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晚飯在還算熱鬧的氣氛中瀕臨結束,可興奮的林曉菡在和坐在她身邊的小蔣唧唧喳喳低語個不停的時候,卻還是很細心的注意到了方榕眉宇間偶然閃過的黯淡和陰鬱。
緊接着,細心的她又發現不光是方榕,就連坐在身邊,一直陪着自己說悄悄話的蓮姐眉宇間似乎也流露着淡淡的不安和失意,難怪讓她自己覺得今天的蓮姐看上去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就連自己已經說服了老爸,讓他答應自己繼續留在這裡的獨家消息似乎都沒能讓她和自己一樣的開心起來。
要知道這個消息自己就連榕哥都沒告訴就第一個告訴了她,爲什麼會這樣呢?難道她不高興自己留下來麼?似乎好像也不是。那難道是榕哥這裡出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而讓榕哥和蓮姐他們煩心了?
有個這個想法之後,她更加的留意起桌上坐着的這些人來。
沒過多久,果然讓她發現除了自己父親之外,榕哥,蓮姐,還有張振他們幾個,神情之間似乎都有那麼一點點的沉重在偶爾之間會露出來,甚至那個自從來了之後,就一直明顯在和自己父親套近乎的羅發榮,都會時不時的拿有些擔心的那種眼神掃一下榕哥。
難道榕哥這邊真的出了自己不知道,而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爲什麼自己會不知道?難道榕哥他們已經拿自己當外人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酸,顧不上理會身邊的蓮姐關心的眼神,以及另一邊伸過來想拉住自己的父親,騰的站了起來:“榕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們個個都不開心,卻又不讓我知道?是不是不喜歡我繼續留在這裡幫忙?”
說到最後,她的眼圈都已經紅了。
“曉菡你坐下,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一下子讓飯桌上的人都靜了下來,坐在她身邊的林長青臉上也頓時出現了些微的尷尬。
“哈,小林你在說什麼呢?誰不喜歡你繼續留下來了?哦!林先生已經被你說服了?我怎麼都不知道?恭喜恭喜哦!呵呵。”
飯桌上,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心頭陰霾盡去的羅發榮,藉着自己的年齡優勢,在方榕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先打起了哈哈。
“就是啊傻丫頭,榕哥他們都不知道你還能繼續留下來的事呢,怎麼會不喜歡呢?”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是坐在她傍邊的蔣青蓮。
被他們這一打岔,情緒激動的林曉菡這才發現自己剛纔想法中的問題,頓時有些害羞了。她藉着伸手抹去淚花的動作遮擋住自己臉上泛起的紅色,還是嘟囔着繼續她的質問:“那你們爲啥還有事瞞着我?別以爲我看出來。”說到最後,就連她自己都發覺自己的底氣已經弱了許多。
“坐下來說話,相信你榕哥會給你個答案的。”林長青看到這裡,知道自己女兒已經有些害羞了,所以輕輕一拉她的胳膊,讓她坐了下來。
然後這才衝着正要說話的方榕微微一笑:“剛纔曉菡有些失態,方榕你們多多包涵。不過不光是曉菡,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出來方榕你心裡有事,不知道能不能說說,看看我能否幫的上忙?”
其實方榕的心裡有事,這一點他下午就看出來了,因爲他已經在來得路上聽女兒給他說過方榕他們正在準備做生意,所以剛開始還以爲是生意上的事情,並沒怎麼在意。
可是到了吃飯的時候,大家坐在一起沒過一會,他又從方榕和其他人的臉上發現了偶爾一閃而過的陰雲,這讓他都開始動了一定程度的好奇。
因爲在他對方榕連方榕自己都不大清楚的深入瞭解中,他知道方榕並非那種輕易會對一般的問題動容和犯愁的那種人,究竟是什麼事會讓他煩心這麼久呢?莫非是爲了應付警方?
可他畢竟是經歷過無數大場面的人,就算心裡有疑問,就算已經在心裡暗暗決定爲了自己女兒的開心而幫他一把,但也絕不會選擇在飯桌上提起這件事。
所以他也一直坐在飯桌上,談笑風生的配合着方榕他們的振作和話題,並沒有點破什麼。不過現在既然自己的女兒已經衝動的指出了這個問題,他要是再不乘機表態,那他也就不是林長青了。
因爲已經再三深入調查過方榕過往一切的他知道,方榕並不是那種會隨便接受別人恩惠的人,儘管自己這次想幫忙的想法中並沒有任何功利的意思。
“小林你別誤會,我絕對說話算數,沒有任何不歡迎你留下來的意思。只要林先生同意,你再在這裡幫多久的忙我都會很開心。我們煩心的事不是特意想瞞你,而是不想因此而破壞了你和你父親在一起的心情而已。”微笑着對林長青點了點頭,表示過他的謝意後,方榕對正望向自己的小林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寨子裡打出的那口井只能抽出來的是鹽份高達百分之八,人不能喝,地不能澆的鹹水。”
“鹹水?那榕哥你這麼久的辛苦豈不都是白忙了?”聽到這個消息,林曉菡也覺得頭裡一暈,馬上就忘了剛纔的衝動,替方榕着急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不光是鹹水,而且那水裡面還有一種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怪蟲,一種肉眼看不大清楚,卻又在會陽光下迅速分裂和增加的怪蟲。榕哥和大家都在爲這件事煩惱呢,四百多米的井啊,轉眼就變成白費工了。”
看到她着急的樣子,小蔣臉上也露出沮喪的表情,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嘆了口氣。
“百分之八的鹹水?還有迅速裂變增加的怪蟲?”沒等林曉菡從吃驚中反應過來,坐在一邊的林長青卻首先被吸引住了。
看到他露出忽然露出感興趣的樣子,方榕苦笑着剛要點頭。
忽然,他腦海裡想起林長青就是研究海洋微生物的專家這件事來,緊跟着,就像一個死結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打開了一般,對韓老那句斷語一直浮想聯翩的方榕心中一下子霍然開朗了。
十有八九,韓老所說的那句貴人很可能就是眼前這位迷一樣的林先生!
想到這裡,方榕眉頭鬱結的陰雲一掃而空,在衆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他微笑着站了起來:“林先生,有沒興趣跟我一起去看一個奇怪的事物?”
“很奇怪,看上去好像是滷蟲,但明顯又和我見過的世界上幾乎所有近百個品種的滷蟲都不一樣。而且還會以你們說的那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裂變和繁殖,這倒有趣了。”
果然,方榕沒有猜錯。
回到辦公室見到那瓶已經變成了固體似的深黃色試驗水之後,雙眼中閃動着奇異光芒的林長青幾乎沒費多大的功夫,就馬上給耐心等候的衆人給出了一個答案。儘管不是十分的肯定,但對心有所思的方榕來說,有這麼個答案也就足夠了。
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將眼前這個林先生看成了自己和韓家寨的貴人。因爲他知道,眼下,在這種事上,韓老是絕對不會亂說的。
這個滷蟲倒底是什麼,究竟有什麼用,他現在還是一無所知。但他相信林長青會很快給自己明確解釋的。所以他在聽了這些話後,只是含笑不語,耐心的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爸,你說的這個鹽滷蟲到底是什麼東西?對榕哥打井的事有用沒?你快說啊,人家都急死了。”
和麪帶微笑,耐心等着的方榕不同,林曉菡是滿屋子人裡最着急的人。當然,也只有她可以用這種口氣催身爲客人的林長青,誰叫她是他的女兒呢?
“滷蟲,又名鹽滷蟲、滷蝦。它屬於節肢動物門、甲殼綱、鰓足亞綱、無甲目。它有很高的營養價值,其成蟲的乾重含蛋白質達57%~60%,脂肪約18%,並含有多種氨基酸、不飽和脂肪酸、維生素等,特別是含魚蝦蟹生長所需要的EPA和礦物質,可作爲性腺發育激素和抗病害載體,能使魚蝦早成熟,因而成爲對蝦、蟹幼體和高檔魚的最優質飼料之一。
咱們民間又把它稱爲豐年蟲。說簡單些,它是一種專門在鹽湖、海水等這些含鹽度較高的鹹水中生活的一種微生物,是海洋養殖業比較需要的一種飼料。”
看到自己女兒着急了,林長青這纔將他目光從那瓶子上挪開,開口介紹了一大堆。
“唉,害我激動了半天,原來只是種魚飼料。”
聽完父親的解釋,林曉菡心裡剛剛燃起的希望之光又消失了。其實不光是她,就連在一旁一直凝神靜聽的衆人臉上都明顯帶上了失望。
只有方榕,在眼神微微一閃之後,還繼續保持着他臉上的笑容和目光中的期待。
這讓林長青在盯了他一眼後,笑了笑,卻又把後面想說的話都嚥了回去。
“現在時間不早,大家也都聽林先生說過那是什麼東西了,沒事的人就回去準備休息吧,以後的事等我明天回到韓家寨再說,反正不管如何,那邊吃水的問題我是一定要想辦法解決的。大家都回吧。”
方榕一看林長青似乎不想說了,於是雙手使勁一拍,將神色各異的衆人都吸引到了自己這邊,他開始開口趕人了。
因爲此時,時間已經過了晚上的九點,三個小時後,他還有個約會要去呢,不留點時間準備一下怎麼行?
“正好,我和張振還正到開發區工地那邊看看那些人是不是準備好了呢。我倆就先走了,林先生,小林、小蔣,明天見。對了方榕,別忘了明天一大早要準時參加給我們招聘來的新員工開個的歡迎會,他們可都等着要見見你這個大老闆呢。”
首先開口說話並站起身的還是相對比較有經驗的羅發榮,就這麼邊說着話,他邊拽着一言不發的張振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一向非常討厭和他有這麼親密接觸的張振這會卻沒有擺脫的意思。
“榕哥,林叔叔,曉菡,我也回去了,明天公司還有一大攤子事等着我處理呢。”第二個站起來的是小蔣,儘管她隱隱覺得榕哥今天到現在爲止還是有些異樣,但現在的她已經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光顧着爲他擔心了,因爲現在還有新開的八家書店的員工都指望着她操心呢,她精力上實在已經顧不過來了。
“蓮姐等等。”就在她正想動身的時候,林曉菡卻搶着喊住了她.
“曉菡,今晚多陪陪林叔,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了吧?”小蔣知道她想幹什麼,所以不等她開口,就先對她說道。
“老爸說這次他來看我會多待幾天,也不着急在這一時半會,再說明天那幾家書店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我還是和蓮姐你一起回去吧。”嘴裡儘管這樣說着,但林曉菡變得可憐兮兮的目光還是盯着自己的父親。
“呵呵去吧,路上小心點,明天我去你上班的地方看你好了。”林長青心裡暗歎,但臉上還是流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榕哥我們走了,老爸再見。”說着話,林曉菡笑嘻嘻的拉住小蔣走了。
“林先生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要說的話,也讓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吧。我今晚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就不陪你了。”看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方榕轉頭對着又在那裡端詳着瓶子的林長青說道。
他一直隱隱覺得林長青前面似乎留着什麼話沒有說,所以特意在這個時候點了他一下。因爲他不相信韓老所說的貴人身上,只能得到這樣的結果。
“也沒什麼太重要的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今晚能不能讓我把這瓶東西帶回去再研究一下?”
林長青那雙細長的眼睛中亮光一閃,笑着問到。
“可以啊,林先生既然感興趣,那就帶回去吧。”方榕臉上神色不變,依然笑着回答。
“呵呵不愧是拳壇上赫赫有名的暗修羅,果然沉的住氣。”
忽然笑着開口說道這裡,林長青面色一正,低聲說道:“我手裡的這東西如果真是滷蟲的話,那麼它儘管只是魚飼料,但在國際上卻被人們稱爲軟黃金,一噸幹蟲卵的售價高達五萬美元左右,而市場上更是有價少市,十分缺貨。”
方榕靜靜的聽他說着,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
“本來這些我是不想現在就說的,因爲現在我只是憑我的經驗和肉眼認爲它是滷蟲的一個變異品種,而且具體的數量也不清楚。要知道這東西要是少了的話,就不會有太大的價值。
但是我今天看到曉菡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裡很欣慰。所以也想做點什麼來表達我的謝意。這信息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心情小方你能明白嗎?”
說完這些話,林長青的臉上浮現出了作爲一個父親該有的那種溫情。
“謝謝!”方榕也沒多說什麼,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好,再給一點提示,對於你愁的那些人不能喝,地不能澆水的那些微鹹水,並不是沒有辦法的處理的。不過眼下我也有點模糊,需要找人查查資料才能確定。預祝你今晚一切順利。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林長青看着方榕,又拋出一個信息之後,笑了笑,轉身走了。
身後,只留下臉色鉅變的方榕驚喜的注視着他的背影,狂喜的臉上慢慢顯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約這就是韓老所說的變數了吧?希望他不會讓自己和韓家寨的那些人失望。
能在出戰之前得到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久之後,方榕悄悄的關掉了自己房間的燈,摸黑走進了裡屋。
十點半,當喧鬧了一夜的聊城慢慢歸於寂靜的時候,距離聊城南郊五里的荒山小徑上,朦朧的月色中,出現了提着一個小包袱的方榕孤單單的身影。
在夏日還算清亮的月光映照下,他白天包裹在身上的那身嶄新西裝已經被換成了柔軟貼身的暗青色運動服,而腳下的那雙皮鞋也已經換成了登山用的旅遊鞋。要不是在夜晚,要不是在並沒有幾棵樹木可看的荒山,他現在的這身打扮和臉上那份平靜的神色,活脫脫就是一個前來旅遊的閒人。
這座小山並不高。很快,他就走到了半山腰那兩三棵樹的陰影裡。轉眼之後,他又出現在荒山的小徑上,只是原本拿在手裡的那個小包不見了。
十一點差十分,他登上了一無所有的小山頂。
也不管約自己的人來了沒有,他就那麼自自然然的坐到了山頂那七八丈大小的小凹坑中央,從懷裡掏出一個拳大的陶製小壎吹了起來。
轉眼之間,楚歌那淒涼入骨的曲調就那麼帶着一絲絲顫抖和悱惻,開始緩緩的從小山頂上遠遠向四方傳開,隱隱帶着一絲肅殺。
周圍的世界慢慢的靜了下來,原本在荒山的亂草叢中鳴叫個不停的蟲鳴蟬唱也開始逐漸逐漸的消失。整個荒山之顛,只有悲涼的楚歌帶着霸王和他那八千楚兵的絕望和不甘,捲動着開始變得有些冰涼了的山風,讓淡淡的月光也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淒涼和冰寒。
楚歌三遍,子時已至!
方榕手中的陶壎就在它發出最後一聲充滿着殺伐和狂暴的異音之後,忽然變成了一堆碎沙隨風而去。
隨着那聲異音落地,原本盤坐在地上的方榕長身而起,朗聲大喝:“巫門方榕在此,你們六個誰來滅我?”
憋了許久的那口悶氣隨着這聲大喝泄出,一時間讓方榕心中舒暢不已。
原來挺起胸膛面對,竟是如此的令人振奮和開心!
“無量天尊!”
隨着一聲似乎排練過的道號,六個身穿不同道袍的道士迅速在小山頂上出現,隨着那聲道號落地,他們也同時遠遠圍上了方榕。
“巫門餘孽休要張狂,先聽完道爺們的名號再去奈何橋報道不遲。”蒼老暗啞的聲音一起,就讓方榕認出了說話的正是前幾天被自己從開發區那裡趕走的那個老不死。
看到說話的是他,方榕在心頭殺意更甚的同時,臉上也不由的帶出了冷笑:“原來是你這條沒有記性的老狗,今天我不管別人怎麼樣,你和那姓丁的一定會死在這裡,信不信隨你!”
口中惡毒的話一說完,方榕懶得再理已經被氣的半死的陳東海,徑自衝着面前那四個從沒見過的青袍老道冷冷一笑:“看在一個人的面子上,如果你們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孽障受死!”
沒想到回答他的是一聲爆發性的沉喝和隨之而來的漫天冷電。
兩個門派、六個修爲有成的有道之士竟同時向他展開了突襲。
“無恥!”隨着他這聲厲聲的斷喝,他站立的身子忽然就像沒有了骨節一般飛快的向地下撲去,身影落處有大片的黑霧猛然升起。
滿天激射的冷電此時似乎全都具有了靈性,在割裂空氣的刺耳銳鳴聲裡,森冷的光華一閃,轉眼就緊跟着沒入了升起的黑霧。
“蓬!蓬!蓬!蓬!”
四聲巨響之後,黑霧升騰起的地方忽然爆起了滿天的的塵土和碎石。一時間小小的山頂就被弄的狼藉不堪,塵煙四起。
“快!用六合滅妖陣對付這個妖孽,他已經受傷了。”
亂紛紛的塵煙和混亂中,傳來了丁若癡急切的喊叫,聲音中流露着怎麼也壓不住的欣喜。
剛剛六個人按照預先商量好的辦法,在說話的途中每人都以神御針,向站在面前的方榕射出了一枚破妖離魂針,現在有四針落空,另有兩針卻沒有了蹤影,這不是對手受傷了是什麼?
所以在欣喜之下,丁若癡在開口招呼同伴的同時,飛快的解開暗藏在腰間的那把金錢劍,牙齒一咬舌尖,噴出一口鮮血灑在了金錢劍之上,而後腳步一拉,站穩魁罡,左手劍訣一領,右手就將已微微開始變色的金錢劍祭了出去。
似乎空間中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狂猛的牽引着已經開始發出血紅色暗芒的金錢劍,就聽到它在空中發出嗡的一聲暗鳴後,就化成了一道暗紅色的電芒,閃電一般的竄進了越來越大的黑霧之中。
另一邊,緊隨着丁若癡鑽入黑霧的金錢劍,另有四道閃耀着翠綠色光華的電芒和另一道暗紅色的電芒也閃入了黑霧。
就在它們剛剛鑽入黑霧的瞬間,那團越來越大的黑霧中忽然怪聲四起,激射出了各種如電的奇異的光影,空氣被撕裂的聲音越發的尖銳和刺耳了。
“奇怪,怎麼感覺不到那妖孽的氣息?”
片刻之後,發現眼前的亂像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同時以自己本身的精血激發起來的法器似乎也找不到目標,在那團黑霧中亂飛的流雲一邊凝神御器,一邊有些奇怪的問答。
“那妖孽可能用邪法把自己藏起來了,但絕沒有離開咱們的包圍。”儘管有些吃力,但在凝神御器的衆人裡,也只有丁若癡還有說這幾句話的能力。
“這傢伙絕對不可小覷!”
這是聽到他回答後,流雲心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因爲在這種稍微分神就會出岔的御器過程中,除了自己外,只有這傢伙能說話,這說明他的修爲至少要比他那個老不死的師叔和自己三個師弟要高半籌。
這一點不可不防!
這是他心頭閃過的第二個念頭。
緊接着,他就沉聲喝出自己的最後一個念頭:“六合坎離,五雷滅妖!”
隨着沉喝聲出口,正在凝神御器的五個老道同時臉色一變,手上劍訣不變,身子卻極快的走動了起來。
轉眼之間,他們就遠遠的站成了一個鬆散的圓圈將那團黑霧包圍了起來。而他們駕御的法器卻飛射的更急、也更快了。
就在其餘五個老道挪動腳步的同時,流雲卻左手劍訣一變,招回了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把三寸六分長的桃木短劍。
將短劍飛快的收回道袍的長袖內之後,他面色一正,雙手大拇指一掐中指指節,腳踏罡步,低聲默唸道:“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靈,鎖鬼關精。五帝敕下,斬邪滅精,急急如律令。”
隨着最後一聲急急如律令出口,他裸露在外面的手和臉上的肌膚忽然就漲紅了起來。就在這時,原本凝神御器圍着那團黑霧的五個老道忽然一起左手劍訣一變,招回了自己的法器,隨即他們所有人都猛的往後退了回去。
這時,已經被漲的全身肌膚變成了一片紫紅的流雲手中指訣一變,已經換成了魁目役使印,而口中默唸的法咒也已經變成了七轉霹靂訣!
“一轉天地動,二轉六神藏,三轉四煞沒,四轉雷火騰,五轉霹靂發,六轉山鬼死,七轉收攝一切迎天無道一十五種不正爲禍鬼神並赴五雷魁正之下受死,不得動作,。急急如律令敕!”
隨着他咒語的不斷出口,圍繞着他緩緩伸出的手,整個山頂上的空氣中迅速響起了細小的噼裡啪啦的電流交擊聲,眨眼之間,就連黑霧中,也開始隱隱的閃爍起了電花的微光。
他竟要用天師道五雷正法中的掌心雷來對付有可能藏在那團黑霧中的方榕。
而直到此時,撲倒在了黑霧之中的方榕倒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靜。
“難道那妖孽真的已經沒有了抵抗力?”
眼瞅着流雲那即將霹靂一擊的紫紅雙手,遠遠站在一邊的丁若癡心卻不安的狂跳了起來。
“太虛社令,天地清雷!”
就在他的心剛狂跳起來的同時,他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喝聲,緊接着就看到一道奪目的的青紫色光華直奔正在準備擡手發出掌心雷的流雲後心而去。
“道兄後面!”他飛速而退中的喝聲剛剛出口,眼前就忽然爆起了一片強光。雙眼瞬間的失明中,他飛退的身影猛的一晃,原地消失了。
再出現,已經是在這小山另一面的緩坡之上,踉蹌着剛站穩身子,他就猛的又一個飛竄,撲進了山坡上的那叢亂草堆裡將自己藏了起來。
眼睛在不停的刺痛中留着眼淚,什麼都看不見的雙眼之前依然交替着白光和黑暗的交替的幻影。耳邊那聲轟鳴帶來的餘波還在嗡嗡的亂響,在竭力運神平復着身上這些異狀的同時,心中驚疑不定的丁若癡還是豎起了他的耳朵,仔細分辨着山頂上傳來的隱約語音。
他沒想到,在剛剛的那種情況下,山頂上還會有人能夠站立。
不錯,山頂之上不但還有人能夠站立,而且站立的這兩個人還在彼此對峙。
“無量天尊,閣下爲何要卑鄙的用陰雷出手偷襲?”亂成一片的山頂上,首先開口說話的是連聲音都在微微發顫的流雲。
此時的他正強壓着心頭瘋狂燃起的怒火,根本無暇去理會自己身上的狼狽。剛剛在緊要關頭匆匆用即將發出的掌心雷擋住了對方偷襲而來的陰雷之後,儘管身體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可他身上的淡青色道袍卻變成了處處漏風的乞丐裝。
而他身後,四個緊閉着雙眼的老道正背靠背挨在一起凝神暗運氣機,只要此時已無再戰之力的他拖過短短的一小會,面前這個突然冒出來偷襲自己的卑鄙小人就一定會不得好死!
在流雲的預想中,他已經準備好了回頭就用師父秘傳的那種最惡毒的煉形術,將面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卑鄙小人練成永世不能翻身的厲鬼,以泄他自己的心頭之恨。
但要想達到這令他暗爽不已的目地,他首先還要能想辦法拖過這難受的一小會才行。
“卑鄙?無恥小人!受死吧!”可惜一臉陰森的來人卻不給他任何機會,罵聲出口的同時,隨着那人的手臂揮動,六道慘綠色的細細光影就從他手中電射了出來,眨眼就到了眼前。
“啊?噬魂絲!”就在目光與那電射而來的慘綠色細細光影一觸的瞬間,流雲驚恐的叫聲就已經傳遍了這個小山頂。
“這下完了,沒想到來人竟是白虎宗的妖巫。”
就在表面屹立如山,實際上早已經因爲勉力催施掌心雷而氣乏體虛的他徒然的準備用上最後一招的瞬間,就聽到小山頂上又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無量天尊,道友住手!”緊接着,一道森冷的赤紅色劍氣就從他的耳邊一閃而過,迎上了那剛剛散開的六道細細的慘綠色光影。
“咦?”
就在面前這個面目陰沉的白虎宗妖巫驚訝的聲音發出的同時,那六條眼看就要被那道赤紅色劍氣攔腰斬斷的慘綠色光影忽然就在半空中一停,正好躲開了劍氣的鋒芒,隨即就以出來時那般的速度回到了那妖巫的身上。
蓬!又是一聲巨響和塵土碎石頭的飛揚,塵煙剛起,神魂還沒完全入竅的流雲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身穿杏黃色道袍的挺拔背影。
來人應該是自己人!
就在這個念頭轉過心頭的同時,再也堅持不住了的流雲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息了起來。
“白虎宗的道友爲要勾連本派的棄徒偷襲我道門同道?”
手裡就像抓小雞一般,提着一個神色萎靡的黑衣老人的杏黃色道袍的主人再次開口說話的同時,並沒有因爲流雲的坐倒而轉過自己的身子。反倒是另一邊和流雲那三個師弟背靠背調理的陳東海再次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時,卻驚喜的叫喊了起來:“紫鶴師弟!你來的正好,快滅了你眼前的那妖巫,他剛纔卑鄙地用陰雷偷襲了我們!”
“師兄放心!”這個被陳東海稱爲師弟的紫鶴簡短的應了一聲,人卻依然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面對着面色陰沉的白虎宗巫師。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此時,站在他對面的白虎宗巫師卻神色陰沉的一直盯着他手中提着的黑衣老人,冷冷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不過這時的雙方都沒注意到,就在他們所站地方的不遠處,那團原本瀰漫在山頂上的黑霧此時卻像波浪一般的慢慢翻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