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夏元熙跟着大部隊也進入了懸度山封印內,隨着暗紅石造的階梯步步下行。
不一會,衆人來到一處空曠的石廳內,看到了地獄一般的景象。
配備着鐵索、鐐銬的拷問臺上,一層厚厚的黑紅色粘稠物昭示了它慘無人道的用途,旁邊還有各種形狀的鋒利工具,也都隨意丟在血泊中;洞頂懸掛着一張張黃褐色的革狀物,看大小和形狀似乎是洗剝乾淨的人皮。
在隨風招展的人皮下,擺放着一些半人多高的大缸,每隻裡面都坐着一個血淋淋的人,他們全身沒入血水中,唯一露出的頭頸也只有暗紅色的肌肉和微黃的脂肪,失去了覆蓋其上的皮膚。而他們一旁還有着一些正在往缸中添加藥材,看服色像是低階弟子的人們。
看到浩浩蕩蕩滿身殺氣的不速之客,這些人都是面如土色,手上拿着的東西“鐺”就掉了下去。
血河宗就是這樣折磨人的嗎?
夏元熙心中一怒,就要上去殺了這些低階弟子,不料薛景純卻在她手心輕輕一捏,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魔道聯軍們可沒有停下腳步。他們很快衝上去,看也不看一旁瑟瑟發抖的低階弟子,手起刀落,把血缸連同缸中之人一併砍成碎片。
這是?
夏元熙完全不明白爲什麼他們會放着施暴者不管,反而深惡痛絕地先把受刑人弄死了。
“血影大法需要先剝去修煉者的皮肉,再以銀針刺遍周身大穴。在這種情況下忍住痛苦,才能將自己修成一道血影,臨敵對戰合身一撲,敵方精血骨肉就爲血影妖人所吸盡。”薛景純附耳低聲道:“缸中之人才是真正的血河宗內門,而一旁的低階弟子不過奴隸罷了,等到缸內人功法煉成,第一個犧牲者往往也是他們。”
原來如此……
不過魔門之人對俘虜絕對談不上友善,在連續把幾個低階弟子搜魂成白癡後,刑無道總算知道了血河宗大致內部構造。
據他所說,懸度山內仿造九幽黃泉開鑿洞府,所以一共有九條道路,分別通向藏經閣、丹藥坊、制器坊、日常居所等洞穴。
“刑道友,不知這血河宗還有多少修士?”曹崇問他。
“這奴隸並不知曉。他們記憶裡,似乎高階的血河宗弟子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不過上面催促挑選補提的頻率缺大大增加,十分不同尋常。”刑無道皺眉沉思。
這事情的真相只有夏元熙和薛景純知曉。
就算對此事有些疑惑,魔宗精英們還是被血河宗多年的積累所吸引。這個宗派修煉方式就是殺人奪精血,庫藏中絕對有爲數衆多的各類法寶和丹藥,就算有些許危險,也是值得的。
於是大家商討的話題很快就從要不要分兵,變成了怎麼分兵。
說是各個擊破,其實是提前的分贓罷了。在沒有遇到絲毫阻力的情況下,要讓大家完全打下血河宗後均勻分配完全不現實,所以就變成了每條洞窟分配幾個宗派,讓他們自己搶奪去。
當然,從俘虜的記憶來看,這些洞窟也是有肥有瘦,因爲血河宗自己也會服用丹藥,所以長期被消耗的煉丹坊肯定沒有藏經閣價值大;高階弟子居所中有他們私人的物品,按理說應該收入不菲,但卻有大量的機關禁制,或許還要進行戰鬥,也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如何挑選肥差也是個學問,不過這對長期有着打家劫舍經驗的魔修來說並不陌生,他們很快根據各方實力經行一番利益交換和明爭暗鬥,敲定了分贓的方案。
在這個計劃中,幾乎大家都有相當的好處,唯一的例外大概是靈蛇島和極情宮了。
他們被分到的的是通往血池的洞窟,大概除了一望無際、用來污染封印的血海外,幾乎什麼都沒有。
“那處地方非同小可,還請二位兄臺多加小心纔是,呵呵。”臨行前,曹崇還跑過來假惺惺道。
對面,兵強馬壯,手下統領的弟子門人無數;自己這方,只有寥寥三人,說是兩大強勢魔道宗派的聯合,其實靈蛇島設定就是個嘴炮,玉重樓已經光桿一條,和別人實在比不得。
所以夏元熙怎麼看曹崇臉上的虛僞笑容怎麼刺眼。
“有勞曹道友費心,不過我這方就三人也實在不妥,不知曹道友是否能劃點人過來?”薛景純和他交涉道。
“你看在下這記性……竟忘了給二位道友安排部下,真是失策失策。”曹崇一拍腦門,似乎恍然大悟,然後他轉身對其他魔門修士們問道:“不知哪位道友願意借兵給虞公子他們?”
大家齊齊退了一步。
開玩笑,現在正是搶奪好處的時候,又有哪些人想不開會分薄手中的力量?
“不是小弟我不幫忙,似乎大家都有要事,不願借兵呢……”曹崇滿意地笑道,“不過,剛剛這些棄暗投明之士,小弟倒是能做主分給虞兄。”
他手一揮,身後的弟子立即把剛剛抓的俘虜領了過來。
這些人,剛剛纔被刀夾在脖子上“棄暗投明”,一個個抖得跟鵪鶉一樣,戰力目測爲負。
而且這周圍海域都沒什麼食物,血河宗對名爲“外門弟子”的奴隸飼養也十分漫不經心,估計常常忘記從外面帶回補給。而這些人中許多都還未築基辟穀,讓堂堂修士之身,落得個四肢乾瘦,小腹鼓脹的餓殍模樣,也算是一番奇景了。
這羣人難道不是應該發點食物遣散嗎?感覺帶着反而會拖後腿的樣子,夏元熙剛要拒絕,不料薛景純卻一口應下:“那就多謝曹兄了。”
“赤練姑娘還是經驗太淺,有人手就不錯了,就算不能當做戰力,用來做探路的炮灰也是物盡其用啊……”曹崇輕飄飄一句,就讓原本嚇得面無人色的奴隸們更加魂不附體。
這個人,全無氣量啊……不過剛剛薛景純搶了他風頭,就要用如此無恥的手段打擊報復,真是太醜陋了。
夏元熙冷冷撇過他眼角邊曖昧的“跟我走,包你吃香喝辣”暗示,冰寒刺骨的眼神讓曹崇不由得視線一縮。
哼,敬酒不吃,既然願意跟着虞巽那個只有一張利口的繡花枕頭,就由着她吧!到時候看她怎麼哭求讓自己收留。
曹崇被夏元熙的氣勢壓倒,心裡頓時涌起了一股惱羞成怒的意思,於是面色不善地拂袖離去。
於是寬闊的大廳中就只剩下了一羣攤成爛泥樣的奴僕,還有薛景純等三人。
夏元熙剛向前走兩步,只見那些人立刻倒下磕頭如搗蒜:“上仙饒命啊!請不要把小人當做炮灰……”
於是她只得無語地看向薛景純:你的鍋,快來背。
“這位老丈,不知來到此地多久了?”薛景純轉而走向一位一幅看起來最破舊,卻並不十分驚慌的老頭面前。
那人可能確實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呆久了,頭都禿了一半,皮膚也是粗糙暗淡,絲毫不像個旋照修士該有的模樣。
突然有個看起來俊美如畫的上位修士與自己搭話,老人似乎十分緊張,幾次差點咬到舌頭道:“回,回稟上仙,小人來了只怕有六十年……不,七、七十年?”
“那對這洞中可是熟悉?”
“是的……”突然,老人鼓起勇氣道:“小人有一樁天大的秘密,如果上仙願意放過其他人,小人願意和盤托出。”
“是血河老祖在血池中修煉嗎?還是近期曾看到過他過去,卻再也不曾出來?”薛景純反問。
“這……”眼看自己的籌碼被人隨意說出來,老人咬咬牙,再繼續道:“小人還找得到通往血池的密道,願意帶上仙前去。”
“那就一言爲定了。”薛景純的神情有些陌生。
又有什麼奇怪的主意嗎?夏元熙雖然注意到了,卻懶得詢問。
什麼都不用想,就這樣保持腦子空空的狀態一直前進就可以了。
畢竟她有着十分可信賴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