力,只可惜那些該死的村民吃的都是糟糠爛飯,提供的血也就不好,所以黑鷹大人恢復得很慢…”
石寒青手指不停敲打着桌子。
“那恐怕就算紅橙再天才也不是對手吧?還是先回上清找到厲害的傢伙再來比較好吧?”
“少主大人?您、您再說什麼?”
夏倩擡起頭有些迷惑,能和黑鷹大人婚配的喜悅也散了一些。
“啊,被你聽到了啊,我明明是在心裡說的,真是讓我有些害羞了,竟然被你聽到心裡話了。”
石寒青的語氣從溫和慢慢變成了冷漠:“既然被你聽到了一些,我還是都告訴你吧…”
“我會讓紅橙去找上清的長老來處理你的黑鷹大人,然後通過幫助紅橙解決了血神會教徒加入上清,從此我和血神會一點關係也不會有,而你,還有你的黑鷹大人…”
“都只是我的,墊、腳、石。”
透過面具,夏倩看得到石寒青的眼神,那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視線,彷彿自己在對方眼裡,不過是一個物件。
石寒青緩慢的起身,向着夏倩那邊靠過去。
“嗒。”
面具碰到了夏倩的額頭,手也搭在了夏倩的脖頸。冰冷得讓夏倩無法形容。
比面具還冷的,是石寒青的聲線:
“紅橙就在隔壁的屋子,說不定你大聲呼喊一下,她就會聽到然後趕過來把我抓住,這樣你和你的黑鷹就都有救了…”
夏倩帶着絕望的目光看着面具之下黑洞洞的眼睛。
“我們來玩一個遊戲,看看是你的聲音先出來,還是我先扭斷你的脖子。”
“夏倩,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