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情不自禁地把他的脖子摟的更緊了,說:“我一直在盼着能見你一面,可是你沒有出現,連紙鶴也再也沒有出現,這是爲什麼?”

穆森猶豫了一會,說:“我突然遇上了一點麻煩事,就顧不上你了。”

他如今好好地揹着我自然是把麻煩解決了,可我還是忍不住問:“麻煩解決了嗎?”

穆森說:“才解決掉了,今天才回來,沒想到就遇上了你,謝天謝地,回來的還算及時,沒有出大事情。”

言語裡滿滿的都是關心,我心裡甜甜的。歡喜的淚水再次流了出來,又有幾滴淚水落在他的脖頸上。

他仍然像剛纔一樣像被灼熱的東西燙了似的,全身顫抖,停下腳步。

我不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關心地問:“你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累了?放我下來好了。”

穆森搖搖頭,說:“沒事,你別下來。”聲音顫抖,好像在忍受着強烈的痛苦一樣。

我越來越是不安,就要從他的背上爬下來。他阻止我吼了一聲:“別動,你的腳有傷。”

他口氣強硬,就像在命令我一樣,我不喜歡聽別人命令,爸爸和林雪影經常對我說你別怎麼怎麼樣,他們越是強行不要我做什麼我偏偏就做什麼,可是對於他的命令,我卻言聽計從,他不讓我動,我就老老實實地呆在他的背上。

過了一會,他揹着我繼續往前走,我無意中看到他脖頸上皮膚破損,起了好幾處燎泡,就像被燒傷了一樣。

我大吃一驚,忍不住驚叫起來。

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被火灼傷的痕跡,而且是剛剛被灼傷的,登時吃了一驚,不管不顧地從穆森背上跳了下來。扭傷的腳碰到地面,登時疼的鑽心入骨,隨着撲通一聲響,我重重地跌倒在地。

穆森立刻把我抱在懷裡,關心地問:“之雨,之雨,你怎麼樣,腳是不是很疼啊?”

他第一次叫我之雨,叫的那樣親切和自然,就像是和我相處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樣。我的心幾乎要被他的一句‘之雨’給融化掉了,把剛纔看到的一切全部忘掉了,把腳上的傷痛也給忘了,只是發呆發傻地望着他,再一次被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吸引,再也移不開視線。

穆森抱着我,和我一樣發呆發傻,許久許久,他的脣輕輕地湊了過來,輕柔地吻在我的脣上。

腦子裡轟的一聲響,天地都旋轉起來。

穆森的嘴脣冷的像塊冰,而我的脣就像烙鐵一樣灼熱,我的脣越是灼熱,就越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脣上的冰冷,冰冷的感覺在我的脣上逐漸蔓延,一絲一絲地滲透到我的五臟六腑,一絲一絲地蔓延到全身。我忍受不住,全身冷的發抖,突然離開他的脣。

穆森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看了我一會,慢慢地把我放在地上。

我以爲他因爲我剛纔的舉動生氣了,否則怎麼會把我放在冰冷的雪地上,正想說幾句道歉的話,他就再次把我背了起來。

我趴在他的背上好半天沒有說話,終於要說一句對不起的時候他卻先開了口:“對不起。”

我說:“爲什麼說對不起?”

穆森說:“我不應該親你。”

我說:“我喜歡你親我。”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擔心起來,他會不會因此認爲我是一個輕浮的女孩子?

穆森沉默了一會,轉開話題說:“你剛纔我什麼從我的背上跳了下去?”

我這纔想起他脖子上的灼傷,不禁低頭看了看,傷勢依舊。說:“我看到你脖子上有傷,嚇了一跳。”

穆森說:“哦,我脖子不久之前被燙傷了。”

我說:“不對,你剛剛背起我的時候我看到你脖子上很白膩很光滑。”說完這句又有些後悔了,不注意別的就注意他的脖子,他肯定把我當成一個輕浮的女孩子了。

穆森突然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沒有看清楚,我的脖子早在幾天之前就被燙傷了。”

我疑惑地說:“不對啊,我看得出來傷是新的,燎泡都是透明的。”

穆森更加氣急敗壞了,說:“黑夜裡你沒有看清楚就不要亂說。”

我扒拉開他的衣領想看一看再確認一下,他大吼一聲:“鬼鬼祟祟地幹什麼?我說過了是幾天前受的傷就是幾天前受的傷。”

他說話的口氣即嚴厲又帶着不容置疑,我有些害怕糊塗了,不敢再做什麼,像只見了貓的小耗子似的老老實實地趴着。心裡卻是半信半疑。真的是這樣嗎?我的眼睛一點都不近視難道會看錯嗎?仔仔細細地想了想,我確定我看到的沒錯。說:“不對,你的脖子是在我流了幾滴眼淚之後就有傷了。”說完就後悔了,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把我扔在雪地裡?

沒想到穆森哈地一聲笑了,說:“你什麼意思啊?你以爲你的眼淚是火焰啊?能把我的脖子給燙傷了?”

我想了想,越想越是糊塗,不知道到底是個怎麼回事。索性不再想了。

在他的背上這麼舒服,還不如好好地睡一覺呢,我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就睡,不一會就進入甜美的夢鄉。突然聽到他大聲呵斥的聲音:“不準睡覺,之雨,快點醒過來,不準睡覺。”

又是命令似的口氣,這次的命令讓我有些不快,說:“怎麼了,還不准我睡一會?”

穆森說:“這麼冷的天睡着了會感冒的。”

他一說感冒我真感覺有些不舒服,鼻子裡癢的厲害,響亮地打了一個大噴嚏。

穆森說:“你看你,凍感冒了吧?”

打完噴嚏之後我就全身冷的厲害,看來我真的是感冒了,卻嘴硬地說:“沒……”一個‘有’字還沒有出口,就被一連串的噴嚏截殺住了。

鼻子堵得難受極了,我心裡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肯定是感冒了,這可怎麼辦啊?”小的時候我每次生病發燒,媽媽都會細心溫柔地陪在我身邊送水喂藥,我頭痛了她就輕柔地爲我揉太陽穴,餓了她就給我煮各種各樣的蔬菜粥,甚至上廁所她都會小心地扶着我過去,生怕發燒頭暈的我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或者不小心磕傷了身體。自從媽媽走了之後,我就成爲一個徹底被拋棄的人,爸爸和林雪影從來不關心,我生病了他們只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的樣子。有一次我發着39度的高燒,冷的上下牙齒直打架,林雪影竟然拿着一個拖布過來讓我給她拖地。氣的我把拖布從窗戶裡扔了出去。結果是,林雪影把我的退燒藥扣下不給,要不是好心的鄰居阿姨悄悄地塞給我一些藥物,只怕我早就去閻王那裡報到去了。

想起從前的事情,我又傷心又憤怒,拳頭攥的格格作響,牙齒也咬的格格作響。

穆森說:“你怎麼了?”

我說:“我感冒了,林雪影知道了肯定高興的不得了,說不定還會不給我買感冒藥。她巴不得我病死纔好。”

穆森說:“沒關係,我給你買藥。”

我說:“我一感冒就發燒,一發燒就沒力氣,不管是林雪影還是我爸爸,誰都不會照顧我。”

穆森又說:“沒關係,我照顧你。”

我說:“真的嗎?”

穆森說:“騙你是小狗。”

我心裡一鬆,好啊,有人照顧就好,不會病死了。

穆森揹着我在密密匝匝的樹林裡七拐八繞的,一直向林中深處走去。知道他是送我紙鶴的穆森之後,我就對他產生了莫名其妙的信任和依賴,相信他不會把我帶到一個可怕的地方傷害我。我全身滾燙,雙頰也像着了火似的滾燙滾燙的,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我知道我發燒了,卻忍着痛苦一聲不吭。

穆森說:“你身上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

我驚訝於他會如此敏感,隔着兩個人厚厚的衣服還能感覺到我身上滾燙的體溫。說:“我可能真的感冒了,好像正在發燒。”

穆森不言語了,突然哼起了像搖籃曲一樣的歌,我心想你怎麼突然有了唱歌的興致?不過很合我的心意,媽媽就常在我身邊輕輕地唱歌,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時快樂無憂的時光。

他的歌聲輕柔纏綿,好像很有催眠的作用,我的眼皮在他的歌聲中越來越沉,理智告訴我在這麼寒冷的冬夜絕對不能睡着了,尤其是在感冒發燒的情況下更不能睡着了,可是睏倦之意越來越強烈,我終於沉睡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夢到了我睡在一朵碩大棉花團一樣的雲彩上,飄飄悠悠,輕軟舒適。一會又夢到了雲彩突然之間着起了大火,燒的我全身疼痛難忍。過了很久,火焰才消失,雲彩恢復了最初的模樣,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逐漸醒轉過來,眼皮沉重,半天才睜開眼睛。恍恍惚惚看見面前一個人的臉,滿含關切地望着我。過了好半天我才認出是穆森,咧嘴向他一笑,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針正指在8上。我回頭又笑了一笑,說:“早上好。”

穆森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摸了摸我的額頭,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說:“還好,終於退燒了。”

他的手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暖,我情不自禁地往旁邊挪了挪身體避開他的手。

穆森見到我的樣子,滿臉慌亂,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一樣。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想不到如此一個成熟優雅的男人會出現像小孩子似的表情,可愛的不得了。我呵呵呵地笑了起來,肚子裡咕嚕咕嚕的聲音伴着我的笑聲一塊響了起來。

我能想象到我現在的臉有多紅,和煮熟的螃蟹比起來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穆森說:“餓了嗎,想吃點什麼嗎?”

我想了想,無限懷念媽媽曾經在我生病時煮的蔬菜粥。說:“我想喝粥,裡面加蔬菜的那種。”

穆森從牀頭櫃拿過兩袋餅乾放在牀頭,說:“昨晚我想到你醒了肯定會餓,就去買了一些餅乾。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雖然不是我非常想吃的蔬菜粥,但是肚子餓得狠了也顧不上什麼,伸出手就想撕開餅乾袋子,可是手剛剛伸出來就被凍得縮了回去。我有些奇怪,這裡怎麼這麼冷,沒燒暖氣嗎?

穆森說:“怎麼了?不好意思吃啊?”

我說:“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