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槍聲還是槍聲,藏在堆放點後面時,這外面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這無疑是我眼下最爲關切的問題,我一時之間有些心慌氣短,因爲我在地上,赫然發現了一些腳印。通風井下面的這片地方,因爲爆炸掉落的泥土和泥灰,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腳印落在上面倒是能夠看到清楚,我仔細的辨認了一番,竟然有六個不同的腳印。
爲什麼會是六個,如果當初打開燈的不是袁丙昌和唐敏,而是那仨個小鬼子,那麼地上的腳印,加上沙哥和無名他們四個人,應該會有七個不同的腳印纔對。
可要是按照我原先的推測,拉開燈閘的是袁丙昌和唐敏,那麼這地上的腳印數量,倒是可以說的,袁丙昌和唐敏,再加上沙哥和無名他們四個,正好是六個,與地上的腳印數量剛好可以吻合。但是,這麼一來,解釋了地上的腳印,卻無法解釋那仨個小鬼子,他們是大歲親眼看見的,這個毋庸置疑,所以這六個腳印中,必然有三個是他們仨的,而剩下的三個腳印,到底是誰的,這簡直就是個讓人崩潰的問題。
我在四周掃視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確認這空蕩的四周,並沒有任何人影,便苦笑的搖了搖頭,既然沒有頭緒,就只好先返回了大歲。
“怎麼樣,他們下來了沒有?”大歲依舊深深的皺着眉頭,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見我回來後,便連忙朝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是茫然的對他點點頭,見他傷勢越來越嚴重,我彎下腰,掀起他的衣服,再次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
“那他們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大歲見我要給他檢查傷口,倒也還算配合我,當下扭過身去,好讓我看個仔細。
“不知道,全都不見了。”我回了他一句,便將他轉過來,看着他愈發慘白的臉色,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虛脫的,任何人也受不了這樣不斷的往外流血。只是眼下沒有處理傷口的應急藥品,如果無名在這裡,她的藥膏,我相信只要抹上一點點,就能很快的將大歲身上的這三處傷口立即癒合。
我坐下來對他說道:“傷口太深了,血止不住,再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他對我擺了擺手:“先別管這些,俺問你話呢,他們人呢?你說全都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意思,通風井已經挖通了,但是他們四個就是不知道在哪,外面是一片空無,別說四個大活人,就是一隻蟑螂,我也只一眼就能看的見!”
他瞥了我一眼,隨即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趴到地上,探頭出去看了看,然後還不斷的往外挪動,直到整個人都離開了堆放點的阻礙,將整個倉庫的另外半邊全都盡收眼底才作罷。
他隨即又將手指彎曲後塞進嘴裡,吹了一聲哨子,聲音洪亮,響徹整個倉庫,我見他如此便連忙制止他,問他到底想鬧哪樣,這樣豈不是明擺着引小鬼子回來弄死我們?
“你懂個屁,俺是在召喚逗兒爺。”
原來他在打洞幹活的時候,將逗兒爺留在了地面上,交給了沙哥他們照看,如果沙哥他們已經下來了,那麼逗兒爺也一定是跟着下來的,只要聽見他的哨子聲,就算在一公里以外,逗兒爺也能很快的找到我們。
可是事與願違,我們等了足足有半個鐘頭,除了沉寂的巨大倉庫中瀰漫的越來越濃郁的焦慮氣息,我們什麼也沒有等來。
“俺們掉下來的地方,地上因爲爆炸,一定會落下很多灰塵,你去檢查一下,一定會有腳印的。”他在等到絕望了的地步,便開始轉移戰略,開口對我急切的說道。
我聽了只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便將我在通風井下面看見的腳印一事,對他說了一遍,而他聽完,卻一副輕蔑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你傻啊,如果沙哥和無名他們全都下來了,那地上加上那仨個小鬼子,應該是七個腳印,所以,必然是沙哥他們那一邊少了一個人,你是不是糊塗了,這不難推斷啊!”
“少了誰,我們都不是來玩的,每個人來這裡都有不同的目的,既然挖通了,又何必留人在上面而不下來?”我朝他反駁。
“無名啊,她不是受了重傷,怎麼下來,你腦子壞了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無名已經可以下地行動了,他一定是覺得,地上少了的那個腳印,就是因爲重傷在身,而不能下來的無名造成的。
我當下把無名的事,對他簡單說了一番,他這纔開始覺得問題有些嚴重了,那仨個小鬼子是他親眼看見的,他一再表明絕對沒有看走眼,就是仨個不會錯,而如果無名他們四個也全都下來了,那麼問題自然就變得蹊蹺了。
“現在還是想想你的傷吧!”我見他抓頭撓腮想了半天,便打斷他的思緒說道,眼下再不處理好他的傷口,我估計他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死不了,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而且傷口因爲沒有癒合,很可能會再次感染,到時候就算沒有流血過多而亡,也會因爲得了破傷風而患上不治之症。
他聽我一開口,連忙用手攔住我,眼神中寒光四射,那神情,就猶如好像快要撲捉到了什麼極爲重要的信息一般。
我沒再出聲,靜靜的盯着他,大約過了幾秒鐘之後,他突然一拍大腿,就像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一樣,眼神中又重新釋放出銳利的目光。“俺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他孃的,先給俺把傷口止住,俺們再去尋他們。”
我看他那一副頓悟的樣子,不知道他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到底明白了什麼,我也沒急着問,只是問他眼下手上空無一物,如何止住他的傷口。
他臉上瞬時閃過一絲狠勁兒,只見他又從槍裡退出一顆子彈,放在我眼前,似笑非笑的對我說道:“用這個!”
我一時被他弄得摸不着頭腦,當看見他用牙齒咬開子彈的後蓋時,我才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這種瘋狂的舉動,我只在裡見過,殊不知今天,竟然能看見現場直播。
他將拔了後蓋的子彈遞給我,然後又從身上掏出火柴盒丟給我,冷冷的說道:“怎麼樣,知道該怎麼做吧?”
我看着他決絕的表情,衝他點點頭,回道:“你確定?”然後又對他伸出三根手指頭。“你別忘了,你可有三處傷口!”
“少他孃的廢話,沒時間了,處理完了傷口,還有很重要的事在等着俺們,快點的,別磨蹭,小心俺一會反悔!”
他說完,扯過我的外衣,放在嘴裡,一咬牙,喝道:“來吧!”
我見他這麼有決心,心下也就沒了顧慮,雖說這招太狠了點,但是無疑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了,吃點苦頭,卻可以穩住他的傷情,這總比流血過多,造成虛脫不省人事的要好的多。
他趴在地上,嘴裡咬着衣服,我將去了後蓋的子彈倒過來,將裡面的火藥點在他背上的一處傷口上,火藥沁入血肉,頓時燒的他身子一震,我看他兩隻手都攥的鐵緊。
我拾起火柴,擦了一根點着,本來還想跟他說一聲,好讓他做個心理準備,但是轉眼一想還是算了,也就沒跟他吱聲,直接就點上了傷口上的火藥。
只聽“呲”的一聲,火藥竄起來一燃而逝,他整個人弓起了身子,頓時捲縮成一團,一聲悶吼,持續了很長時間。
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必須得一鼓作氣,我連忙又如法炮製了剩下的兩個傷口。那種裂肺的疼痛,我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有所體會,那不是可以用語言描述出來的,即使只是個旁觀者,我也能通過他的嘶喊和肢體語言的變化,感受到那炙熱的疼痛。
我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只覺得非常的漫長,他才漸漸的消停了下來,而他趴着的地面上,就在頭部的位置,已經溼了一大片,那全是從他臉上滴落的汗水。
槍彈的火藥,燃燒迅猛,在被點燃的一剎那可以迅速地殺死傷口周圍的細菌,以防止傷口被感染惡化,並且通過灼燒,可以使得傷口的肌肉組織,快速閉合,以達到止血的目的。
這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絕殺,傷口雖然止住了,但是對於自身的傷害,也是非常大的,這一點,從大歲現在極度虛弱的身體可以看得出來。
“怎麼樣,還行吧?”我給他重新將傷口包紮好,然後將他扶起來,靠在油布上。
“真他孃的爽!”他對我勉強擠出一點僵硬的笑意,極力的表現出一種玩世的韻味。“放心吧,老子還死不了!”
我這時候也是弄的滿頭大汗,當下也同他一起靠在油布上休息,一時無話,我們就這樣靠在那裡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我見他稍稍好些了,纔開口向他詢問,關於他所參透的問題答案,無名他們究竟去哪裡了?
“問題就出在,那個從油布裡鑽出來的小嬰兒身上。”他將手伸給我,我會意的扶他站起來,他起身後,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俺還有一個問題沒弄明白,必須先去查看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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