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山好本是個木匠,大號叫啥早就沒人知道了,據說是早年跟着山林隊進山砍樹伐木爲生,一次跟官府的木器廠因爲剋扣木材款發生爭執,這個青壯的後生用砍樹的板斧將木器廠掌櫃的給砍死了,警署來抓人,他又跟工友們打死了一個警察,搶了兩杆槍就跑進黑瞎子林豎旗了,報號順山好。
黑瞎子林是從順山堡子進山的必經之路,順山好就在這條山路上打劫過往的山客,他綹子小,人少槍少,但是卻以兇殘著稱。順山好的人沒有啥炮子手,都是伐木的漢子,人手一柄開山板斧,兩句話說不對,一斧子下去,砍腿腿斷,剁手手斷,要是砍脖子,咔嚓一斧子,腦袋瓜子就跟皮球一樣滾在地上了。
孫鐵蛋也都是聽說的,還真沒見過順山好的鬍子,他們也不下山砸窯搶大戶,就是坐收買路錢,而且專門欺負那些收山貨的,搶一票就消停一陣子,來往黑瞎子林這條山路也不會有啥事兒,可是說不定啥前兒順山好沒吃喝了,就會冷不丁來一傢伙,所以,走山路能不能碰着鬍子,一半在運氣。
坐在土堆上的漢子也看見孫鐵蛋的馬車了,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手裡拎了一把開山斧,略顯步履蹣跚地走到路當腰一站,將長柄的開山斧扛在左肩膀上,右手一指馬車,大聲說道:“站下站下,別樑子(劫道)的,車馬錢財留下,人走!”
孫鐵蛋“籲!”一聲將馬車停下,楚招弟驚醒了,懵懂道:“咋地啦
咋地啦,哎呀媽呀,那人是幹哈的啊,扛着個斧子,咋回事兒呀?”
“呵呵,沒事兒,你倆在車上別動,我下去會會他!”孫鐵蛋一騙腿從車轅上跳下來,向車前走了兩步。
“莫哈莫哈,都是裡碼人(同行),”孫鐵蛋雙手抱拳高舉過左肩,“順山好的人吧,碰了!”
“噢?不是空子?報個號吧!”對面的漢子把斧頭撂下了,雙手拄着斧頭的長柄。
“紅刀會的紅槍會就是在下,您也報個蔓兒?”孫鐵蛋盯着對方說道。
“呵呵,都是裡碼人,好說,在下順山好!聽說過紅刀會,可是不認識紅槍會,行,今兒碰了,就是朋友,回頭給大當家的帶個話,就說我順山好惦記着他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請吧!”順山好拎着斧頭讓開道。
原來這位就是順山好,一個人出來劫道,當然不會是一個人,孫鐵蛋順手從腰裡摸出幾個大洋,說道:“順山好,兄弟俺出來的急,身上老頭不多,這幾個片兒拿去給兄弟們搬姜子!”孫鐵蛋說着往順山好後邊的草稞裡努努嘴兒。
順山好接過大洋,在手裡顛着,眯着眼睛道:“你報號紅槍會?你們大當家的是紅刀會,我們碰過,我聽說前一陣兒,橫頭山的紅刀會來了個二櫃,帶人把日本人的開拓團紅窯給砸了,插了小鼻子還搶了洋噴子,這事兒你可知道?”
“大當家的,兄弟就是紅刀會新掛柱的二櫃,這
事兒就是俺做下的,見笑了!”孫鐵蛋又是一抱拳道。
“哎呀!大英雄,真的是你啊!快受兄弟一拜!”順山好丟下斧子撲通就跪下了,跪地就磕頭,這把孫鐵蛋給鬧愣了,連忙上前把順山好拉起來,再一看,好嘛,順山好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已是熱淚縱橫了!
“大當家的,你這是咋地啦?”孫鐵蛋拉不起來順山好,自己也跟着跪在他面前。
“大英雄啊!你是不知道啊,俺們山林隊在山裡伐木,日本人就進了村子了,俺家有幾畝薄田,日本人就搶地契,老爹不給,就打起來了,歸其(最後、結果),歸其!嗚嗚……”五尺大漢竟然痛哭起來。
“歸其咋地了?是不是小日本子行兇了!”孫鐵蛋雙手搖着順山好的肩膀問道。
“歸其,日本人殺了我全家!就連俺十歲的兒子也沒放過!爹孃老婆孩子全給小日本殺了,狗孃養的小日本,殺了我全家啊!”順山好的眼珠子似乎都在冒火。
孫鐵蛋嘆口氣道:“都一樣,我娘也給日本人逼死了,我殺日本人就是給我娘報仇,現在我殺日本人是爲了把他們搶我們的土地奪回來!好了,大當家的,我有事要辦,先走了,天就要亮了,我得趕路了。”
孫鐵蛋起來,走回大車上去,鞭子一揮,“駕!”趕着馬車從跪在地上的順山好身邊走過。
順山好突然大叫一聲:“紅槍會大英雄!一路順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