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鄰對於二奶一類的話題不感興趣,見蘇千蕁另起了話題,怕再聊下去錯過打陰界之門的時間,便切換回了遊戲界面,翹着腳一邊吃飯後水果一邊自己掛機玩。這時候丹尼爾又從姚若鄰的書房裡找到一套舊版本的電視遊戲機和用鐵皮盒子收藏的幾款經典遊戲芯片。那年代的芯片不比現在的光盤,可以直接在上面刻字,丹尼爾看到芯片上還貼着捲了邊的白色膠布,歪歪扭扭的字寫出遊戲名,不禁莞爾道:“若鄰,這麼老的東西你還留着。”
“唔?”姚若鄰嚥下嘴裡的白蘭瓜,目光從手機屏幕移到了丹尼爾抱着的遊戲機上,說,“這個還能用呢,我搬出來的時候我表弟非要我帶過來,他父母管得嚴,不讓他碰現在五花八門的電子產品,只能偷偷在我這裡打點單機遊戲解饞。”
他們童年最愉悅的時光就是每週五從寄宿制學校回來,週末躲在小夥伴家裡打一整天的遊戲機,兩個手柄,一臺電視,十幾個小時都捨不得挪動一下屁股。
“我們也來一局?”丹尼爾心血來潮地說。
不等他回答便徑直去連接客廳裡的液晶電視,興致勃勃地找接線口,卻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可以插.入的位置。姚若鄰說得去地下室玩,老遊戲機要搭配同樣有點年紀的老式彩色電視機才能運行。
他本來跟秦少游約好了九點鐘打一個小時的御魂,上微信看了一眼,羣裡從二奶又聊到了十萬塊可以買什麼配置的車,傑瑞頭像的狗會長很久沒有說話了,想是去了醫院給魚頭副會長送湯。
姚若鄰便下了線,帶着丹尼爾去地下室打忍者神龜。
新房剛買入的時候,地下室因爲信號接受很差,時斷時續的,開發商只隨意刷了點白瓷當做雜物間。姚若鄰倒挺喜歡這種天然屏蔽信號的房間,重新裝修的時候特意請了設計師把地下室設計成多媒體娛樂室,影音設備一應俱全,正對大銀幕的一側牆還做了小型吧檯,挖了壁櫥,陳列出一整面牆的酒。
他表弟今年升學,學業頗緊張,他好幾個月沒有陪人再拿起過遊戲手柄了,丹尼爾更是忘記了如何操作。兩個人盤腿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不斷地開始新一輪遊戲,好容易把忍者神龜打通了關,一看時間已是午夜一點多,腳邊的酒瓶、菸蒂撒了一地——丹尼爾是個嗜煙如命的老煙槍。
姚若鄰直起身伸了個懶腰。他專心致志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分了心,才後知後覺發現到幽閉空間裡一股化不開的濃重煙味,下意識嗅了嗅自己的衣袖,皺眉道:“不行,我得去洗澡了。”摸了丟在吧檯上的手機,去浴室放熱水泡澡。
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做得非常好,連指針時鐘都安靜的像是電子時鐘一般,聽不到任何時間流逝的聲響,他的手機擱吧檯上振動了數百次,他也完全沒發覺。
姚若鄰躺在浴缸裡翻微信記錄,歸亞南不知道何時也組了微信羣,昨天聚餐的好友們一個羣,吃過飯又一起打過遊戲的好友們再單獨分進了一個遊戲羣裡。他頂着陰陽寮會長的頭銜說:“咱們這小破寮不能一直這麼慘淡的玩下去,是時候發展壯大一下了。”
方祁連毫不留臉面地嘲諷他道:“落後就要捱打。淮南大會長,你捱了這麼多天的打,終於領悟這個道理了。”
淮南君歸亞南痛心疾首道:“此仇不報,我歸亞南三個字倒過來寫!”
“你們被誰打了?”姚若鄰漫不經心地問。他在秦少游寮裡待久了,頂着“你爸爸”的名頭在遊戲中橫着走,漸漸地染上了秦少游口中常提的“順位大寮”應當有的氣勢,說起來話語氣裡透着些不自覺的囂張。
有個叫妖里妖氣妖仙兒的好友跟他說,他剛離開這小破寮沒多久,他們就被一個同樣不咋地的寮給盯上了,連續四天開寮突破打他們。雖然實力委實差了點,但架不住對方人多,人海戰術輪着來,防不勝防。更可惡的是,那寮會長比狗會長還跋扈,原本他打了他們的結界,他們是不知道的,偏偏要一邊打一邊上淮南君空間留言,播報進度。氣得淮南君昨天一整天沒上游戲,今天上線一看,留言板寫滿了挑釁的話,說這個寮的結界比窯子裡的女人還好破,下回系統匹配到了還得來玩。
“他還說如果不是系統匹配不超過四天,而是可以自己想怎麼選怎麼選,他一定節假日不休的光顧我們。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妖仙兒同仇敵愾道。
姚若鄰瞭解清楚了經過,也氣憤不已:“那人叫什麼?陰陽寮叫什麼?下次匹配到了,跟我說一聲,我回來幫你們一起打。排行榜不入的寮也敢這麼橫。”
淮南君說:“我們排位比較近,估計下個星期又會匹配到。”
姚若鄰算了算日子,又快到週末了,轉頭找了狗會長跟他商量退幾天寮。狗會長秦少游此時正坐在病牀旁的小板凳上守夜,悶得長草,突然看到微信有了新消息,瞌睡立即醒了;又見是櫻吹雪想加他爲好友,更是精氣神十足,急忙點了添加,見他半天沒動靜,又主動問道:“有什麼事嗎?你居然私下來加我。”
姚若鄰從猶帶餘溫的水裡出來,穿好浴袍,一邊對着鏡子吹頭髮一邊同他說退寮的事。秦少游是想長久留住他的,不肯同意,說:“是因爲你今天又放了我鴿子,不好意思再跟我玩,故意找藉口離開嗎?”九點打御魂,他眼巴巴的等了到十點呢。
姚若鄰沒想到狗會長這麼守信用,在醫院裡都能準點上線,又給他道了個歉,解釋了一番地下室信號差,來不及跟他說。狗會長又說,那你現在怎麼信號變好了?姚若鄰說我現在洗澡。他仍然死活不信,還揶揄道:“什麼遊戲要去地下室關起門來打啊,完事還洗澡……你家裡那朋友是你男朋友嗎?”
這話說得就很曖昧了,姚若鄰也是成年人,知道他話裡有話,還是沾點顏色的葷話,倔脾氣上來非要給他說清楚。光文字描述還不夠力度,特意翻出裝修時的照片,證明地下室只能拿來打遊戲看電影,而不是他想象中有牀有沙發的臨時客房。
秦少游也沒想到他是這麼較真的人,一迭聲說我信我信,開個玩笑而已別往心裡去。賠着笑臉說他好話。一面點開照片,忍不住想窺視櫻吹雪現實中的蛛絲馬跡。
照片一看就是隨手拍的,毫無構圖光影可言:房間裡亂糟糟的堆滿了板材和油漆,工人們正忙着佈線路。有一面反光的墨藍色玻璃斜斜靠着坑坑窪窪的牆壁,倒映出一抹穿風衣的高挑身影。那玻璃上的影子十分暗,看不出五官,只看得見線條流暢的臉型,下巴有點尖,兩腮卻像鵝蛋似的飽滿,是一張典型的六角臉。那人頭髮也不長,只在腦後紮了個短短的小辮,身材曲線像宣紙上暈開的墨跡,邊緣模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秦少游問:“玻璃上的人是你嗎?”
姚若鄰一愣,放大照片仔細看了看,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被拍進去了:“是啊,你眼睛真夠尖的。”
“你好高,不會真的一米八吧?”
姚若鄰又得意道:“赤腳一米八。”
秦少游便暗暗地想,一米八的女孩子長得醜叫超級模特,長得美那就是選美小姐,可真是怎麼長都長到他心坎上了。於是更生出幾分想同他親近的心,殷勤地說道:“明天我用魚頭的號陪你一起去你朋友寮裡,這個仇我幫你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