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銘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因爲我不要命了呀。”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他用自己的命要挾謝軍了?
我急忙扯開他衣領看了看他的脖子,沒有傷口,然後又拉住他的手腕想要檢查。
我想解開他的袖口掀開看時,他把左手抽走了:“冉冉,沒什麼。跟你分開的這段時間,我生不如死。其實我早該想到這種法子可行的,呵呵,可惜我之前沒想過死。”
對呀,他是骨子裡透着傲氣的謝聿銘,什麼時候想過輕生啊。
“讓我看看!”我哽咽着抱住他的左手臂,發了狠地撕扯那條袖口。
他不肯給我看:“冉冉,沒什麼好看的!”
他急着抽手,可我卻死死抱着不肯撒手:“謝聿銘,你敢跟我一個孕婦比狠是嗎?讓我看看!”
他的眼神恍惚了下,突然嘆着氣放棄了掙扎:“好,看就看吧,答應我不準流眼淚。”
他解開袖口讓我看左手腕時,我的眼淚還是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上面居然有三道深深的傷疤,有兩個還帶着血痂,明顯是最近才割的!
他嘆着氣把我擁進懷裡,很無奈地順着我的背安慰:“不是說好不流淚的嗎?哭成這樣對寶寶不好,乖,別哭了,都過去了,你肯原諒我了嗎?”
什麼原諒不原諒,我早在下樓的那一刻就打算原諒你了。
可是我現在不敢跟你在一起了,想到謝軍的心狠手辣,我就一陣陣發怵。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有個愛我的丈夫,一個可愛的寶寶,和一個溫馨的小家。
再多的,我怕自己無福消受。
我已經哭成了淚人,哽咽着讓他把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都細細地告訴我,卻遲遲沒有把原諒兩個字說出口。
他有點失望,過了這麼久,我們倆都變了。
我不再像之前那樣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臉上,所以他一時間看不透我的決定。
而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驕傲自信了,他終於發現他的倔強要強解決不了所有的事。
“離開你的那段時間,我隔三差五地絕食。”他過了很久才雲淡風輕地開口,眼神飄飄忽忽的,好像已經不記得那段時間的痛苦,“不過絕食沒用,絕了食我自己沒力氣,只能任由我爸擺佈。我一絕食,他就讓醫生給我掛葡萄糖,死不了,只能活受罪。”
“那時候我也沒真的想死,就是想你想得吃不下飯,索性用那種方式讓謝軍難受。當時我已經離開了你,他不敢再對你下手,不然我會真的陪你一起死。”
我聽得心在打顫,爲什麼他能把死說得這麼不經意?
“之前我想你時,經常偷偷回去看你,跟蹤你。你有好幾次都在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發呆流淚,每次我都特別想衝過去抱抱你,可我忍住了。”我知道他的自制力很強,但是這麼強烈的情感下他都能忍住,實在不容易。
換做我,一早就衝上去了。
我做不到他這樣的忍辱負重,他當初逼着我對他失望,爲的就是讓我不帶任何留戀或者負罪感地開始新生活。可他自己呢?
他會帶着這份缺失的感情,抱憾終身。
“我知道你在感情上一根筋,可我沒想到我都那麼傷害你了,你居然還會到處找我。冉冉,我很感動,沒有你的堅持,我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個寶寶的存在,謝謝你,謝謝你保住了他,讓我做了爸爸。”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搭搭地駁斥道:“你還……還沒有……當爸爸呢。”
“呵呵,快了,孩子肯定能健健康康地生下來。我爸不是也希望你把孩子生下來嗎?”
聽他提起這事,我心裡突然一陣煩躁。
那個死老頭,想要花錢買我的孩子,卻不讓我做孩子的媽媽!
可我現在沒心思跟謝聿銘理論這件事,迫切地想知道他都在背後做了些什麼。
原來,就算宋頌不去找他,他也會把房子車子留給我,他甚至一早就跟律師協議過讓律師在恰當的時機幫忙把房子買下來,所有的費用都由他出。
也就是說,他變相且不傷我自尊的,給了我幾百萬。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補償,他不想讓我以後過苦日子。
他知道我會懷疑他跟我分手的動機,所以纔會拖了那麼久才讓艾柏撤銷起訴。如果他一走就撤銷了起訴,換誰都會覺得他的離開是爲了不讓我坐牢。
心思城府到這個地步,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也曾懷疑他是故意拖了這麼久的,可那只是我拿來安慰自己的藉口,畢竟我自己根本不敢相信。
“發現佟斌開始接近你時,我開始控制不住脾氣,整天都暴躁得要命。我看到他碰你就覺得自己喝了一肚子醋,恨不得上去把你重新拉回來,可我還是忍住了。”
瞎話,根本就沒忍住好嗎,不然當初我怎麼會感覺你在跟蹤我的?你只是突然意識到我要發現你了,半路上才強忍着離開的。
“我……我差點被人販子抓走的那次,是……是你嗎?我當時聽到你的聲音了。”
他點點頭:“是我,我怕跟得太近會被你發現,所以一直在遠處看着你。剛開始我以爲你在跟人問路,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還是晚了佟斌一步。冉冉,回頭想想我真是怕得要死,我當時不知道你有了身孕,如果那次你的肚子出了問題,我……哎……”
那你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在遊船上遙遙對望時,因爲環境太嘈雜,他根本沒聽到我說什麼。我當時不是一直用手指肚子嗎,他居然以爲我是在朝他比中指。
我忍不住苦笑,這傢伙,什麼時候見我那麼粗鄙過。
他不停地用小鬍渣蹭着我的臉,癢癢的,可是這份親暱卻讓我無比貪戀。
他說他以爲他能放手讓我去過新生活,但是看到我跟佟斌那麼親熱,還是忍不住怒了。照片是無名氏用快遞的方式寄給他的,他查過發貨地址,根本就是別人胡亂寫的。
所以他當時纔會忍不住聯繫張立想問個清楚,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迅速註銷了那個號。
但他還是氣了,氣我這麼快就接受別人,更氣他自己想不出辦法跟我在一起。
所以那段時間他沒再去偷偷找我。
“冉冉,答應我,不要那麼快接受佟斌,等我查清楚他的目的再說。我也不瞞你,我很想你能重新接受我,不過我得明確地告訴你,我爸現在不肯接受你,如果選擇跟我在一起,以後我們要一起面臨很多困難。不過他也活不長了,如果你願意等,我們可以耗到他死。”
他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地充滿了恨意,嚇得我心驚膽戰,慌忙握緊了他的手:“你別這樣,我怕。”
我真怕謝軍把他逼瘋,到時候好好的謝聿銘會被他爸一手毀掉。
謝聿銘很快鎮定下來,捧着我的臉親了又親:“冉冉,他得了癌,晚期,活不長了。可他還是想在臨死前左右我的未來,我不想讓他贏,你願意陪我賭一把嗎?”
難怪謝軍急着用這麼狠的辦法逼迫謝聿銘。
可是怎麼賭,暫時接受謝軍的建議,假意答應接受他的條件嗎?謝軍那麼有錢,就算癌症晚期沒得救了,也總能熬得比普通老百姓久一點吧?
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想答應,他是寶寶的爺爺,怎麼能忍心寶寶生下來就沒有母愛?讓寶寶在這種家庭下成長,實委實不好。
我猶豫了很久都沒吭聲,謝聿銘重重地嘆了幾口氣,沒有比我給答覆:“冉冉,我給你時間考慮,我不逼你。事情全部說給你聽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再難爲自己了。”
“好,你別逼我。阿銘,我承認我還愛着你,可是我現在不敢愛你了,太累。如果你願意給我時間考慮,我感激不盡。”
他頓了良久,似乎不明白我可以跟他親暱,卻爲什麼不肯再接受他。
但他終究嘆着氣點下了頭:“好,冉冉,我會再次把你追回來的,我要把你心裡的顧慮全都打消掉。”
我不由得苦笑,真的嗎?我們真的還能在一起嗎?
你爸媽,你後媽,你弟弟,這些人,不都是擋在我們之間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