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無聲無息的藉着高樓的陰影掠過廣場半空,就在霓虹燈照耀不到的地方,卡迪沙碩大的頭顱就像暗夜的幽靈,又向着事先計劃好的區域飄去。
和六天前剛剛血祭開始的時候不同,此時飛頭降已經接近大成的他那顆碩大的頭顱之下,已經看不到原先掛着的那些腸腸肚肚了。有的,只是一大片幾乎與這暗夜的顏色完全相同的暗紅色陰影。
這片臉盆大小的陰影與其說是暗紅色,還不如說是完全的黑色。如果能讓他魅影似不停流動的頭顱能夠暫停一下的話,我們就會看到,那一片已經接近黑暗的顏色,原來就是層層疊疊的血一般的暗紅色積累而成,所以纔會在夜晚的映襯下顯示出一種異樣妖異的黑色。
而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此時也早已經和六天前有了極大的不同。首先,頭頂上原本濃密的黑色短髮此時已經完全掉淨,裸露出暗青色的頭皮和頭頂最中央那一塊雞蛋大小的血紅印記。
和周圍頭皮暗暗發出的青色不同,位於頭頂中央的那塊血紅色印記不但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而且在它血紅色的最中央,下面還像是有個異物在不停活動一般,隨着卡迪沙急促而無聲的呼吸,不停的在那裡漲縮和起伏。
同時,這血一般的印記還緩緩把一種肉眼看不到,遲鈍些的人也感應不到的血腥氣息悄悄的散發在以頭顱爲中心十丈上下方圓的地方,令這片區域成了一切敏感生物紛紛遠離的絕域。
暗青色蒼白的面頰上,原本粗短濃黑的眉毛那裡也已經變成了光禿禿的丘陵,只有一雙比六天前變大了不少的血紅色眼眸和鮮紅到彷佛要滴出血來的厚厚雙脣,儘管妖異,卻還帶着人們慣有的冷酷和殺戮的殘暴氣息,映射着遠處霓虹燈五顏六色的光芒,顯示着起碼在現在,他卡迪沙還像個人類。
三十多公里的距離對於從半空中飛直線的他來說,只不過是眨眼的距離。可這並不太長的距離對於他身下的這座城市來說,卻已經有着非常明顯的區別。最明顯的,就是頭在半空中的他可以借來隱匿自己身形的高樓明顯的減少,而另一方面,能讓他一不小心就暴露出來的那些討厭的霓虹燈光也大大的減少。
最要緊的,是身下的這片區域相比位於城市中心的廣場周圍,顯露出的那一份安詳和寂靜。這樣的寂靜起碼可以讓卡迪沙他敏銳的六識和奇異的感應將可以探察的範圍再增加上二十丈,這對眼下全力收斂着自己氣息,以求順利渡過今夜這最後關頭的降頭師卡迪沙來說,絕對是最重要的。
因爲這四天來,自從在第二天的尋覓血食的夜晚,遭遇到那一次出乎預料的襲擊阻撓之後,他每天晚上出來,都會在範圍廣大的不少區域隨時隨地的感應到那晚襲擊自己的那傢伙討厭的氣息。更可惡的是,只要他在一個地方尋覓的時間稍稍一長,那有如冤鬼纏身的可惡傢伙就會立刻盯上自己。
短短的這四天時間內,儘管他百般小心,可還是在第四,第五兩個晚上讓那傢伙把自己堵在了現場,還好這兩次的遭遇,都是在他已經將當夜的第七個血食剛剛享用完了之後纔開始的,所以他才能靠着自己不戰而逃,高速飛行的優勢迅速逃離那傢伙的追擊。
但不能否認,那傢伙的出現已經開始嚴重影響到了他每夜尋覓血食的速度,現在他一出來,每找到一個可以享用的血食,都要比剛剛開始的時候多費上十幾倍的時間和精力,這令卡迪沙越是距離飛頭降大成的時刻近,心裡就越是感到憤怒和擔心。
事實上,就在那一夜首次遭遇後,受傷而遁的他逃回去的那天晚上,藉着修行飛頭降時那令人非議所思的自動恢復能力治好傷勢的同時,他就已經在他自己的護法大神面前用自己心頭的那三點鮮血,發下一個降頭師用他的魂魄和精血爲契約的毒誓。
一旦飛頭降修成,就立刻用最惡毒的秘術,讓當晚傷了自己的那傢伙肉體在人間蒸發,要把他的魂魄修煉成厲鬼降中厲鬼,讓他永世都不能逃離自己的控制和折磨。
還要讓和他相關的那些追逐過自己的人,同樣也要腸穿肚爛,身受最起碼三種黑降術的折磨後才能讓他們去死。
總之,一句話,在這最要命的飛頭降還沒練成之前,他決定儘量的避開那傢伙的追擊,而一旦讓他練成,他就要立刻在這城市裡掀起腥風血雨的狂暴波瀾,好好的出一出最近憋悶在心裡的這口怒氣。
而這一切究竟能不能變成現實,都還要看這最危險的最後一晚。如果他能順利的熬過今晚,等他回來後再閉關三天,他的飛頭降就能練成。到那時,已經擁有了傳說中那驚人法力和不死之身的他才能一雪前恥,不用再受任何人的鳥氣。
今夜,從子時出來,在已經過去的兩個時辰內,他已經連續小心而順利的在這城市的東南兩個方向捕獲了五個血食,並且幸運的沒有被躲在暗處的那傢伙和他的人發現。
現在,只要再捕獲兩個血食,飛頭降這最後的一關,血祭就能順利度過了!一想到這裡,他蒼白而又隱現暗青色的臉上,那血紅的厚厚雙脣之間,在不知不覺中就爬上了一抹陰狠而又殘忍的笑意。
就在這時,他那足以延伸到百丈之外的敏銳聽覺聽到了踢沓、踢沓的腳步聲。
無聲無息的轉頭,無聲無息的劃過六七十丈的距離,眨眼間,他微微散發着血腥味道的陰冷領域就要將面前的這一男一女包裹進去。
就在他剛要開始得意的同時,一種極度強烈的危險感覺忽然涌過他的腦海。就在他感應到這種危險,騰的化作一縷青煙往空扶搖直上的瞬間,寂靜的夜空中忽然就響起了成片的奇異咒音:“嗡嘛呢唄咪吽舍!”
隨着這咒語的響起,原本漆黑的暗夜中,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道道青白色的光華,這如絲如鏈的光華轉眼之間,就以一波勝過一波的威勢宛若爆炸般的縱橫和閃起,轉眼之間就將數十丈方圓的空際,變成了一個光的羅網控制的區域。
而被包圍在羅網之中的卡迪沙青煙一般騰空而上的身影一碰到這光華的羅網,就在滋的一聲輕響裡發出化成了一大蓬赤紅色的血霧,與此同時,隨着腥臭中散發着焦灼味道的血霧猛然爆發性的散開,其中也傳出了一聲震天的淒厲慘號。
“嗡嘛呢唄咪吽舍!”
就在卡迪沙化身血霧爆開,而慘號也猛然出口的同時,轟響在夜空中的奇異而又渾厚的六字大明咒再度像沉雷一般的在這片詭異的區域四周同時炸起,隨着咒語的再度炸起,半空青白色的光華形成的羅網就像是接到了命令的活物一般,同時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從四面八方向瀰漫在中央的那團血霧包裹而來。
半空裡,青白色的光華閃過的地方,空氣中傳出輕微的滋啦聲,爲光的羅網合攏平添了幾分威勢。
濃密的血霧中,急怒交加的卡迪沙在咒語聲剛剛響起的瞬間就知道自己這次真正遭了別人的算計,而且這次出手對付自己的人顯然並不光是這幾天來一直追逐着自己的那一個人,而是一羣人。那至少是五個水準一點都不次於這幾天和自己作對的那傢伙的佛門修行人。
但是儘管他在突襲來臨的瞬間就知道了這些,可是在對方專門用來剋制自己這類人的天羅法網面前,他除了立刻忍痛將剛剛享用過的一個血食的精血全部噴出來,形成血霧瘴讓自己隱形外,就根本來不及再做什麼,硬生生的捱了對方天羅法網的光華一擊。
現在還沒等他緩過這口氣,人家的天羅法網就已經開始了進一步的收擊。顯然,對方並沒有打算給他留下任何可乘的機會。
幾乎出於本能的,他在這生死攸關的致命時刻,決定拼了。
“克露空卜贊戶哈!”隨着一句古怪的咒語,他碩大的頭顱之上的五官中猛然迸出的無數血箭,與此同時,他頭下緊縮在一起的那團暗紅色的陰影也像被炸彈炸開了一般,猛的就讓一大蓬暗紅色的濃濃血霧隨着令人窒息的難聞腥臭充斥了整個十丈方圓的空間。
轉眼之間,這蓬重新炸開的血霧和其間宛若活蟲一般的無數細小血箭就和電閃而來的羅網光華相遇。
不絕入耳的滋滋聲中,漫天急攏而來的羅網光華在接觸到這一大蓬血污的同時,猛的合攏,網住了它。可是這羅網的光華也在接觸後的瞬間,就猛地黯淡的了許多。
光華形成的光鏈和血霧接觸的地方,不停的發出滋滋的聲音,就好像在熔化什麼東西着一般,就在這不絕於耳的滋滋聲和瀰漫充斥在整個空間的腥臭和焦灼味中,逐漸收緊的光之羅網和那團不停掙扎着外衝的血霧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緊緊的攥住手中冰冷的鋼槍,原本和楊冰一起僞裝成誘餌的孟勝蘭不能置信的瞪大了自己銳利的雙眼,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這還是自己熟悉的人世間麼?這真的就是自己這幾天來跟着楊冰東跑西顛,絞盡腦汁想抓的那個修煉飛頭降的混蛋嗎?他現在這樣還能算是人類嗎?”
呆呆的注視着眼前匪夷所思的奇景,孟勝蘭偷偷的伸出左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覺立刻就讓她有些迷亂的神志一清,飛快的退後幾步,她已經穩若磐石的雙手將打開了保險蓋的槍口對準了那片越來越小的血霧,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帶着讚賞意味的偷眼看了退開後進入職業狀態的孟勝蘭一眼,楊冰迅速跟着對面的靈達師叔的動作也將結印的雙手在胸前合十、曲指再次虯結成印。
“嗡嘛呢唄咪吽舍!”
隨着六字大明咒再次從他舌尖滾過,結印的手上金光色的明光開始隱現,下一步,等六字大明咒的真言再次從舌尖六輪滾過時,躲在血霧中的那個雜碎就將成爲一個過去了的傳說!
彷佛也同時感應到了楊冰的想法,那團越來越小,越來越濃密的血霧之中,五官噴血,形若厲鬼的降頭師卡迪沙張口再次噴出一大口血箭,整個頭顱也在這血箭出口的瞬間,急速的膨脹的了起來。
走投無路的絕境裡,他也下了玉石俱焚的決心!
就在又一次的六字大明咒剛剛從楊冰和他的一位師叔,三位師兄的的舌尖滾過,還沒還得及出口的瞬間,異變突生,一道青濛濛的光華帶着漫天忽然響起的啾啾鬼音像一道閃電一般,劃空而至。
隨即,就在它劃空而至的虛影還未完全消失的空裡,青色光華狠狠的撞在了緊裹住血霧的那張光的羅網之上。
“轟!”
隨着一聲連大地都要爲之震動的悶響,青濛濛的那道光華就和緊裹住那團血霧的光網同時化成了一大蓬五顏六色的光雨,將衆人眼前的夜空映照的絢爛而又明亮。
脫困而出的血霧就在這光雨繽紛的瞬間,在一聲淒厲而又低沉的哀嚎裡化成了經天的長虹,一閃就消失在了重新被黑暗籠罩住了的天際。
“孽障休走!”
就在楊冰還沒從令他驚怒交加的突變中反應過來之時,他對面的靈達師叔的身影也已經幻化成一道長虹,追逐着那團血霧的殘影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身側的孟勝蘭的手中槍發出了清脆的連射。隨即,他就看到孟勝蘭怒豹一般的身影從自己的面前一閃而過,迅速的往長街的另一頭撲去。
“砰!”就在一件重物落地的悶響遠遠傳來的同時,他的身影也猛的從原地消失,再幻現時,他的人已經出現在剛從地上爬起的那道背影身後,狠狠地,一股帶着他強烈殺機的冷風隨着他的手掌拍向了那道黑影的肩頭。
他身後,他的那三位身着猩紅喇嘛僧衣的師兄弟也電射而來,稍遠處,打空了彈夾的孟勝蘭也緊隨其後,殺氣騰騰的往這邊撲來。
就在這時,本已經快要被他的手掌拍中的那個黑影身子忽然就像沒了骨頭般的往地上一撲,就在那股平地上忽然升起的輕煙裡失去了蹤影。
“五行遁術?”惡狠狠的一掌拍空之後,落地生根的楊冰臉上一臉的詫異。
隨即,突如其來的怒火就像坐了火箭一樣的衝上了他的腦門。
“雜碎!”
粗魯的咒罵瞬間就從變得有些猙獰了的他口中仰天吼出,帶着森冷而又決絕的殺意。
這老天要是認定了一個人想戲弄時,似乎就真的會讓你無路可走。
從至深的定境中忽然回醒過來的方榕睜開眼時,天上正下着毛毛細雨。陰沉沉的天色中看不出究竟現在是什麼時候,不過看上去應該還算是白天,因爲視野還算清楚。
輕輕活動着已經有些僵硬了的身體和關節,心境一片空靈的方榕慢慢站起了身子。也不過轉眼的功夫,身上原本還是幹着的衣服迅速的被雨淋溼了幾分。
“咦?”擡起胳膊,看着肋下還很乾燥的衣服,方榕微微就是一愣。
看眼前身邊溼透了的山地和順着山凹裡匯聚成流的雨水,這雨應該是下了很久纔對,可爲何自己的身上卻幾乎依然是乾燥的?我在這裡坐了究竟有多久?爲什麼現在肚子會這麼餓?
不想還好,他這一想,似乎空空如也的肚子裡頓時傳來了嘰裡咕嚕的空響聲。
伸手輕撫着自己咕咕亂響的肚子,臉上帶着一絲失笑的方榕轉頭往自己身後的那六座土墳看去。
人頓時就像泥塑的一般傻住了。
剛剛還被他親手除草,用新土修葺過的那六座墳堆上,此時又爬滿了碧油油的野草,其中最高的幾叢,已經長的有半尺多高。
“我究竟在這裡坐了幾天?”
就在這個想法再次充滿腦海的瞬間,方榕頭一次發現了此刻自己心境,和以往的那種不同。
長久以來,一直像個融在血液中的惡夢一般,陰森森壓抑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那一團陰影現在好像已經消失了。要是不刻意的去感應,甚至連以往的那些陰鬱和慘痛都似乎是做了一場夢,淡淡的幾乎沒什麼特別的痕跡。
原本苦苦內斂的心神和壓抑的心境,此刻似乎被定格在一個無憂無喜,非常穩定的水平線上,就連看着眼前親人們的墳墓,都沒給他心中再次帶來那種難言的刺痛。只有淡淡的傷感和思念,就像飄過晴空的白雲,並沒有留下太深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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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儘管心裡疑竇叢生,可他自己卻清楚的知道,這種種的疑竇,並沒有給他平穩的心境帶來太多的影響。就像餓了的時候自然回去吃飯一樣,有疑問的時候人自然也會去想,但是這種想,在眼下,在此刻的方榕心裡,並沒有達到足以影響他心境清明和平穩的地步。
總之,他很快的發現了這次回醒過來後,自己和以往極大不同。不管是從心境上,還是從身體上。
因爲此刻,他還平靜的發現,長久以來,一直像個標誌一樣,盤踞在自己眉心深處的那一團陰寒似乎就要消失了。
現在,隱藏在那裡的那一團雞蛋大小的冰寒就像一個被縮小了無數倍的冰豆,龜縮在他自己的神識還不能探到的腦海深處,不仔細去體察,都幾乎感應不到。
“這大約就是因爲他和它和沉睡了的緣故吧。三年時間,我要到那裡才能找到那個名叫方羽的青年?”
方榕想到這裡,心靈深處忽然奇怪的泛起一股淡淡的厭惡念頭,“我又爲什麼要去找他?”
儘管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轉眼就像出現時那樣無端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可它,卻很清晰的給方榕平靜穩定的心境中投下了一抹不願去探究的陰影。
當然,對於這一點,方榕他自己還並不知道。因爲天妖,它畢竟還沒真的從他體內消失啊。
就在這一抹淡淡的厭惡感從心頭消逝的瞬間,另一種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奇異波動卻很輕鬆的讓方榕平穩的心境中泛起了漣漪。
幾乎不可抗拒的,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這奇異而又遙遠的波動吸引了過去。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雨也越下越大了。
靠着神識對那奇異波動的感應,翻山越嶺追逐而來的方榕面前出現了一條偏僻的山道,在蜿蜒曲折的山道盡頭,那被雨霧縈繞的半山腰處,有一個很大的門洞。
方榕來不及細想,緊跟着越來越強的那股波動快步向那門洞跑去。
寂靜的山道上,漫天落下的雨點拍打着地上的泥水四處飛濺。方榕全身都已經溼透了,衣服全貼在身上,一陣冷風吹過,夾雜着冰冷的寒意,可是這一切,都無法讓此刻像是中了魔似的他停下腳步。
因爲隨着那門洞的漸漸清晰,那股在他心內成功的掀起了波瀾的奇異波動也越發的強烈了。
在飛快的腳步丈量下,他很快來到了山道的盡頭,那座門洞的臺階之前。儘管心裡衝進去那股念頭隨着更加強烈了的波動幾乎讓他整個的人都燃燒了起來,但他那十多年和天妖苦苦對峙中熬煉出來的意志柵欄,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被越過的。
所以在山道的盡頭,這雕粱畫柱,看上去頗爲古舊的門樓之前,他還是穩穩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陳舊的門樓與雕龍描鳳的木質結構框架都顯示着建築的年代久遠。門樓的上方有一幅很大的匾額,天很黑,加上匾額的金漆脫落,看不很真切。隱約寫着的,好像是“梵音寺”三個大字。
“原來是一座寺院。那我還要不要進去?”
在這十多年,經歷過那麼多艱辛和痛楚之後,在方榕的心裡,早已經對這類時常將因果報應什麼的,經常掛在口邊用以誘導世人相信的宗教失去了興趣。
而近來和龍虎宗,茅山派這些所謂的道教的名門正派中人的遭遇,更讓他對這世間的另一大宗派佛門也沒了任何的好感,要不是那股奇異的脈動吸引着他挪不開步子,很可能他連這點猶豫都不會猶豫的轉身就返回了。
就在這時,一陣猛烈的山風夾雜着雨點在方榕面前橫掃而過。那兩扇半掩着的硃紅色大門被緩緩吹開了。
門一開,就在轉動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那奇異的波動就像脫了閘的潮水,鋪天蓋地的向着方榕的感應涌來。
幾乎就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方榕的腳步踏進了這兩扇硃紅色的大門。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落,迎着門的就是一間很高大的房子,裡面透出燈光。方榕跑過去一看,原來是大雄寶殿,而門也是虛掩着的。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他就不會再猶豫什麼。更何況,此時,那奇異的波動已經強的開始讓勉力壓抑着心頭狂跳的他連臉色都微微憋紅了。
就在老舊的殿門也發出的那陣能在夜色中傳出老遠的吱呀聲裡,方榕踏進了大殿。光線昏暗的大殿裡,中央供奉着釋珈佛,旁邊站立着阿難與迦葉。雖然常年的香菸繚繞,佛像的面目已經薰得看不清楚了,但是從造像的做工來看,也還稱的上寶像莊嚴,肅穆非常。
可是方榕的眼裡要看的不是這個,對與放在香案上的香爐和傍邊的那一大把香也毫無興趣,他的注意全部的集中在感應那股忽然充斥在整個大殿,卻又尋找不到它的根源的那股波動上去了。
“怎麼會這樣?”
就在這時,原本安安穩穩貼掛在他胸前的朱雀鏡卻發出了一聲“鏘!”的輕鳴,隨即,就迅速的開始了升溫。
纔不過眨眼之間,“鏘!”的另一聲清鳴中,朱雀鏡就散發出了像是燃燒着一般的高溫,同時,一道赤紅色的光芒也從方榕的胸前散發了出來。
“啊!”被突如其來的情勢弄的心頭一驚,方榕低呼了一聲,轉身向門口望去。
此時的門口處。不知不覺之間,已經站着一個穿着青衣的僧人。藉着模糊的燈光,可以看到他雪白的鬍鬚以及可能因爲年齡大了而彎曲着的腰。
方榕一愣,隨即便回過神來。也顧不上胸前散發着高溫和奇異紅芒的朱雀鏡到底爲何會忽然出現這樣的異狀,只管微紅着臉的他快步走到門口,雙手抱拳:“老師父,我是過路人,因爲下雨來貴寶剎躲避一時,雨停了就走。”
連忙合十還禮的老僧似乎並沒有任何怪他擅闖進來的意思,:“阿彌陀佛,寺院屬十方淨土,受十方供養,自然歡迎客人前來。施主能來此也是有緣人,請隨我去繚房一敘,順便喝杯熱茶。”
一時找不到其它任何藉口的方榕也只好就這麼有些尷尬的跟隨着老僧,轉到大殿的後邊,穿過一個圓月門,來到後面的一處小院。
還好一路上走來,這老僧似乎沒注意過他胸口令他焦灼的那一蓬紅光,也沒有問過任何其它會令他尷尬的話題。
當然,這比較奇怪的舉動在讓他逐漸放鬆的同時,也隱隱的成了他繼續跟進的吸引。
這老僧還真是奇怪啊。
後面的小院子裡有幾間破舊的平房,從牆面的青磚來看,這房子也有年頭了。老僧進了其中亮燈的一間,方榕跟隨着。
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不大的牀,牀上有被褥。兩條長板凳,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書。老僧讓方榕在板凳上坐下,拿起暖壺倒了一杯水給他,方榕吹了吹杯子口的熱氣,輕輕咋了一口,兩隻手把杯子捧在手裡,感覺着杯子上傳來的溫度。
老僧又拿來一個小筐,裡面是用沙子炒的熟花生,示意方榕吃一些。方榕謝過。一邊剝着花生,一邊尋思着怎麼跟老僧開口說話。
“施主可是姓方?”
沒想到他還沒找到話題,看似隨意的坐在對面的老僧卻忽然開口說話了。
“哦?我就是姓方,方榕。老師傅怎麼會知道?”方榕心裡一驚,提高了警覺,可表面上卻依然很平靜。
因爲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已經發覺這個在大殿內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老僧身上,並沒有任何與普通人不一樣的氣息。
再者,即便是有什麼不一樣的氣息,現在的他也未必怕了。所以他只是暗裡提高了警惕,此外並沒表現出其它特別的東西。
“方榕,那個榕字可是榕樹的榕?”
彷佛沒有聽到他的反問,老僧還是以他那種木納而又認真的態度繼續問道。
“不錯,就是那個榕字。”方榕眉頭輕輕一皺,在心念百轉的同時,也認真的回答道。
“那就不錯了,方施主,這些東西是你的了。”彷佛卸下了肩頭一個重擔一般,一臉輕鬆的老僧順手從牀上摸出一個藍布包裹,將它放在了方榕面前。
“這是什麼?”一邊驚訝的問着,方榕一邊打開了面前的包裹。
裡面是一本並不太厚的線裝書,紙張發黃,看上去很古舊的樣子。方榕拿起書,翻開封頁,裡面用很工整的楷書寫着四個繁體大字《玄武秘錄》,坐下角還有一行小字,巫門玄武宗第一百零四代弟子陳元朝恭錄。
玄武宗?
方榕大吃了一驚!
血夜鳳凰第九卷完請看第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