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華萼特意派了衆多高手嚴加防範,這才離開別苑。
墨戎酣睡到半夜,心中掛念父親,於是爬起牀,走出自己的房間,往父親的房間走去。
走到墨徽房前,從窗戶看到一個人影閃過。而那人影,正是華萼!
墨戎以爲哥哥也是前來探望父親,正準備推門而入,卻忽然怔在那裡。
影影綽綽之中,只見哥哥手執金箭,猛地刺入了墨徽的心口!
那速度如此之快,恍如電石火花。墨戎睜大雙眼,張大嘴巴,怎麼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等他終於回過神來,猛地尖叫起來,向外面衝去。
本就淺睡的華萼被這聲音驚醒,連忙披上衣服,匆匆趕到了別苑之中。
推開房門的瞬間,他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跌倒。
只見血染牀被,鮮血淋漓,墨徽緊閉雙眼,氣息將絕!
華萼搶步上前,握住墨徽的手,痛呼道:“父親!”
他拿出最好的妙藥,喂父親服下,連呼幾聲,墨徽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華萼扶起他說道:“父親,我這就爲你療傷,你不會有事的!”
墨徽搖了搖頭說道:“此招意在取我性命……出手之狠……毫不留情……”
華萼恨然說道:“父親可看清是何人所爲?我一定殺他泄恨!”
墨徽虛弱地說道:“我尚在睡夢之中……並未看清……不過……孩子……不要爲我報仇……不要因我而耽擱了你的大事……”
華萼道:“如果我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保全,又談何成就大事!父親,你不會有事的!”
他說着,就要運功替他療傷,卻被揮手製止。
墨徽劇烈地咳嗽幾聲,氣若游絲地說道:“我已經心脈斷絕……全無回天之力……如果不是你的靈丹妙藥……恐怕我連半個字都來不及多說……好孩子……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現在……我就要走了……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華萼悲傷地說道:“父親,等你好了之後再告訴我,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我只想看到父親好起來!”
墨徽輕撫着他的頭髮說道:“好孩子……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很聽父親的話……不管你在別人面前是多麼的風光驕傲……你在父親面前……永遠都是那麼乖順……所以這一次……不要違背父親……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華萼心如刀割,悲痛地說不出話來。
墨徽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做一個極爲重要的決定,許久之後他才終於說道:“這件事……關乎着你的身世與命運……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可是……可是如果我現在不說……你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那樣對你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
華萼低沉地說道:“不管父親將要告訴我什麼……我的身世和命運……早就已經交給了將軍府……交給了父親……”
墨徽笑了起來,他痛楚地咳嗽幾聲之後,終於開口:“孩子……其實……其實你並非是我的親生骨肉!”
聽聞此言,華萼大吃一驚,他震愕地看着墨徽,難以置信地說道:“父親……這……這是真的嗎……我當真不是你的親生骨肉……”
墨徽點點頭,艱難地說道:“當年曄國發生叛亂……曄國一分爲二……所有人都流離失所……遠離家鄉……我奉命征討叛軍……卻在邊境處見到了一個嬰兒……那個嬰兒看起來還不足月……身上滿是血漬……我抱起它的時候……它只剩下一口氣……本來征途險惡……我自身尚且生死未卜……無法顧及其他……我本想放下它……就此一走了之……可是當我越走越遠……心裡也越來越不安……那個嬰兒的眼神……渴望求生的眼神……一直縈繞在我的眼前……兩天後……我實在是忍受不住內心的罪惡煎熬……折了回去……誰知道那個嬰兒竟然還在那裡……雖然餓得幾乎哭不出聲……卻仍然那般倔強地望着我……”
聽到這裡,華萼自然猜到,那個嬰兒就是自己。
果然,墨徽又說道:“我帶着那個孩子征戰邊疆……最終也無法攻破敵城……只好無功而返……先皇雖然並未降罪……但是我自己卻鬱郁難解……於是我將所有的期望都傾注在孩子身上……我教他兵法……教他武功……我按照自己的意願培養他……都是爲了有朝一日……他能夠完成我未竟的心願……後來夫人誕下幼子……無奈體弱多病……我更是對他嚴格有加……令我欣慰的是……他終於不負所望……咳咳……孩子……讓你受苦了……你不要怪我纔好……”
華萼早已泣不成聲,他哽咽着說道:“父親……我怎麼會怪你……當年如果不是你的收養與培育……又豈會有今日的我……不管我的身世如何……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好父親……”
“好!好!好!”墨徽欣慰至極,連說了三聲好,劇烈地咳嗽起來。
華萼輕撫着他的後背說道:“父親,你好好歇着,我去給你尋藥!”
墨徽拉着他說道:“好孩子……你向來都是灑脫之人……又怎會如此自欺……如今看到你這般成器……而我也終於說出了深藏心底的秘密……我大可以安心離去……這個天下……只能交給你們了……”
“不!孩兒還有好多事要請父親指點!父親不能就這樣離去!”華萼悲傷地說道,“父親……請不要離我們而去……”
墨徽聲音微弱地說道:“請好好照顧阿戎……他雖然不是你的親弟弟……但是……你們相伴十年……他也只剩你這個哥哥了……”
華萼拼命地點頭說道:“阿戎絕對不會知道這件事!我永遠都是他的哥哥!”
墨徽的嘴角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顫抖着雙手,從懷裡摸出什麼東西,塞在了華萼手中,然後沉沉地垂下了手。
“父親!”
華萼伏在他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深沉的悲慟之中,竟然沒有察覺到,房樑上藏着一個人。他所聽到的一切,更是爲他醞釀了一個完美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