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向交流會暫時結束,錢莊在中國歷史上可謂悠久,但在新時代中,卻難以抵擋具有現代金融管理方法和經營理念的新式銀行。所以,成立的銀行將不會是隻換招牌的錢莊、銀號,而是要在金融世界中搏擊發展,與外商銀行競爭較量的現代金融機構。
要說陳文強的能力,當然不是面面俱到的,惡補了金融知識,也不會是金融專家。但他有諾依曼這個朋友,從而可以聘請猶太人做其金融顧問,整理出一套相對完備的運行規範和體系 ” 。
“陳先生,您好。”陳文強躲在角落裡吃喝,也還是有人主動來打招呼,是那個剛纔提出疑問的小妞,笑着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葉,叫葉子。”
陳文強趕忙用餐巾擦了擦手,與柔荑輕輕一握,“你好,葉小姐。鎮海方家的?”
“是啊!”葉子笑着點了點頭,伸手請陳文強坐下,她則坐在斜對面的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着陳文強。
陳文強在少女的注視下揚了揚眉毛,微笑着攤開手,“是不是長得很出人意料?或者是我剛纔的吃像嚇着你了?”
葉子捂嘴失笑,頭上幾綹烏而發亮的劉海短髮從額頭披下,那一雙機靈的大眼睛微微縮攏,象一弧彎月。
“陳先生說笑了。”葉子柔軟的聲音有些嫋嫋,眼睛在濃而長的睫毛下很活潑地溜轉,“您現在已經是聞名世界的科學家,還是升勢不可阻遏的工商界新星。我只是好奇,您是怎麼做到的?難道這世界上真有天才?嗯,應該有,您肯定是其中之一。”
“天才不敢當,我也確實不是。”陳文強謙遜地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我要學習,一直在學習。或許是比較幸運吧,這可能更加解釋得通。”
“只是幸運?”葉子的眉尖稍稍挑起,有些俊爽的氣概,輕輕搖頭,“外界普通傳言,您是掌握了某種尚不爲人知的正確理論,或是找到了一條獨特的研究方法,才能在化學方面屢屢有所突破和發明,特別是在製藥方面。如果真是這樣,那倒勉強解釋得通。”
“或許也有些道理。”陳文強淡淡一笑,說道:“科學無國界,然科學家有國籍。若只空言科學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是屬於全人類的財富,顯然有些迂腐了。”
“或許也有些道理。”葉子調皮地重複着,笑得歡快,秀麗、柔嫩的臉龐泛起了淡淡紅暈,微彎的秀眉和富於表情的無邪目光顯得非常和諧。
年輕便是財富,充滿青春氣息便是美麗。即便葉子還是一隻美麗而未成熟的小貓,但也註定會長成美麗的貓兒。特別是那股非常喜歡惹事、同時又非常天真無邪和聰明的神氣,非常令人心動。
陳文強愣怔了一下,隨即呵呵笑了起來,他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陳先生。”葉子慢慢收住笑聲,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芒,“聽說您還是幫派大哥,這樣的身份轉換,您不覺得彆扭嗎?”
“在幫派中我只是掛名,身份雖高,卻無實權,也不多管事。”陳文強微笑着解釋道:“江湖之人多豪爽,其實倒也合我的脾氣。”
葉子眨了眨眼睛,突然用不高的聲音開口說起了英語,“可我聽說的好象不是這樣。您不僅在興義堂身份很高,而且權力很大,甚至有人說您實際上在掌控着興義堂。而且,興義堂似乎在您加入之後勢力大張,現在已經隱然成爲了上海灘第一幫派。”
“傳言不可信,女孩子家家的也用不着關心這個。”陳文強用漢語淡然回答道:“當然,如果興義堂有爲非作歹之事,你倒是可以告訴我,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葉子抿了抿嘴角,眼珠一輪,突然笑着招手道:“阿萱,過來呀,那麼靦腆幹什麼?”
陳文強轉過目光,衝着阿萱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阿萱臉紅了,忸怩地慢慢走過來,低垂着眼簾,睫毛在輕輕顫動,恐怕碰着陳文強的眼鋒。
……
一九零三年十一中下旬月,能治癒肺結核的神奇新藥異煙肼臨牀試驗取得了驚人的成功,消息迅速地佔領了外國各大報紙的頭版,並且配以紐約斯坦特島上的海景醫院的病人們興高彩烈跳舞的照片。
時代週刊甚至說道:“在人類和肺結核病鬥爭的漫長曆史中還從來沒有對一種藥物如此興奮過!這是當之無愧的奇蹟,讓我們爲此歡呼吧!”
雖然當時某些謹慎的觀察家們提醒人們:“現在預言關閉結核病醫院還爲時太早。”但是時代週刊的結論被證明還是很靠譜的。異煙肼問世之後沒有多久,從十九世紀後期曾經遍佈歐洲和美國的結核病療養院就紛紛關門了。
聲譽和名望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法蘭克福大學要授予陳文強名譽博士頭銜,法蘭克福實驗研究所也因爲新藥的問世而聲名大振、財源滾滾,爽快地向強卓實驗室提供了最新式、最高端的實驗設備。但此時的陳文強卻並沒有那種志得意滿的神態和心情,甚至無暇考慮葉子、阿萱所說過的小劇團白話戲的事情。他站在甲板上,思緒隨着波濤起伏的大海而翻騰不止。
天氣分外清爽,茫茫無邊的大海上,滾滾滔滔,海浪撞到船舷上,唰地捲起高高的雪浪花。大海是永不休止的機器,它無憂無慮地亙古長存,爲無數的騷人墨客所歌詠,但它卻不知人間的激情、苦難與承諾。
一年多的時間瞬息而過,滄桑變化,奮鬥情景,在他的腦海裡一幕幕閃過,象是一次大盤點。
“阿發,風很涼了。”一件風衣輕輕披在了陳文強的肩上,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謝謝。”陳文強沒回頭,卻也知道這是誰在關心他。
綵鳳淡淡笑了笑,走上一步,與陳文強並肩而立,順着他的目光望向大海。世事難料,機緣巧合,反正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彷彿上天有意安排好了一樣。偶然的相遇,也很可能化爲終生的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