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陽春三月,天氣晴朗,碧空如洗。微風輕彈着柳枝搖曳婆娑,絲絲的陽光都溫暖到人們的心裡。人間展現出來的是無比的美好,無論是躺在童車襁褓裡的嬰兒,推着自行車上班的中年人,趕着馬車運菜的菜農,還是在下棋的老頭。都滿是笑臉在享受着世界,因爲他們都有車。
上午八時許,宋歌一個人拿着一整瓶啤酒,站在某市市中心三十一層的大樓的樓頂。這裡是市中心的最高點,也是市中心最安靜的地方。看着樓下面的芸芸衆生和川流不息的車輛他慢慢的挪動着自己的腳,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樓頂的邊緣。
宋歌現在心裡面有些冷,他覺得自己太失敗了!無論什麼都失敗!超級失敗!無敵失敗!失敗中的失敗!
他今年二十三歲,出生於一戶書香門第,自小在嚴父慈母教育下學習書法繪畫,讀諸史百家,他們希望將自己教育成一個有底蘊,有深度,有品味的藝術評論家。
誰知宋歌雖將書法和繪畫學得照貓畫虎有些模樣,稍稍能做到有些底蘊,有些深度,有些品位。但偏偏卻對正子正史正經正典沒有半點興趣。反而最喜歡那些野史異聞,秘記傳奇。他認爲其中的人物雖然是有大有小,有富有貧,有官有民,有正有邪,有善有惡!但是經歷幾番周折後便好壞自分,是非自明,恩怨自清讓人看得拍案直叫好不瀟灑,好不痛快。
宋歌便幻想成爲這些人物,他開始研究這些人的生活方式,猜測這些人的思維想法,揣摩這些人的談吐語言。但幻想終究不是事實難以使人徹底滿足。
宋歌縱觀當今世界唯有演員能千變萬化,自由的改變自己的角色,痛快的演繹他人。所以宋歌長大了之後便決定不再走父母給自己安排的老路,而是作爲一名電影演員,在屏幕上將自己變成心中想象的人物,圓自己野史之夢。
宋歌高中畢業時,心懷自己的夢想報考各所電影學院,雖然考試的時候,宋歌將自己在家中揣摩的形象展現給大家看,但是連續三年連初試都沒有通過。他只得上了一傢俬立藝術學院,在學校裡面所謂的教授的言傳身教的教育下,反而使得他心中的激情逐漸消失!
宋歌忍受了兩年這樣的生活後想起了理想,他覺得現在是時候奮鬥了。他來到了校長的辦公室想要自己的畢業證書。校長看着他笑道:“你在我校學習這兩年來,你的成績也有目共睹了,你才高八米鬥,學富五卡車真的有點像年輕時候我,那時候我在工地叱吒風雲也算人物了。你現在走了還真是可惜了。”校長說完將自己的大印一蓋給他一張肄業證。
宋歌滿懷激情停止自己的學業,告別自己所在的私立藝術學校。開始尋找拍攝電影的劇組,希望能在一些影片中先出演一些小角色。不過到現在已經整整的兩年時間,他完整的演藝經歷只是在兩個劇組扛過麻袋壘防禦,十塊錢一天。其中還被工頭剋扣了兩塊。被小組長剋扣兩塊,被年長的剋扣一塊五。這些也就罷了,他還沒有得到嚮往已久的可是稍稍顯示榮耀的劇組的盒飯,只是遺憾的得到了劇組的飯盒。
當時,他手裡拿着還剩下幾粒米的飯盒不禁對天長嘆:老天既然不給他成功的機會,何必又使得他才高八米鬥,學富五卡車。做一名演員的美夢已經破碎,一事無成四個字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
太陽直直的光線照在宋歌身上,疼愛的撫摸着他的身體。現在他距離樓頂的邊緣還有三米遠。只有再走三點零一米,他就可以解脫,他到底想不想解脫自己?
“喂,那個人,你想死啊!快走,快走。”此時大樓裡面的一個保安出現了,義正嚴詞的吼到。
“你纔想死呢?”宋歌說道。
中午十二時許,宋歌一個人手裡拿着半瓶啤酒站在專供火車行走的鐵軌之上,雙眼看着永不相交的兩段鐵軌。他想起了自己的衆多外號:超級處男,快樂處男,江湖最後一個處男,真——江湖最後一個處男。世紀末處男,本物世紀末處男!暗花之處男,天涯,處男,刀。蝴蝶,處男,賤……如果他現在選擇解脫的話,這些名字都將成爲他的一生中最爲別人樂道的一筆。
宋歌何嘗不想擺脫這些代號,何嘗不想?可是昨天他又一次的失戀了,他算剛剛這次人生總共失戀了兩次,他的心碎的不能再碎了。
記得第一次是小學五年級時,他喜歡上了他們班裡的一個女孩。宋歌現在還強烈的記着她的模樣,她長的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口,杏核眼,蒜頭鼻,花朵腰全身俱是和吃的有關,亦或者是這個女孩子零食吃多了才長成這樣。
宋歌在一個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將那個女孩約了出來。他心潮澎湃卻又膽怯無比的向那個女孩子表白道:娘子,小生這廂有禮。誰知他此言一出當時便被那個零食女孩吐了一臉的唾沫。宋歌實在是想不通,想不通爲什麼那個女孩在到底是什麼眼睛?在這麼黑的夜居然吐的這麼準。
宋歌的第二次失戀便是昨天。當時他上身穿一間黑色的T恤,下身一條慘藍色的牛仔,手裡拿着朵朵的鮮花向一個嚮往已久的女孩子表白。他對她說道他是那麼的愛她,她就是自己的一切。那個女孩子聽了他的表白,毫不猶豫的又吐了宋歌一臉唾沫。
宋歌的愛情的火焰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熄滅,不留絲毫灰跡。他不禁對天長嘆:爲何我的事業和愛情怎麼都是這樣的失敗。宋歌每每和自己的朋友說起了自己失戀的事情,他那個朋友就笑道:“這都什麼年代了,泡妞怎麼能像你那樣老套靦腆。先上牀再談感情嘛!要是談不來感情,就再上牀嘛!如此反反覆覆的,沒有感情也會有自有感情。”
宋歌聽了朋友的話不住的搖頭,他心裡面的愛情不是這樣的,一定要感天動地恩愛異常,夫妻之間自有一番別樣情趣。
宋歌那個朋友聽了對他笑道:“告訴你一個最快速的實現你理想的方法,你去死吧。”宋歌現在正期待着一列火車的到來,那火車來時他就解脫,他到底想不想解脫自己?
“喂,那個人,你想死啊!快走,快走。”一個鐵道員出現了,義正嚴詞的吼到。
“你纔想死呢?”宋歌說道。
傍晚十八時許,宋歌一個人拿着一個空酒瓶獨自站在郊區的未辰湖旁邊。他看着未辰湖水輕輕的蕩動着漣漪,在晚霞的映照下湖水被染成了深紫色,透出一種詭異和神秘的美。
宋歌感受這神秘的氣息,陶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卻吸進了滿嘴滿鼻子的惡臭,自己差點立刻便吐出來。原來不知何時未辰湖上游的一個肉聯廠把這裡徹底的污染。那個肉聯廠把一些雞腸子,鴨肚子都順水倒在了這裡。宋歌想起自己的童年時曾在這裡戲水泛舟,渴了的時候就用雙手捧起湖裡的水來喝,那水甘甜無比,中間還經常夾雜着一些小魚小蝦。自己的童年呵,要是每個人都不長大該有多好。
宋歌看了看四周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一股孤單寂寞,淒冷蒼涼的傷感油然而生。他對天嘆道:自己的人生也就這樣了,想必也是天意如此,難道非逼我去死嗎?
誰知就在這時,宋歌的身後倒着駛來一輛大翻斗的汽車,這輛汽車正是專門往未辰湖倒廢物的那個肉聯廠的。此時車中滿滿的裝滿了一箱廢物,中間雞鴨的下水自不必說,還有一些收來的垃圾,吃剩下的食物殘渣等。
開車的名叫潘三十,生得殘眉歪嘴,自詡爲宋代奸臣潘仁美的三十代孫。無論好壞,也就算是名門之後。他今天喝了很多劣質白酒,醉意昂然哼着十多年前的流行歌曲,眼睛迷濛已經看不清東西,根本就沒看到宋歌站在未辰湖邊。憑着淺淺的意識進行自己的工作,倒着行駛卡車。
也怪現在科技太發達,這輛裝滿垃圾的車開起來時,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宋歌正在湖邊慨嘆,不成想一下子便被卡車超重的車身撞到湖裡。
“我日!”宋歌大聲叫罵,揮動雙手,拼命掙扎,但是晚了!垃圾中的各種塑料袋和衣服將他纏繞住動彈不得,又沒有一個人聽到他的叫聲。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自己要給自己留下最後的一絲希望,他大叫:“我真的不想死!”
哪知這輛車把他撞到湖裡後便將車斗直起來,一車廂的垃圾鋪天蓋地的直瀉而下。
宋歌看着正在朝着自己下落的垃圾,心中忽然上天入地都沒有這麼後悔過,他後悔早知道會被這些垃圾淹沒當初還不如跳樓好了,下輩子或許還能轉生一個空中飛人。現在這樣窩囊的死去實乃終生遺憾!
深夜不知道幾時許,宋歌忽然感覺有自己的身上有些冷,他知道自己又擁有了意識,這種意識告訴他自己可能又活了過來,不過他覺得這有些不可能?就在他擁有意識的同時,他卻隱隱約約的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
宋歌心中驚異,暗暗的想:難道我真的死了?但我死還會有人哭我嗎?而且還是一個女人?難道自己到地獄,遇到一個女鬼?
宋歌不敢睜眼睛,這一切使得他徹頭徹尾的胡塗了,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大叫一聲:“我到底死不死啊?”
宋歌這一聲大叫過後,猛聽得一個女子“啊”的一聲驚叫!這女子叫聲尖利的很,好像是半夜裡被人踩着了的小貓。她的叫聲倒像是被自己大叫聲嚇到。
宋歌聽見這個女人的尖叫心中一急,便猛的睜開眼睛,但四周一片漆黑,很可惜自己現在什麼都看不見,而且呼吸竟然還有些困難。他慌亂的伸開自己的手,彷彿在水中逃生,四肢一陣亂動,無意間手臂碰到了四周的牆壁。
宋歌摸索了一陣,發現自己現在正躺在一個四周密封的空間裡。四周的牆壁很結實,他通過自己皮膚感覺出來形成這個空間的材料是木頭。他又用手推推自己的正上方,上面卻出乎意料的可以鬆動。
宋歌用力一推,上面的木質牆壁“吱呀”一聲移開。木質牆壁一被推開,便有一片黃色燭光散進這個密室空間,使得他能夠逐漸的看清楚東西。
宋歌輕輕的坐了起來,擡眼打量四周,只見這房間之中四周都是素白色。又見這房屋正中有一個紅漆大供桌。供桌前面有一個大銅香爐,裡面正焚燒着元寶紙錢。供桌正中放置着一個金色的牌位,由於距離稍遠,現在看不清牌位之上寫的是什麼?
牌位兩邊上面各有一座十寶蓮花銀燭臺,每個燭臺上面有十支蓮花形狀的蠟籤,這十支蠟簽上面都插着小孩子手臂粗的大紅蠟燭正在燃燒,蠟燭的光明照射得這間房屋之中很是通亮。
宋歌低下頭再看自己所坐的地方,赫然是一口上好的棺材,棺材上面用金粉畫着幾條閉目的金龍,看其神態彷彿是在休憩,但是看了幾眼卻越發的感覺那金龍蔫頭蔫腦的,卻好像死了一般。
金龍的身畔包裹着朵朵的雲紋,表達的正是昇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