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她原本長得不是這個樣子?難道她很醜嗎?所以纔要把美女的臉移植給自己用?”
“如果我記得沒錯,辛瑤以前也是美麗出衆。況且,她纔不會平白把別人的臉移植給自己,那女子固然五官清新脫俗,如果比起肌膚細膩,又怎麼比得上從小養尊處優的辛瑤?”宗遺山諷刺地笑笑,“這個臉型是以那戲子的臉爲藍本,用辛瑤的一滴血培育的,只不過做成以後,世界上不需要兩件一模一樣的珍寶,所以辛瑤每次都會殺了原主。”
“你剛剛好像說了‘每次’?”夏元熙問他。
“不錯,對她來說,換一張臉,就跟不然做個頭發,或是染個指甲差不多。而且傳聞中,她掠奪的對象不僅僅是下界的平民,甚至有些小貴族也因爲她死的不明不白。這也是我想請你幫忙的原因,最近她想在議會提出議案,將我們麼按察司的監督權力歸於不周山主腦……哼,那不過是個人工智能,而且礙於初代留下的規矩,不周山的意志本身極少處罰貴族,要是被她稱心如意,以後再也無人能夠制衡她的胡作非爲。”宗遺山恨恨地說。
夏元熙哂笑:“我說你們也忒無能了,既然她想要做什麼也只能通過議會發動提案,證明還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如果你說的屬實,她平時好像得罪的人也不少,你爲什麼不用法律的力量解決呢?比如提出的罷黜她的議案,讓對方浸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想想都令人帶感!”
宗遺山似乎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問題嘛……雖然討厭她的人不少,可是恨我們的人更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活得長了,誰都有可能犯下過錯被我們處罰。至少自不周山政體成立之始,我們按察司的不受歡迎程度就一直蟬聯前三甲……”
呵呵呵……
夏元熙冷笑。
遠處,右相辛瑤看向了交談甚歡的兩人,無一絲憐憫的眼神寒光一閃而現,
夏元熙感覺到了針對自己這一團的殺機,也是循着那眼神,一直追尋到人羣衆星拱月的那位蛇蠍美人。
“切,老是想要偷別人的長相,其實也就是一隻較兇狠的跟風狗而已……”她小聲說了句,也沒留心,不再關注辛瑤。
辛瑤見對方大刺刺地和自己對視,卻在觸及她的臉龐後,目光不屑地轉到一邊,絲毫無畏,甚至連應有的尊敬也沒有。
“宗遺山……我就看你還能得意多久。”她輕輕搖晃着酒杯,感受着從水晶鬱金香杯口散發出來的絲絲香氣,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勝利的那一刻。
緊接着,辛瑤舉起右手,示意周圍的人安靜下來。
“聽着,我有個不錯的建議,想來諸位也會非常喜歡。在下一次議會開始前,我覺得有必要向大家先通報一下,讓大家分享這份愉悅的心情。”
辛瑤笑着說道。
話音剛落,周圍就傳出了潮水般的竊竊私語。
按察使和右相之間素來不和,衆人皆知。更有傳言說,右相放話要廢除按察司,雖然今天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傳統節日宴會,但如果在這裡,右相對按察使藉機發難的話,想來沒有什麼比這勁爆消息更能讓大家興奮的。
宗遺山有些措手不及。
所謂議會的審議,結果往往在議會開始之前就已經決定了。作爲一個成熟的執政者,不應該把議會本身當成是吹響衝鋒的號角,而應該看作一幕大戲的終結。
因爲在表決之前,各方勢力早就會多方奔走,分割利益,拉攏一些能夠收買,有重量級話語權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贊成或是反對,大家心中早就對結果心照不宣。但今天右相卻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戳破這層窗戶紙,難道早就已經胸有成竹了嗎?
宗遺山剛要表示反對,卻突然感覺腦中一陣暈眩。
前方辛瑤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她極具煽動力的呼喊也漸漸像是從天邊飄入耳朵:“平民供奉貴族,是與生俱來的義務!我們的先祖爲了給世界定下秩序,流了多少血汗?這才建立起歷經數代戰亂不壞的不周山,如果不是有我們這羣精英的努力,這個世界早就會毀於輻射,毀與愚民們永恆不止的爭鬥!但卻一直有一道枷鎖在我們頭上,用一些種種不可理喻的規定,來愚弄我們,羞辱我們!這種踐踏我們尊嚴的行爲應當被制止!我認爲,必須廢除按察司,讓我們享受真正的自有和權力!”
這是什麼,感覺就像是她的聲音直入大腦,並且同自己的意識相呼應。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能引起靈魂深處最契合的共鳴。
而這位剛剛還沉湎於酒色的貴族們,已經在這蠱惑的聲音中變得極度狂熱,他們擁護在辛瑤面前,用一種空洞刺耳的聲音一遍一遍重複着她所說的句子。
“廢除按察司!”
“廢除按察司!”
夏元熙也察覺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腦波在從手環上入侵,但這股思維始終體量太小,無法對她起到任何暗示作用。
不過爲了變得合羣一點,她還是假裝按住頭,作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鐺!”
合金製作的柵欄門重重地合上,等押送的人走了之後,夏元熙淡定地坐起來,開始打量四周。
自從按察司被廢除以來,牢房裡那些被關押的貴族們都重獲自由,所以現在在這住的,只有她和宗遺山兩人。
不過,就宗遺山失魂落魄的樣子來看,鎖不鎖他關係都不大。
這人現在就在她對面,每天總是翻來覆去的重複着那些無意義的句子。
什麼“遲了”“我竟然被她誤導,以爲議會的評議纔是她的最後手段”“難道以後所有人就要被機械統治嗎?”
“喂,這些你念了幾百遍了……”夏元熙不耐煩。
“你懂什麼?你這個外來人,根本就不懂得我們世界的歷史!”
“那你說說看。”
“我們世界跟旁的世界不一樣,不知爲什麼,在我們所處的地下,時常會挖掘出一些富含靈氣的泉水。這些泉水後來也被開發成了驅動戰爭法寶的能源,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讓人們爲了爭奪這些東西,打的天地變色,甚至連天幕都因此被削掉了一塊。”
“後來,幾位當時最強大的諸侯達成了協議,採用議會的方式,投票表決,並且共同開發這些靈泉,這才讓世界免於危難。”
“但是,他們清楚地知道,權力總是難免會向某些人集中,爲了保證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一個絕對公正的智能主腦被創造出來,就是不周山的中樞系統。”
“只不過,我發現了一點。從不周山被創造開始,直到現在,它的權力擴大了無數倍。一開始,它只是個能夠查詢地圖,安排政務,相互通訊的一個簡單系統。”
“現在,它幾乎入侵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就比如那個手環形狀的移動終端,小到買東西,大到證明身份,無論做什麼都離不開它。”
“或許你會覺得我神經叨叨的,但我真的覺得,好像有一個大到可怕的東西,正張開口,漸漸等待這個世界滑落進它的胃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可惜你剛來這裡,就不巧遇到這事,算是我拖累了你……以後這個世界再無天眼御使的監控,她無論做什麼都可以爲所欲爲了……啊……”
他剛說到這裡,腦子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起來。
“我的頭……我的頭……”
是那枚手環,就像是貪婪地孩子一樣,正不知飽足地用鐵湯匙刮這着宗遺山的顱腔,把最後一點點精神力壓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