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黃沙,天高雲淡,空氣中帶着乾爽的味道,也夾雜了一些草末的淡香。
茜塞莉雅看着這陌生的沙海,腦海裡翻涌着前世今生的種種,心情無端沉重起來。
她不知道現在是哪年哪代,也不知道在哪個國家的什麼地方,更不知道今後會遭遇什麼好或不好的事情。她現在只想趕快走出沙漠,先吃飽睡夠再說。
除了這些,她還有一件事情很想去做,那就是儘可能地尋找她的親生父母。既然吳志軒不是她父親,把她養育大的也不是她的父母,那她究竟是誰的孩子?
見茜塞莉雅在發呆,眼睛裡隱隱有淚光在閃動,穆濤碰了碰杜康說:“走,我們去找點吃的。”
杜康想陪茜塞莉雅,就說:“這鬼地方,哪有什麼能吃的?”
穆濤把他拖起來說:“走吧,我有辦法。”
“辦法,什麼辦法啊?”杜康嘟囔着站起來,“之前說聞到什麼好吃的,結果什麼都沒有。現在又說有辦法找到東西吃,誰信?”
穆濤催道:“別囉嗦了,走吧。”
杜康依依不捨地看着茜塞莉雅,希望她說要他留下來陪她。但她只是在發呆,可能在想心事,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在幹嘛。杜康有些失望,跟穆濤走了出去。
走出土屋,杜康又回頭看看裡面,對穆濤說:“喂,我說,其實你根本沒辦法找到吃的,只是想把我拉出來是吧?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許打她的主意!”
穆濤正色道:“誰打她的主意了?難道你沒發現她怪怪的?我只是想讓她一個人靜一下,也許她需要想清楚一些東西。”
杜康覺得他說的有理,又回頭看了一下。茜塞莉雅依然在那裡發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你相信她說的話嗎?”穆濤繼續說。
“這個,”杜康遲疑地說,“我願意相信。可是你也聽到了,她說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嘛!我覺得,她是不是受刺激過度,腦子壞了,產生了幻想。”
穆濤咬了咬嘴脣說:“我相信。”
杜康一愣,將穆濤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說:“我看,你也犯神經了。”
穆濤沒有理他,徑自朝泉邊走去。杜康不放心地看看屋裡,茜塞莉雅正閉目打坐,儼然一副修行者的姿態。他心裡疑惑,卻不想打擾她,就朝穆濤追去。
泉邊很安靜,風將水面吹出層層褶皺,好像要把這泉水整個搬到別的地方似的。杜康坐在水邊,揪起一根枯草,一截一截地扯斷丟進水裡。
過了一會兒,一羣鳥飛過,見這兒有水,便噼裡啪啦落了下來。
杜康高興地叫道:“嘿,有鳥!”
“噓!”穆濤豎起指頭警告道,“別出聲,小心嚇跑了。”
杜康會意地點點頭,耐住性子等着。
鳥羣很熱鬧,嘰嘰喳喳地叫着,有的喝飽了,陸陸續續飛到空中。也有的在水邊嬉戲,曬太陽,互相梳理羽毛,十分愜意。杜康就像看到兒時的自己和小朋友,心裡暖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眼見鳥羣漸漸飛高,在泉水上空盤旋,等候着還沒上天的同伴,杜康看看穆濤,心裡忽然想到了許多。
他們與穆濤認識不久,他一直都很照顧他們,就像是鳥羣裡領頭的那個。不過,每次杜康都很不服氣,總是要跟他擡槓。
穆濤的年紀比杜康也大不了多少,可杜康卻覺得,在他面前不止茜塞莉雅,連他也成了小孩。或許這跟個人閱歷有關,也跟學識有關。他突然對穆濤產生了很濃的興趣,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正想着,穆濤忽然將手一擡,一顆石子飛了出去,把水面上和水邊的鳥嚇得一鬨而散,紛紛振翅高飛。頓時,鳥羣一片驚慌,在泉水上空盤旋兩圈後離去。
杜康急了,責備道:“哎,好不容易來了幾隻鳥,全被你嚇跑了!”
穆濤不說話,只是指着一邊讓杜康看。杜康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塊石頭旁還有三隻鳥。其中一隻傷了腿,正試圖站起來。它身邊那隻則試了幾次都飛不起來,估計是年老體弱,又剛經過長途飛行,突然停下來休息就再也飛不起來了。
還有一隻,離這兩隻稍微遠一點,正在那刨小蟲子吃,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它可能太餓了,不吃個肚兒圓絕不罷休。
杜康忽然明白了,心裡對穆濤生出幾分敬意。他用石子將這三隻鳥打死,就着泉水弄乾淨。
沙漠晝夜溫差大,他們把那三隻鳥烤好的時候,天還沒有黑,溫度就降下來了。白天熱的時候幾乎沒有風,現在卻大得像要掀翻房子。
風通過土房的時候發出咻咻的鳴叫,十分詭異。若是隻有茜塞莉雅一個人,肯定會怕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在沙漠裡走了半天,他們都累了,吃完鳥肉後就準備休息。看着太陽徐徐落下,天空也慢慢晦暗,一種落寞的心情悄然瀰漫。這裡沒有牀,他們就圍着火堆席地而臥,茜塞莉雅在最裡面,杜康和穆濤一人在一邊,面對門的地方空出來。
因爲無事,一時又睡不着,三人就開始閒聊。茜塞莉雅把她上次穿越的事情詳細地說給他們聽,就像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不過,她還是隱瞞了許多,因爲那是卡尼爾那個家族的秘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在歷史的長河中湮滅,她也不能全部說給別人聽。
關於血族,穆濤和杜康也瞭解得不多。特別是杜康,也就是看過幾部電影而已,現在聽她講,他顯得很興奮,眼睛一眨不眨。穆濤一直默默地添柴,不時看一眼他倆。
夜幕降臨,月亮爬上天空,將沙漠照得如同白晝。茜塞莉雅走出土房,看着天上的月亮,感慨萬千。
想當初,她也很喜歡落加山谷的月亮,那麼大,那麼明亮,就像是天神走夜路時點的一盞燈。這裡的月亮雖然沒有那麼大,卻令她勾起對往事的回憶,想起那些曾令她驚恐不安,也無法忘卻的片段。
夜深了,他們都蜷縮在地上睡覺。杜康很快就發出輕微的呼聲,茜塞莉雅也進入了夢鄉,只有穆濤還醒着。他不是不想睡,只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無法安睡。
茜塞莉雅上次因爲爆炸而回到過去,進入自己前世的身體,幾乎被活活獻祭給太陽神,甚至和血族的王子相戀。所有這一切聽起來都那麼不可思議,比電影還要離奇。
看她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假的,那個鐲子也來歷不明,可能真是她前世所戴。穆濤曾經查過,那個鐲子在幾百年前就失蹤了。在失蹤之前,它被中國皇帝賜予了一名富商。而傳說中能讓人見了就會不可救藥地愛上的那個女子,就是那位富商的女兒,她的名字叫——茜塞莉雅。
“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巧合?或者只是她根據那些傳說編造在自己身上的?”穆濤眉頭深鎖,苦苦思量。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穿越這回事,但在茜塞莉雅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不得不報以七分相信,三分懷疑,還要多出兩分警覺。
忽然,茜塞莉雅扭動了幾下,嘴裡喃喃地說着什麼。穆濤轉過去看,她又不說了,仍然閉着眼睡得正香。他不禁微微一笑,又轉了回來。
“別,別走!”茜塞莉雅又開始說夢話了,邊說邊朝穆濤這邊靠過來,將手搭在他身上。
穆濤頓時大窘,臉上燒得火熱。他伸手去拿茜塞莉雅的手,想要把它放回去,卻無意間碰到了那個鐲子。他心裡一動,扭頭看去。
她的手很白嫩,也很光滑,拿在手裡很舒服,柔軟得像剛做出來的糯米餅。那個金鐲戴在她手上十分漂亮,映着隱隱約約的火光,上面的寶石也顯得更亮。
穆濤曾經專門研究過這個鐲子的資料,圖片看到過無數,卻沒有見過真的。此刻鐲子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想要把它脫下來。
按照資料記載,這個鐲子是有機關的,而且在火光下會顯現一些文字,並有波斯王的印章,根本仿製不了。穆濤試圖去找那個機關和文字,不料還沒找到,茜塞莉雅就突然雙手把他攔腰抱住,整個人貼在他的背上,頭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穆濤嚇出一身冷汗,一時不知所措。他鎮定了一下,也用雙手去握住茜塞莉雅的手,心跳得像要蹦出來似的。她是在故意試探他嗎?還是?
他輕聲喊道:“伊雪,你醒着嗎?”
茜塞莉雅沒有回答,穆濤忽然想起她白天說過,她叫茜塞莉雅,叫他們不要再喊她米伊雪,因爲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於是,他嚥了咽口水,又喊道:“茜塞莉雅,你怎麼了?”
依然沒有回答,穆濤這才放下心來。他仔細看了看那個手鐲,還沒看出機關在哪,茜塞莉雅又開始說夢話了。
“爸爸,媽媽,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穆濤心裡一陣觸動,一股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他也無心去研究金鐲了,更不忍心把她的手扳開,就這麼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拍了兩下,然後捏在手心,任憑她依戀地貼着他。
她忽然發出兩聲低泣,聽得穆濤一陣心疼。這個才二十歲的女孩子,短短几天時間就經歷了這麼多,一般人怎麼受得了?她雖然是異能者,卻也是血肉之軀,感情豐富的女孩,沒有崩潰已經很了不起了!
此刻的穆濤,真心希望茜塞莉雅能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然後放聲大哭,盡情發泄。可他真的不忍心把她叫醒,就只是默默地給她依靠,偶爾聽她那一句半句的夢話。
茜塞莉雅安靜了片刻,又在穆濤身上蹭了蹭,低聲說:“媽媽,媽媽,我不要做異能者。他們都欺負我,不跟我玩。”
穆濤不知爲何,竟然答應道:“沒事,寶貝,有我呢!”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成了茜塞莉雅的父母,這個嬌弱的小女孩正面臨孤獨無助的境地,需要他的保護。
可能真的聽到了他的話,茜塞莉雅滿意地哼了兩聲,更加貼緊他的背。
穆濤被茜塞莉雅的胸擠得心猿意馬,那兩團熱乎乎的肉軟軟的,就這麼緊緊地挨着他,雖然隔着衣服,卻已使他血壓升高,心跳加速。
“茜塞莉雅,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他忍受着內心慾念的折磨,暗暗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