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四人陰暗的小心思下,悲催的荀奕同學就踏上了自尋死路的征程,然而他此刻心中萬分得意,完全不知危險就在前面。然後沒過多久……
“你……你們是故意的!”荀奕回來時身後的屍僕大軍已然無影無蹤,估計是隻身逃離。不過他不愧擁有最適合這次秘境的功法,僅是一頭灰白的頭髮亂了些,倒不像其他四人那樣狼狽。
但一路上好不容易收攏的屍僕被那小魔女廢了,也讓荀奕肉痛不已。一張棺材臉都罕有地露出些許人性化的扭曲面容,青白的皮膚更因爲情緒波動變得有些發藍。他回想起來的路上這些人慾言又止的表情,心中豈有不知?他們這是知道前方那魔女的厲害,故意讓自己去送死啊!所以這個平時木頭般的活死人都憤怒了:“我死了你們有什麼好處?!”
“唉,荀哥哥勿惱。小妹本以爲憑藉聖骨塔的絕妙魔功,可以剋制那赤練一二,加上心中信任荀哥的實力,這纔沒有提前告知。不料這妖女詭計多端,連荀哥哥這等人物都不慎遭了她算計,小妹這廂給您賠禮了。”蘇鶯鶯巧笑倩兮,俯身盈盈下拜,眼中波光瀲灩,似有一團霧氣蒸騰。
“哼,少給我來這套把戲!你們極情宮的伎倆對我這半死之人可無用,我只是丟了屍僕,可不是掉了腦子!”荀奕冷冷一哼。
在雙眼中暗運魔功的小心思被拆穿,蘇鶯鶯也不驚慌,咯咯嬌笑着道:“只是怕荀哥哥着惱,略施小術罷了。”真是可惜,看來他損失不大,並沒有破功。
“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荀施主也看到了,一人之力難以戰勝那魔女,這事還要從長計議。”沙海說。
“哼。”荀奕冷冷一哼,算是同意了。
……
另一邊,夏元熙將出頭鳥們紛紛打退,然後通過金手指,讓林楓沿着自己開闢的安全路線向白山進發。她還時不時的在路上撒些自己撿到的低階法寶,讓“奇遇”不斷的龍傲天同學覺得此行相當愉快。
不過,被她擊敗的幾個魔修一直都沒出現,想來也知道正面硬拼不行,估計在打什麼鬼主意,說不定彼此還會臨時結盟,先把她這個最大的敵人做掉。
雖然夏元熙平時眼高於頂,但也明白這幾個人修爲和她同階,在不能動用太華雷音劍下,能以一敵二勉強能贏,對上三個稍顯下風,四個絕對是輸。如果他們集齊五人,就算是她也要望風而逃,所以得想個辦法應對他們下一波攻勢才行。
正思索間,她很快就到了離白山相當近的地方,腳下已經是白色的沙礫,風也漸漸強了起來。她伸手捉住一枚被風帶來的沙礫,湊近一看,發現它質地細密,呈灰白色,沒有平常石頭被沙粒壓成的質感。
那是某種生物的骨骼碎片。
原來這座白山竟是不知多少生命的骨骸所化嗎?但這風似乎也有些不對。
夏元熙加速向前飛去,一邊向下搜尋着。不一會,她就在無盡的白骨砂中發現一些較爲新鮮的遺骸,像是一些頭骨、脊柱等。它們在永無止息的風吹拂下,骨質不斷剝落,加入到半掩它們的沙海中。
“嗯?這是?”夏元熙前方,一具只有手掌露出沙面的骸骨徒勞伸向天空,而它腕上正套着一枚寶光熠熠的鐲子,靈氣逼人,想來應該也是件法寶。她降落下來,正打算湊近點看個清楚,突然那隻手掌動了!
它冷不及防,衝她脖子一抓,好在夏元熙反應快,往身後一仰,那突如其來的一擊只堪堪帶走了她幾根髮絲。可這並不是結束!與此同時,夏元熙看到,以她爲中心,周圍二丈遠的地方出現一大圈圓形的陰影,好像是什麼生物在地底張開大嘴,等着她自投羅網似的。
說時遲那時快!無數次生死關頭的對決幫了她,伸掌往地面一拍,藉着這股反作用力羽衣一振,伴隨着飛濺的骨沙,她極快速地被彈射到上空,避開從白砂中浮現的生物。
那是一隻全身骨節嶙峋的怪魚,全身上下像是被無數人或獸的遺骸拼接而成,沒有一絲皮肉,與身體等寬的開合大嘴佔了從頭至尾三分之一的長度,細小的骨舌末端是一隻帶着寶鐲的人臂骨。看來平常都是張開大嘴隱沒在沙下,等待前來取寶的修士走入範圍,然後一口吞下吧?
那骨魚見一擊不成,又迅速沉入沙中,彷彿普通的游魚身入大海一般。
夏元熙感覺,那股鎖定自己的芒刺感始終揮之不去,似乎這裡的生物都是千百年才遇得到一個活物,對於獵物那是相當執着。只是不知道它在沙中行動的速度怎樣?如果很快,那身後跟着一個時時刻刻惦記自己的玩意總歸不爽;就算甩掉它,戰鬥力略低的林楓肯定打不過它。真是傷腦筋……
“想吃我?那就來試試吧。”夏元熙撤去羽衣,輕飄飄落在一處沙地上,反正四下無人,太華雷音劍隨即出現在掌中。然後她矮身半跪,將手掌沒入沙中,封閉視覺、聽覺和嗅覺,只全心全意感受砂礫向指尖傳達的震顫感。
這是她在血浮屠無盡塔中學到的技巧,一旦封閉掉一些感官,那剩下的必然會發揮異常靈敏的作用。像第二層的深海無光帶,沒有聽覺和視覺,她化身的深海肉食盲魚僅憑洋流的動向就能推測目標的體型和形狀。
面對不知何時、不知何處即將觸發的危機,知道方法是一回事,能將它付諸實現這是另一回事了,因爲人對於未知有着天然的恐懼,加上說一旦失敗,大概就要葬身無名怪魚之口,更讓常人不敢輕易嘗試。但是對於曾經體會過五感盡失戰鬥的夏元熙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值得畏懼的。在全神貫注、穩如止水的心境下,她將有着最敏銳的判斷力。
感受着指縫間砂礫受到擠壓發出的輕微摩擦,夏元熙一心一意估算着時機。那怪魚在沙中快若奔馬,必須在最合適的時候一擊即中,完全殺死。不然要是它負傷遠遁,恐怕會伺機報復,下一次還不知用什麼手段能打中它。
所以,不能着急。
然而這一切都僅發生在彈指間。頃刻,砂礫的細微摩擦已經變成明顯可感知的流動,似乎地下有什麼隱藏的東西正急速破開沙土,向地面浮現。
就是現在!
在迅如逝電的一瞬間,夏元熙抓住了那個最佳的節點,反手握住太華雷音劍,向沙地中一刺!
她這次運轉的是一股《陰遁九劍》的柔勁技巧,劍芒含而不發,故而一劍下去,像是凡夫俗子隨手一刺,並未掀起什麼波瀾。然後就在數息之後,從她下方傳來一股巨大的震顫,沉悶的力量如波紋盪開,在地面上形成二十丈方圓、由無數圈沙子組成的漣漪,然後慢慢凝固。
解開封閉的感官,夏元熙聞到一股陳腐的血腥味,中央白色的砂礫間隱隱滲出暗紅色的血跡。她舉劍輕輕揮出一道劍風,將表面的沙土吹去三寸,露出了怪魚支離破碎的下頜骨。而在蛛網版彌補的裂痕中,正有源源不斷、瀝青般的粘稠黑血滲出滴落。
“三寸嗎?還以爲會在一寸以內的……真是失敗。”看似吹毛求疵,其實優越感爆棚的一句自語,被人聽見肯定要被說狂妄自大的。因爲慣性使然,即使被立即擊殺,怪魚也會在沙中多移動一段距離。夏元熙能把之後滑行的深度估算到以寸爲單位,無論實際掌控,還是對自己力道的控制,在她這等級修士的中已經是神乎其技。就這樣還要故作失望的感嘆,有人知道這種裝逼行爲八成會送她一個白眼。
夏元熙一劍斬斷怪魚手骨狀的舌尖部分,把它用作誘餌的鐲子湊近觀看,發現是個下品寶器的法寶,而且品質優良,在築基修士手中算是難得的好東西。不過,在力道漸漸加強的風中,她似乎感覺這個手鐲正要離她而去,投身入山頂那貫通天地的龍捲風柱。
這風,似乎對無主法寶有着特殊的吸引力,那麼山頂上一定是戮仙源真正的寶藏所在!
將手鐲連同臂骨一起插入砂中,夏元熙用金手指告知了林楓這裡的情況,並命令他以這裡爲座標移動。經過連續的“奇遇”,林楓對金手指早就不加懷疑,知道自己跟着它必定有好處,所以也樂得從命,想來當他看得見這枚手鐲時一定會如獲至寶。
但是,這座白山的古怪應該不僅限於此,作爲開路人,夏元熙需要加倍小心,排除掉一切困難,讓林楓在五位魔道修士見證下,第一個衝到山頂,獲取爲他準備寶物,這樣才能借他之手,把毀掉血河宗的契機送到血河老祖手上。
這事還需要她好好計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