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笑,輕描淡寫說道:“區區賤名,不足掛齒,”將李世民冷落在旁邊,轉問孔慈,“主子爺還有什麼吩咐?”
孔慈沉吟了陣,“死難的三名步騎,好生安葬,同時儘快尋找合適的人選,填補三人的空缺。”
“是。”
那人說完,親自背起地上一名死難步騎屍身,旁邊兩人也自動出列,背起剩餘兩具,其餘四十四人分成四路縱隊,將三人圍在中央,齊齊向東行進,轉眼之間,即消失在重重雨幕中。
李世民看得感嘆,“儲衛營的人馬,不管是鐵騎,還是步騎,都是一樣的兇猛銳利,我真的很想知道,孔師父,你究竟是如何訓練出如此強悍的精銳部隊的,單兵作戰也罷,團隊協作也罷,都是我所見過最爲優良的。”
孔慈笑道:“關於我的訓練方法,你從今年三月問到現在,居然還不死心。”
今年初,李世民設計了一個陣法,叫做八風陣,他在陣裡埋伏了車騎四班,積射三班,步騎四班,長騎四班,越騎六班,弓箭手五班,屯騎兩班,最後還有射聲兩班,每班固定八人,八個兵種二十六班共計是兩百零八人,按照九宮八卦陣排列,環環相扣,生生相剋,專用於狙擊規模化的集團部隊,操練三個月後,李世民覺着小有所成,有心想要在孔慈跟前炫耀下,就請他幫手檢閱陣法威力。
孔慈答應了,他派出十名儲衛營鐵騎,進入八風陣,試探陣法的邊際值,李世民心裡有些不悅,覺着孔慈纔派十個人,明顯是看不起他的陣法,就想給他一個教訓,遂私下知會守陣的統兵,務必要消滅入侵的十名儲衛鐵騎,以振軍威。
他最初以爲這應當是十分容易的事,但是沒想到的是,兩天後,十名儲衛營鐵騎安然無恙的行出八風陣,他驚訝不已,衝進陣內檢查,發現裡邊血流成河,八風陣已經被破解,守陣的兩百零八人全部被屠盡,一個活口也留下。
李世民沮喪之極,覺得自己很失敗,沒想到孔慈卻安慰他,說儲衛鐵騎花了兩天時間才破陣,足以說明他的陣法是非常高明非常具有殺傷力的,因爲儲衛營的人,個個都是精通破陣術的高手,普通的陣法,根本困不住他們。
他心中稱奇,就問出上述問題,孔慈笑着回答他四個字:“無可奉告。”
李世民笑道:“是啊,看在我半年來始終鍥而不捨的份上,可否透露哪怕一點點的答案給我?”
孔慈笑出來,“還是那四個字:無可奉告。”
“那麼至少告訴我,你手上這支起名叫做儲衛營的兵馬,究竟有多少人?是一百人,兩百人,還是上千人?”
孔慈只是笑,沉吟了陣,“八個字:不多不少,恰好夠用。”
李世民無奈的笑,“等於是沒有說。”
十月初十,也就是逼宮的第二天,在大興殿的早間朝會上,裴之隱鄭重的宣讀了韋氏寫的遜位詔書,蕭造則捧着孔慈獻給李世民的玉璽,兩人一吹一唱,要求唐王接受玉璽,順應天意受禪楊氏的天下,唐王卻不肯,一再辭讓,百官都是很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深諳唐王心意,紛紛踊躍勸進,糾纏了足足一上午,最後唐王萬般無奈、心滿意足的接受了百官的建議,同意受禪,登基稱帝,並迫不及待通知太史局的天官袁充,要他尋找最近的黃道吉日,舉行登基大典。
通過仔細的測算,袁充最後確定十月十八甲子日這天,是黃道吉日,李淵的登基大典因此就定在了十月十八舉行。
當天的上午九時左右,身穿龍袍的唐王李淵在大興殿正式登基,建國號爲唐,改年號爲武德元年,改大興殿爲太極殿,同時大赦天下,唐王部隊控制的所有州郡,一律免除賦稅三年。
武德這一年號是李世民建議的,理由是因爲建國的過程當中,陳兵在前,受禪在後,陳兵稱之爲動武,受禪是因爲有德,所以叫做武德。
原來的隋朝末代小皇帝侑受封酅國公,在十月十七這天,跟着韋氏一起,搬出正陽宮,住回他以前居住的舊邸代王府。
至於蕭氏,她在十月三十這天,被李世民包成糉子,由孔慈親自護送到突厥和本朝北方交界的營州,交給始畢可汗派來迎親的人。在這過程當中,蕭氏曾經絕食抗議,但孔慈威脅她說,如果其人絕食而死,就將酅國公送給柳青,將韋氏貶爲官婢,掐滅楊家的最後一線生機,蕭氏承受不住壓力,只得妥協。
兩方交接完成之後,孔慈隨即折轉長安,從長安到營州,路途十分遙遠,他今次送親,來回足足走了四個月,直到武德二年的二月,纔回到長安唐王府。
在他離開長安的這段期間,聖上一直在醞釀立儲的事,李世民因此憂心如焚,好不容易盼到孔慈從營州回來,欣喜之下,也忘記了禮數,孔慈甫自踏進唐王府,都還沒來得及梳洗,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將他請到濟世救民,寒暄了幾句,立即直奔主題:“父皇會在明天宣佈立儲。”
孔慈哦了聲,“是麼?”
李世民摒住呼吸,“你覺得父皇會立誰?”
孔慈想也不想的說道:“世子殿下建成,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李世民心下失望,“是,我買通了中書省的納言竇威,打聽來的消息也是這樣,”他似是有些不甘,“父皇逼宮的時候,帶的是我,遜位的詔書,也是我們幫他拿到手的。”
孔慈笑道:“所以除了大量的賞賜以外,聖上還將會封你一個足夠份量的官職,作爲不能將你立儲的補償。”
李世民面色十分難看,“我不需要補償在嘴邊滾來滾去,始終沒說出口。
孔慈輕笑,閒閒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想立爲儲君,對不對?”
李世民沒作聲,算是默認。
孔慈說道:“但是自古長幼有序,君王立儲,除非是萬不得已,一般是不會廢長立幼的,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
李世民有些慍怒,“是又如何?我就是不服父皇立大哥爲太子,我就是想做太子,在這個問題上,你要是不能幫忙,至少請閉上尊口,不要在這裡說風涼話。”
孔慈和煦的笑,“二公子,稍安毋躁,我當然會幫助你,但是,”他笑容漠漠的看着李世民,“相信我,正如我們現在不能輕易挑戰突厥人一樣,現在也還不是挑戰世子殿下的時候,在當前的情勢下,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在忍耐之中積攢實力,直到你具有足夠強勁的後備力量,有絕對的把握,扳倒世子殿下,才能出手,而在沒有準備妥當之前,過早暴露你的野心,只會帶來殺身之禍,”他冷淡的笑,“因爲奪嫡這種事,如果不能一擊即中,通常都會死無全屍。”
李世民打了個寒戰,突然如夢方醒,汗顏說道:“你教訓的是,”他迅速收起落寞和憤概,振作精神,“孔師父你告訴我,要如何才能積攢到足夠強勁的後備力量,抗衡大哥?”
孔慈拍了拍肚子,笑着說道:“我還沒吃中飯呢,介不介意先讓我墊墊肚子,再討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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