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殺
“就是五毒降!”
從接近中午的時候看到羅發榮第一眼起,就已經在心裡出現了的猜疑,終於在經過了一系列的測試和辨別之後,被一臉凝重的韓遠山給說了出來。
“七大絕降之一的五毒降?”方榕和吳冷泉一聽,面面相覷的對望了一眼,知道事到如今,只有那一個辦法了。
“沒錯,就是號稱無解的七大絕降之一的五毒降。”精神氣色比上次和方榕見面相比,好了不少的韓遠山一臉凝重的說道這裡,卻忽然發現面前這兩個人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既然他們知道羅發榮身中的是號稱無解的七大絕降之一的五毒降,那他們自然也該知道自己並沒有辦法破解。但是爲何他們的臉上卻是一副如此奇怪的神色呢?不像是擔心,反倒像是有些不自在?
“韓老,我記得上次你這裡還有些合藥用的石蜜是吧?”臉上帶着無奈的樣子,吳冷泉說着話,慢吞吞的從他隨身帶着的那個微鼓的包裹裡摸出了一件物事。
“石蜜?”韓遠山一愣,緊接着看到面前的出現的東西,心裡一震,臉上也顯露出和方榕他們臉上一樣的表情,有些無奈的問道:“冷泉你會合它?”
吳冷泉輕輕嘆道:“應該沒問題,我見過合它的方子,隱約還記得。”
“嗯,那你稍等。”韓遠山臉上還是帶着那種奇怪的表情,很快從靠在土炕炕腳的木箱中取出了巴掌大小的一塊紫黃色的東西,遞給了吳冷泉。
“這就是石蜜?”方榕儘管心裡因爲剛纔的無奈而很是不自在,不過當他看到這塊紫黃色的東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這就是石蜜,其實不過就是蔗糖提煉出的一種糖晶而已。不過這種能被咱們用上的東西稍稍有些特殊,所以現在還被稱爲石蜜。”
吳冷泉一聽方榕問,就知道方榕沒見過這種被稱爲石蜜的糖晶的實物,所以就邊解釋邊給他遞了過來。
“嗯,這樣看看就好,這樣看看就好。”出乎他的料想,原本有些好奇的方榕往後退了退身子,竟然不想接過來看它。而此時方榕的臉上,出現的笑容也有些尷尬。
“呵呵方榕你這小子。”吳冷泉自然知道他爲何會這樣,笑罵着無奈的把手收了回去。
“嗯,冷泉啊,別說是他,連我都有些覺得難以接受,你要合藥還是去西廂房那裡合吧,我讓韓二過去幫你,完了切記給我打掃乾淨。”
看到方榕有些尷尬的樣子,韓遠山微微一笑,自從見到吳冷泉拿出了那物事,知道面前的羅發榮有救的他心裡也輕鬆了不少,再者他自己心裡也確實對即將要出現的東西有些噁心,所以也乘機落井下石。
“你們……,唉!”看到韓遠山心情不壞的樣子,吳冷泉竟也配合的做出了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搖頭嘆着氣出去了。
方榕也心情大好,趕緊叫王富貴他們把依舊陷於昏沉的羅發榮也擡到了西廂房,然後安排他們回去了。
等他忙完這些,回到韓遠山的正屋之後,看到韓遠山正在等他。
看到方榕進來,韓遠山忙招呼道:“來,先坐下來跟我詳細說說昨晚發生的一切,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是落到何等的處境。然後再準備幫我準備法壇,合出的那髒東西儘管有用,但還是需要開壇施法的。”因爲忙着處理羅發榮身上的降頭,方榕他們還沒顧得上跟他訴說發生的事。
“昨晚是……,結果最後就變成這樣了。”等方榕從頭到尾把昨天的事都細說了一遍後,方榕自己的心裡卻開始隱隱有些不自在了。
因爲等現在安靜下來重新一回顧,他發現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爲過於考慮自己安危合顧忌,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自私了。
昨晚的河岸邊上,幾乎聚集了自己在聊城內的所有朋友,而在他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收到嚴重威脅的時候,擁有決定性力量的自己卻只是想着自己的安危和得失,把最兇險的一面都交給了朋友,現在回顧的時候再仔細想想,如果當時要不是趙三奇蹟般的突破,揮刀第二次砍下了那降頭師的頭,一旦等那傢伙的頭和身子重合到一處,大肆的施展出他那一身誰都不是很瞭解的降頭術的話,恐怕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被那傢伙給幹掉吧?
一想到這裡,剛纔只是隱隱有些不安的方榕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爲到了這會,他才完全想明白,昨晚的自己和這些朋友,是如何的幸運和僥倖。因爲在昨晚的那場突然遭遇中,那實力忽然大增的降頭師從頭到尾,幾乎就沒能用處他最得意的降頭術,否則,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被自己這些人解決?
“砍飛的頭能自己接回去?莫非那傢伙煉成了飛頭降?”聽他說完後,根本就沒顧上注意他此時心情的韓遠山琢磨了一會,忽然說出了他的判斷。
因爲在他所知的降頭術中,只有一向被稱爲絕降中的絕降的飛頭降纔有可能擁有這樣的能力。據說,修煉成飛頭降之後,可以擁有不死之身,這一切正和昨晚那傢伙的表現相符合。
“飛頭降!”方榕一聽這下,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自責得快擡不起頭。
“傻孩子。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往自己身上背。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有他該承擔的義務和責任。做爲朋友,趙三他們也有應該承擔的東西。而昨晚,就是他們承擔起了他們做爲朋友的責任的時候。
你現在情況特殊,完全沒必要自責。要是心裡過意不去的話,以後做事的時候多承擔起一些就是了。其實,你現在承擔的東西還少麼?”
發現了他的不妥後,韓遠山轉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在心裡的微微觸動裡,語氣中充滿了憐惜之意的他伸手撫上了方榕的頭頂。
方榕心裡一陣溫暖,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過有個事你的注意,以後不到性命攸關的危機關頭,儘量不要施展玄武門那些東西。否則會很容易惹禍上身。”看到他重新振作起來,韓遠山心裡一寬,不過還是慎重地提醒了一句。
“玄武門不是已經被滅門好幾百年了嗎?怎麼還會容易惹禍?”方榕在點頭的同時還是有些不解。
因爲這些天來在他的瞭解中,發現被視爲邪門的玄武門的術法其實除了有些冷僻和不太容易讓人理解外,並沒有什麼特別惡毒或者邪門的地方,和自己知道的朱雀宗術法相比,最多隻是在妖靈、陰魂的收攝和熔鍊等方面涉入的比較深,其他的也並沒有什麼特別讓人不能接受的地方,怎麼會再過了兩百年之後,還會給自己惹來麻煩呢?
道、巫兩個宗派之間的爭鬥,實質上已成爲觀念和行爲方式之間的鬥爭,千百年下來,早沒有什麼可以遵循的道理來解釋。再說你忘了讓他們滅門的那個洪荒璽了麼?
反正你記住,以後只要不是生死攸關的危機時刻,千萬不要再像這次一樣輕易施展玄武宗的密法。其實妖雷這種東西,咱們朱雀宗裡面不是也有嗎?幹嗎非要施展他們的呢?”
對於方榕的不解,韓遠山也有些無奈,因爲在他看來,這延續了數千年的道巫之爭也是個很難理解的現象。
“我也是不得已纔會用玄武門妖雷秘術的,因爲以前我修煉咱們朱雀宗的雷法的時候,發現它會減弱我身上五鳳伏魔印的力量,所以當時……。”方榕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無奈的進行解釋。
“嗯,那倒也是。不過你以後還是儘量少用他們的東西就行。起碼在你體內的天妖還沒被你完全融化之前,儘量少用。”
韓遠山也明白他說的是實情。畢竟方榕身上的五鳳伏魔印封印天妖的重要性,對方榕來說,要比他施展玄門宗的術法可能帶來的後果,嚴重得多。
“嗯!“方榕認真地點頭,他很明白韓遠山的擔心。其實對他來說,不管是玄武宗的術法還是朱雀宗的秘術,一旦用上,就意味又有棘手的麻煩找上了門,能不用時自是儘量不用!
“現在來幫我準備開壇吧,這次既然上來了,就多住兩天。五毒降既然被稱爲七大絕降之一,就算有了那髒東西,破解起來也不會是一兩天的事情。”韓遠山看到方榕理解了自己的苦心,整個人就輕鬆了不少,儘管他在提起那個髒東西的時候,心裡還是微微覺得有些噁心。
方榕點頭,他臉上也浮現出了那種微微有些噁心的樣子。看來,他也又想起西廂房裡,吳冷泉正在合的那個物事了。
“大哥,剛纔文青來電話說,他和碧崖子馬上就要到樓下,你看咱們是不是現在就下去接一下?”
當漆黑的夜幕再一次籠罩住大地的時候,省城四海集團的總部大樓裡,推門進來的老二一番話,打斷了正倚窗而立的狂梟夏永忠的沉思。
“又請到了一個?老二,這是第九個了吧?”出乎老二的預料,此時的老大並沒有馬上動身的意思,語氣中反倒有些罕見的倦意。
“嗯,這是第九個,也是他給我們名單上列出的最後一個。大哥,還是下去接一下吧,反正已經接了前面八個,即便是累,也不在這一個上。”稍一思量,老二便明白了現在的夏永忠爲何會有這樣的反應。
自從聽了那茅山妖道丁若癡的蠱惑後,老大和自己可以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化了大價錢請來那八個脾氣古怪,形容可怖的老怪物之後,還沒見他們做出點什麼事呢,光是爲了不讓他們其中幾個相互看不順眼的傢伙鬧出事來,就已經讓老大和自己都有了筋疲力盡的感覺。
整天面對着幾個隨手就可以將幾個大漢變成六親不認的殺星,或者是隨便發張符紙出來就能在地面上轟出個大坑的怪物,而他們之間還動不動瞧對方不順眼,隨時會不顧場合的弄出些匪夷所思的東西來鬥法的時候,作爲主人,夏永忠又怎能不頭疼呢?
更何況他還是住在這人口衆多的省城,並且還是一個被官方時刻關注着的幫會首領和集團領導人的時候,這種頭疼不已的無力感自然更重。
特別是他根本對他們施展的這些東西根本不瞭解,而且頗多顧忌的時候,頭疼與倦意來的更爲猛烈。
而現在,除了要面對這樣的八個怪胎和麻煩之外,還要再多上一個就連這八個怪胎都明顯有些忌諱的人物,狂梟夏永忠現在的反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在已經知道這些人這麼麻煩的現在,還要咬着牙讓文青代表我親自去請他了。現在只能聽天由命,希望他真的像丁妖道說的那樣有用和不難纏,否則我真怕我會惱了。”
嘴裡淡淡的說着看似有些無奈的語言,可是狂梟夏永忠的語氣中卻帶着一股冰冷的寒氣,這讓一直跟了他幾十年的老二身上,忽然有了些冷意。
嘴裡淡淡的說着看似有些無奈的語言,可是狂梟夏永忠的語氣中卻帶着一股冰冷的寒氣,這讓一直跟了他幾十年的老二身上,忽然有了些冷意。依稀感覺到站在面前的依然是昔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梟。
“走吧,下去接他,估計馬上就要到了。”說完那番話後,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的夏永忠徑自往門外走去。
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耐心和精力已經快被消磨殆盡的他心裡已經有了個決定,既然現在要請的人都到起了,那麼自己對那不知現在在何處的血夜鳳凰也就沒必要太多的顧忌了,很多事也該準備進行了。
“吱!”
隨着這一聲輕微的剎車聲,一輛黑色的高級小轎車穿破深沉的夜幕,停在了燈火明亮的四海總部大樓的門庭前。
還沒等車完全停穩當,一臉笑容的狂梟夏永忠就快步從身邊衆人的拱衛中穿了出來,一馬當先的往臺階下的車子迎了過去。他身後,同樣一臉笑容的老二和一些手下,陪着八個着裝打扮明顯和身後這座充滿了現代化氣息的大樓格格不入的人,都尾隨着他向那車迎去。
車門剛剛打開,此時一臉笑容的夏永忠距離車還有兩步,而他身後,尾隨着他的那羣人距離車有五步,離他還有三步。
就在此時,一道冰冷的刀光就像閃電一般,從門庭的房頂上一閃就到了夏永忠的頭頂,還沒等他擡頭,冰冷的刀鋒之上激揚的殺氣就已經讓他的頭髮紛揚了起來。
快,實在是太快,等他意識到有人刺殺的時候,刀鋒已經斬斷了一叢豎立起來的頭髮,而腦門,已經在冰冷的殺氣侵襲下,出現了一片空白。
人羣大亂!
“敕!”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要命關頭,剛打開車門的汽車內忽然響起了一聲沉雷似的厲喝,隨着這聲大喝的響起,半空中已經處於必殺位置的刺客整個人好像忽然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撥了出去一般,就那麼硬生生的不落反升的往夜空中翻飛了出去。
“中!”
就在劫後餘生的夏永忠還沒從腦際的空白中回醒,也沒等亂作一團的衆人奔到他身邊的同時,伴隨着再次迴盪在門庭籤的這聲巨喝,一個奇快的矮小身影就已經在衆人眼花的瞬間站到了夏永忠的身邊。
幾乎就在這個中字的厲喝出現的同時,手舞足蹈像個大鳥一般在空中翻飛的刺客全身忽然一頓,緊接着半空中又閃起了一道絢爛的有些過分的刀光。
“刷!”
隨着那絢爛的有些過分的刀光的閃動,半空中清晰的出現了一聲類似布匹被撕裂的撕裂的聲音。緊接着,剛剛在半空中忽然頓了一頓的刺客很快就往地上落去。
“咦?”微帶驚訝的咦字出口,剛剛從車裡出來後站在夏永忠傍邊的矮小人影就像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忽然憑空從夏永忠身邊消失,等他再出現,人已經到了剛剛落地的刺客身邊。
“嗚!”就在他剛剛出現的瞬間,彷佛從恆久以前就等待在那裡的奇異刀光再次有若本雷一般的出現,絢爛到有些詭異的刀光這次伴隨着它發出的淒厲清鳴轉眼就到了他的面前。
“蓬!”的一聲巨響後,瞬間黯淡了的刀光迅速倒飛,在落地後毫無規律的擺動了幾下之後迅速消失在街邊的黑暗之中不見。
而赤手空拳硬接了刺客一刀的矮小身影這時也從觸電般的飛退中站穩了身子,燈光的照耀下,吐出了一口長氣的他,蒼老的面頰上忽然出現一縷豔紅,這才迅速恢復原本的顏色。
而另一面,幾乎就在這忽然出現的矮小身影和那刺客手中的長刀硬生生交擊的同時,夏永忠身後的門庭前,又是一陣突然的騷亂。
而這一次,忽然出現在混亂的人羣中的,是從天而降的一大片白濛濛的東西,轉眼之間,本來就亂成了一團的現場更是平添了無數人的咳嗽和叫罵聲。
“啊!”就在衆人的咳嗽和叫罵聲裡,一聲淒厲的慘號猛然從人羣中響起,而與這淒厲的慘號聲同時出現的,是一道鬼魅般迅速往黑暗中投去的人影。
只是這次,這個黑影走的並不若他的同伴那樣順利,一白一青,兩道恍若冷電般忽然出現的光華轉眼就追上了他的背影。
忽然閃身的他躲過了第一道,卻被第二青色光華擊中了左肩,巨大的力量頓時就他的整個身子帶飛了起來,轉眼之間就摔在了馬路對面的牆角里。
而幾乎就在那兩道光華忽然出現的瞬間,被飛揚的石灰包裹着的人羣裡已經竄出了兩道人影,怒鷹般騰空往馬路的這邊撲來。
只是鬼使神差一般,就在這兩條怒鷹般的人影剛要掠過馬路中心半空的時候,恰好有三輛疾馳的夜車衝了過來,而第一輛,正好一頭栽在被那刺客閃過的第一道白色光華在馬路路面上擊出的那個大坑裡。
“轟!”
隨着這聲巨響,飛馳的小車猛的騰空翻起,正好攔住了那兩道人影的前方,緊接着又重重的砸向路面,在馬上劃出一連串火光之後,又被隨後而來的那兩輛夜車撞上。
緊接着就是接連響起的兩聲爆炸和沖天的火光,這電光火石的瞬間發生的鉅變,一下子就讓勉強避開了騰空而起的小車碰撞的那兩個人影,和緊隨他們身後竄出的另外幾個黑影都陷入短暫的失神之中。
而在他們身後,剛剛從這一連串突兀其來的刺殺中醒過神來的夏永忠也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的一切,一時間大腦也是空白一片。
剛剛救了他一命的那個矮小蒼老的人,此時卻蹲在夏永忠的身後,用一手緊緊貼着軟成一團的老二的胸前,並不被周圍的這一連串變故引開心神。
等神魂入竅的各人追到馬路對面時,除了地上的一灘血跡,牆角的暗影處那裡還有刺客的身影?
但午夜的省城,卻因爲四海總部門前再次發生的暴力事件而甦醒了幾分。
而此時,也正好是依靠着蒼龍真人劉不愚不斷提供的消息,尾隨着降頭師卡迪沙的後塵的楊冰和孟勝藍他們剛剛登上來省城的飛機的時刻。
風暴的雛形,隱隱的已經開始顯露出來了。
拂曉,當面色慘白的趙三和奄奄一息的張振被擡到韓家寨的時候,方榕纔不過剛剛從他每天兇險的熔鍊中回醒過來。
“我的天!”當一臉震驚的方榕聽完臉色慘白的趙三說完前因後果後,就連對這老天一向沒抱什麼好感的他都忍不住喊起了老天。
他怎麼都沒想到,就在前一晚剛剛遭遇過降頭師的突襲之後,自己這邊僅有的兩個沒受傷的人轉眼之間也變成了傷號。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平時顯得冷靜自若,像個大哥一般關照着自己,鼓勵和引導着自己的趙三竟然在心底裡這麼支持張振的那個略顯瘋狂的建議,竟真的利用自己和羅發榮不在,而他自己和手中的屠刀有了小小突破的現在,跑去省城進行了這樣危險的刺殺。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責備嗎?面對奄奄一息的張振和臉色慘白,明顯受了內傷的趙三,自己實在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來。
贊同嗎?在面前這種鮮血淋漓,代價慘重的結果面前,此時的方榕也實在沒那個心情,再者他此刻清醒的理智也讓他沒有那樣的心境。
所以他在驚呼了一聲老天之後,陷入了無語的境地。
而另一邊,配合着一臉憔悴的吳冷泉處理奄奄一息的張振身上傷勢的韓遠山,聽了趙三的剛剛的那一番話,臉上也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鎮靜,苦笑着搖頭不已。
趙三和張振不是方榕,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苦笑着搖頭。
而他身邊,繃帶吊着一條胳膊,只能用另一隻手靈巧的處理張振肩膀上巨大傷口的吳冷泉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的從他額頭上滾落。
也難怪他這麼吃力,身上本身有傷的他白天又要合那噁心的物事,又要想辦法不停的用醫術鎮壓羅發榮身上所中降頭的發作。到了半夜,好不容易將服下了那物事的羅發榮移交到韓老的手裡,可沒過多久又要不停的給破了降的羅發榮視情況用藥。
最後羅發榮睡了過去,他也總算能躺下休息一會了,可還不到兩個小時,趙三和奄奄一息的張振又來了。
這一忙又是大半個小時。終於,就在趙三說完後不久,張振身上那巨大的傷口基本被他處理妥當了。
“吳老,張振他怎麼了?”看到滿手是血的他開始洗手了,幾乎奔忙了一整夜的趙三這纔敢開口問他張振的傷勢了。
“應該是被極厲害的法器給擊中,還好中間沒耽擱,直接送到這裡來了,要是送到醫院的話,他死定了。”沖洗乾淨那隻手上的血跡之後,筋疲力盡的吳冷泉也沒客氣,一屁股癱在八仙桌邊的凳子上,長出了口氣後,這才冷冷的說道。
此時同樣筋疲力盡的趙三聽了這話,整個人鬆弛了下來,不過,隨即他又在房間內衆人責備的目光注視下,心虛了起來,低着頭,他掙扎着從椅子上站起身抱拳說道:“方榕,對不起,這事是我魯莽了。韓老,吳老,對不起,讓你們跟着受累了。”
自從聽了他說的那些話後,一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的方榕一看他現在白着臉,拖着同樣不大妥當的身子還給自己這些人道歉,他也猛然醒悟了,趕忙站起來扶住趙三:“三哥,當方榕是兄弟就不要說什麼對不起,你們這不也是爲咱們大家才做得這些事麼?你趕緊上炕上去躺一會,有話咱們明天再說也不遲。”
“嗯,那我就去躺一會。”趙三此時也真得快撐不住了,不過臨上炕之前,他還是再問了一句:“對了吳老,張振他的左手不會殘廢吧?”
“不會,傷他的法器正好從肩骨的下方穿過,沒傷到骨頭,傷口失血也不是很多。我前面說他危險,是指法器上的真氣留下來的後患。現在他體內的真氣已經被韓老解決了,休息幾天就會沒事。”
也許是已經身上的倦意被緩過來了一些,也或許是趙三誠懇的道歉趨散了他身上的乏氣,吳冷泉這次開口,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
“那我就放心了。”說着話,原本還能勉強站立的趙三身子忽然一軟,倒在了身後方榕的懷裡。
早有準備的方榕一把攬住他倒下的身子,而另一隻手已經貼上了他的背心。
“已經開始了麼?”
靜靜的注視着面前的這幾個年輕人,在土炕的另一邊,默默盤膝而坐的韓遠山心裡問着自己。
是啊,真的已經開始了麼?
“榕哥!榕哥!”迷迷糊糊中,耳邊忽然響起的兩聲驚叫一下子就把小蔣從淺睡中給驚醒了。
“榕哥!榕哥!”剛爬起身,身邊又傳來了林曉菡帶着哭音的呼叫聲。就在心頭忽然閃過的一抹濃濃的酸楚中,她伸手使勁推了推還在夢境裡小林。
“曉菡,曉菡!醒一醒,醒一醒!”
“榕哥,你沒事嗎?嚇死我了!”被她搖晃着的小林在迷迷糊糊中,伸手一把緊緊抱住了她的胳膊,嘴裡還繼續說着夢話。
“曉菡你醒醒啊,你做噩夢了!”無奈之下,她只能用另一隻手使勁拍着小林的胳膊,這纔算把小林給弄醒了。
“蓮姐,幹嗎推我?天亮了麼?”滿身是汗的小林一睜開微紅的雙眼,迷糊着就要爬起來。
“你剛做噩夢了,所以我才推醒你。沒事吧?”小蔣看她的反應有些異常,便又輕輕的推了她一把。
“我做噩夢了?沒有吧?怎麼我一點都不記得?”小林揉動着微紅的眼睛,在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中否認到。
小蔣看她不承認,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在心裡暗歎了口氣。“沒有最好,現在離天亮還有點時間,再睡一會吧。”
兩人在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中先後背靠背躺下,半晌無話。可快慢不一的呼吸聲卻在重新出現的寂靜中出賣了她們了,兩人誰都沒有再睡着。
慢慢的,就在第一線晨光透窗而入的同時,心中百味紛呈的小蔣耳邊又清晰的出現了小林的低低的啜泣聲。
在小蔣以爲自己幻聽的猶豫中,低低的啜泣聲很快就變成了明顯的嗚咽聲。聽到這嗚咽聲,柔腸百結的小蔣心中忽然憐意大盛,一轉身從後面緊緊摟住小林不住聳動的肩膀,低聲勸道:“好妹妹,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那樣心裡會舒服點。”
話說的最後,連她自己的眼眶中,都忽然充滿了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淚水。
“蓮姐!”聽了她的這話,原本把臉半埋在枕頭裡嗚咽的小林再也忍不住了,在呼聲出口的同時,她猛地轉身摟住小蔣,大聲地哭了起來。
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此時小蔣心裡百感交集,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
想想當初兩個人在逐漸瞭解到對方榕的情感後,爲了不傷害到彼此之間姐妹般的感情,異想天開的商量出的那個逼榕哥表態的君子協議。再想想自己兩人現在面臨的尷尬處境,小蔣的眼淚也忍不住像水一樣嘩嘩的流了出來。
現在自己的這份感情已經被榕哥當面婉拒,可等待小林的又會是怎麼樣的結局呢?對於這個問題,小蔣在哀怨之餘經常在想。可是不知道爲了什麼,儘管方榕在婉拒她的時候並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可是在她的感覺中,等待小林的恐怕還是和自己同樣的結局。
同時,她知道,小林自己每時每刻也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很顯然,小林她自己的推斷和自己的預感幾乎一樣。所以她纔會用不停的躲避來阻止方榕親口說出這個答案。所以在白天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她纔會在噩夢中呼喊方榕的名字,所以她纔會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默默的哭泣。
因爲她和自己一樣,年輕的心還是承受不了這份酸楚的情傷啊。
榕哥,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透過朦朧的淚眼,默默哭泣着的小蔣凝視着灑落在窗戶上的陽光,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