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想來,這魔音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現在的情況分明就是困局已經變成了死局。
接管身子的那股外力漸漸散去,我又重新可以活動身子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恢復的要快上許多。
我爬上神像頭頂取回衣服穿上,然後回到翅膀上坐着,極力的平復着心跳,一場驚魂過後,一股強烈的想要吸菸的悸動襲來。我明知道煙和火都丟在了半山腰那個洞中,但還是下意識的朝身上的各個口袋摸了摸。不可避免的兩手空空,心裡難免一陣失落,當下只好轉移注意力,又開始將目前的境況又捋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又再一次的回到了洛地生交代的話上。
現在看來,洛地生無疑是對的,要想進入轉門之後,就一定要經過魔音這一關。而他所說的,我唯一的機會,我猜想一定是指我對魔音強大的抵禦能力。當魔音響起,所有人都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時,而我卻可以與之抗衡,這難道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機會?
從光頭阿司被捅了十幾刀這點來看,他雖然也可以自行恢復行動力,但是顯然沒有我來的快。否則他不可能不知道身上的刀傷是怎麼來的,也就是說,我抵抗魔音的能力,比他更勝一籌。
一個大膽的假設在腦海中升起,我對於魔音的抵抗力,極有可能是隨着與魔音接觸的頻繁與否,而水漲船高的。第一次被魔音侵襲,當時有很短暫的意識丟失,並且還硬生生的被其控制了身子,自己栽了下去。而第二次,狀況則要比第一次好得多了,不但沒有失去意識,身子也沒有被其操控到我無法掌控的地步。如果再來個第三次,第四次,境況是不是會更加朝着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
我已經耽誤很久了,如果無名還沒有遭遇不測,我想也一定拖延不下去了,我必須要趕快完成任務,在光頭阿司他們發現異常而趕回來之前,否則也太對不住她的捨命相救了。
我起身走到轉門邊,擡手一揮,撥動起一扇門葉來,隨之身體被魔音接管,然後和先前一樣杵在那裡一動不能動。當身子又恢復之後,完了我再一揮手,轉門動,魔音起,我又繼續杵在了那裡。
如此反覆之後,當我第三次撥動轉門的時候,身子竟然有些可以動了。外力正在我的抵禦之下,開始節節敗退,雖然動的非常吃力,弄得滿頭大汗,但是最起碼說明了,我設想的完全沒錯,每適應一次魔音的侵襲,我對它的抗體就會強上一分。
又經過兩次之後,我將揹包拿好,深呼了一口氣,眼中盯着令我幾乎抓狂的青銅轉門,用手輕輕推動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不是站在一邊用手撥動了,而是直接走進兩扇門葉中,推着門葉朝裡轉去。
魔音依然在耳邊演奏着惱人的旋律,我現在已經有資本只當它是種噪音而已了,當下緩緩推動着轉門,直到轉至神像的內裡。
我從開口走下去,這應該是在青銅包裹中的巨石上,掏空出來的一個空間。視線隨着光束看過去,說實話,進入這神像內裡之前,我有過種種幻想:什麼古羅子國的驚世寶藏,記載着古羅人神奇巫術的曠古奇書,以及句芒神賜予羅人的那張世界上最早的羅網,甚至還幻想過寶哥正在裡面等着我這樣的荒唐想法。但是當礦洞照耀之下,狹小的空間裡,只是一顆枯老而沒有葉子的古樹時,頓時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自心中油然升起。
我茫然的搖着頭,這古羅人的所作所爲,當真匪夷所思到了極點,他們如此這般,難道只是爲了一棵枯老的不知死活的古樹,我在心中無不驚奇的暗問自己。眼下這幅景象,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而更加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回想這一路走來,一大幫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馬趨之若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難道就僅僅只是爲了進來這裡,一睹此樹之風采!
思緒回到眼前,這是一棵長在岩石中,而我又從未見過的樹種,乾癟枯老的樹幹,只有女人的小蠻腰粗細,並且非常的低矮。但是分上去的細細樹枝,卻是數不勝數,盤根錯節直教人眼花繚亂,放眼望去,千絲萬縷宛如風中飄揚的少女長髮。
整棵古樹於岩石中生根出來,也不知是死是活,其上沒有一片樹葉,光禿禿的毫無一絲生氣。只是那些分上去的細細樹枝,卻是異常的茂密,幾乎撐滿了這神像腹中狹小的整個空間。
眼前儼然一副迷你版的獨木成林,我又朝四周掃視一圈,方形的密閉空間裡,四個角落立有四根立柱,每根立柱的頂端都與十來根樹枝相連。這些柱子都是青銅的,我用指關節敲了敲,全是實心的,那些樹枝竟然長進了青銅裡。而銅柱之上,雕刻的全是古羅文,一圈又一圈,自上而下佈滿整根銅柱,我左右看看,雖然一個也不認識,但依葫蘆畫瓢也能看的出來,這四根銅柱上刻的全是一模一樣的文字。我定睛看去,觀其大體輪廓,竟然隱隱有些似曾相識,我連忙取來揹包中破裂的木匣子,將其內裡的古羅文與銅柱上的簡單對照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基本上完全一樣。
我將木匣收好,又擡頭朝着頂端看去,幾乎所有的樹枝,無論如何的彎曲迴轉,最後,幾乎全都埋進了頂部的岩石裡。
這到底是一棵什麼樹,枝幹長進了青銅裡,根從石頭裡長出,最後又回到石頭裡。
眼下正在琢磨這棵奇怪的古樹,這個時候一縷反光,從密密麻麻的樹枝中,突然刺進了我的眼中,我朝前上了兩步,用眼睛瞄向那層層樹枝包裹的內裡。這些樹枝長得形狀各異,柔性極佳,猶如一條條在水中蜿蜒擺動的水蛇一般。視線穿過那些只有拇指般粗細的枝枝,突破層層阻礙,最後在無數根樹枝的包裹下,一個宛如正在打坐的人影顯現在我模糊的視線裡。
我駭然的連連朝後直退到轉門處,後背靠進了門裡,才停下腳步,背後此時只覺得陣陣陰風,涼颼颼的。
那個人影極爲瘦小,從線條輪廓來看,應該是極爲的纖瘦乾癟,但從礦燈光束的發射中,又可以看出,它的表面非常的光滑,否則絕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射力。
人,鬼,屍體,還是一尊塑像,對於那包裹在樹枝裡面的詭異存在,當下心裡完全拿不準。
我沒敢再靠近那千絲萬縷的樹枝,隨即將腰間的布兜卸下來,放在地上攤開,我想甭管他是何方神聖,我還是先看看這無名從石碑後面帶出來的東西。按照無名的指示,進入了青銅轉門之後,下一步,應該就是拿出這原先陳放在木匣子裡的東西來。
可就在我剛剛將布兜放下的檔口,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薄薄的一層塵埃竟然開始自己動了起來,我道西路一口冷氣睜大了眼睛盯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只見塵埃慢慢的朝兩邊微微的散開成一條手指粗細的條子,然後一路婉轉,最後竟然形成了一個漢字。
“顯。”
我盯着地上無來由的自己形成的漢字,頓時驚駭的身子都僵硬了。
來不及細想,視線裡詭異的一幕並沒有停止,條子又繼續遊走,緊接着又一個漢字顯現了出來,如此繼續,直到第三個漢字也現形後,我頓時駭然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心跳驟然加速起來,我顫顫驚驚的伸手去褲兜裡摸索着,由於心神不寧,很大一會,纔將一個眼藥水的小瓶子拿出來。
我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手上不住的顫抖着,最後,勉強的對着一隻眼睛,從小瓶子裡滴出了一滴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