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歲話音剛落,我和二丫猛然一個對視,隨即都將目光投向大歲,盯着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剎那間,時間彷彿停止了!
“來自另一個時代的歷史——這是師父當時的原話!”停頓了很久,大歲纔開了口,但是卻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什麼玩意兒?另一個時代?歷史?”我將耳朵豎了起來,剛纔大歲說的聲音很小,我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是否正確。
“不要問俺,師父當時就是這麼說的,別的俺就不知道了。”
“這也太籠統了,而且如果你確實沒有私自打開過卷軸,你應該依然是不受巫咒侵襲的啊!”二丫顯然不能理解大歲說的話。
“事實並非你們所想的那樣,這個巫咒不僅僅只是看過卷軸纔會感染,哪怕是聽負咒之人提起卷軸裡記載的內容,也是會被巫咒附身的。”
大歲一說完,我頓時腦子裡一根弦猶如炸雷一般的瞬間繃緊了,指着他駭然道:“你……,那你他孃的還告訴我們,你是故意的吧!”
“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沒看見卷軸都被俺丟進火裡去了嗎。”大歲譏諷的說道。“你看看人二丫,多鎮定,這纔是幹大事人的風範!”
二丫被大歲說的臉一紅,伸手去按了按自己的小腿,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只是久坐不起,腿麻了,不然剛纔肯定也要蹦起來的。”隨即她指了指火中已經燒燬了一半的卷軸。“你確定只要燒燬它,就可以消弭乘公凌浦附加在卷軸裡的巫咒?”
“俺是後來聽小辰子講他和猰貐在句芒神廟裡的經歷之後,才發現了自己實在是太蠢了。”大歲苦笑着搖了搖頭,看向我:“你難道忘了,古羅人的巫咒都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我想了想:“你是說,他們的巫咒都需要一個載體?”
“沒錯,就是載體,乘公這個巫咒的載體,就是卷軸,只要毀掉載體,巫咒不攻自破。”大歲指着自己。“你們看,俺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這足夠說明一切了。”
我和二丫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當下倆人着實是鬆了一口氣。原本寒涼的天氣,在一場大驚過後,身上反而燥熱了起來。
“你師父其實說的很籠統,可以說告訴了你,也可以說壓根就沒告訴你什麼。”二丫繼續詢問大歲。“你又如何篤定自己在得知了那句話以後,就一定巫咒纏身,被乘公給盯上了?”
“說出來不知道你們能不能信!”大歲看看我,又看看二丫,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說!”我和二丫幾乎是異口同聲。
“算了,信不信由你們去吧!”大歲沉吟良久。“俺確定自己負了咒,並不是沒來由的自己瞎捉摸出來的,其實自從師父跟俺說了那句話之後,俺就覺得自己時不時的……時不時的……有些……分裂!”
“俺有時會突然失去意識,做一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但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時候,記憶不是一點都沒有,而是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大歲低着頭,閉着眼,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樑。“用科學來解釋,或許這叫人格分裂,但是從另外一面來說,俺更願意認爲那一刻的自己,是被附身了!”
“附身了!”我訝然的驚叫起來。“你說的是鬼上身吧?”
“靈魂附體?”二丫也跟着後面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乘公時不時的會借用一下你的身體?”
我原本聽大歲那樣說,就已經驚詫不已了,現在又聽二丫這般一問,頓時從驚詫轉變成了驚悚,一股強烈的毛骨悚然像電流一樣,擊穿全身。
“真相到底是什麼,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大歲眠着嘴聳了聳肩,擡起頭看向天空。“寶哥的棋下完了,猰貐最終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們這些棋子也都結束了自己這一段的命運,而現在……俺也解脫了!”
我和二丫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任憑涼風徐徐的吹在身上,帶走一切過往。
……
旁晚時分,我們三個人離開了寶哥的墓地,回到縣城以後,吃了點東西,便在招待所裡宿了一宿。第二天我和大歲去車站買票,他轉車去信陽,準備乘火車回廣東。因爲羅山縣城離老家並沒有多遠,順着滬陝高速可以一路直達我們那的縣城,所以我可以直接坐車回家。
只是二丫依舊不肯走,她說自己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就留在羅山。
其實我心裡清楚,二丫是放不下寶哥,哪怕只是可以離寶哥近那麼一點點,也會讓她感到很欣慰。
我往東上高速,大歲往西去信陽轉火車,我倆在汽車站分道揚鑣,就此分離。
昨天夜裡,二丫一人一間,我和大歲同房,兩個人都沒怎麼睡,遙想身後走過的路,倆人都感慨萬千。
大歲讓我給他講,在他離開黃龍洞之後的事,我很不願再提那段過去,但最後磨不過他的嘴皮,還是跟他簡單說了。我告訴他,其實拿到卷軸的關鍵,根本不是洛地生,其實是落地生,要想從懸浮棺裡取出卷軸,首先得將棺材弄着地了,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那裡到底是個怎樣的時空扭曲環境我不得而知,只知道當時真的很混亂,無名一開始用箭對準了我,我以爲她是想要我的命,好讓我這個阻止她將洛地生扔到棺材那邊去的畔腳石給弄走。可我後來才知道,是我身後當時你挖的那條地洞裡,有人鑽出來了,無名射殺了那人之後,知道我們所在的地點已經暴露,所有的人很快就會全部抵達,所以必須儘快拿到卷軸。
這時候剛好二丫醒了,她走過來,告訴了我們,拿到卷軸的關鍵是挖掘棺材地下的空間,破壞這懸浮的格局。洛地生是取卷軸的關鍵,不過是她二丫放出來的一個亦真亦假的消息而已。因爲知道這點的人不止她一個人,所以他用洛地生來混淆視聽,讓其他人認爲落地生說的其實是洛地生這個人。
後來我和二丫聯手,無名守住洞口,幾乎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我們最終在外面的人攻進來之前,成功的破壞了懸浮格局,從棺材裡拿到了傳說中的洛家寶藏——也就是古羅人的卷軸。
那時候想要脫身已經是不可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們的身上,無名偷偷的將真卷軸交給了我,自己手裡拿着一個假的,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她知道黃龍洞的時間要到了,只要可以撐下去,拖住所有的人,就可以將這些人全都隨黃龍洞一起,帶入地底,永不見光明。
雙頭怪,同爲侍羅者的三個勁敵,無數心狠手辣持有現代化武器的齷齪小人,無名以一人之力,拖住了所有人,爲我和二丫贏得了逃離出去的時間。
因爲卷軸在無名的手裡,所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這爲我和二丫的出逃,帶來了一絲機會。
最後的結果我不想說下去了,大歲點點頭,也沒有再問了。
關於大歲和我在一起時,一路以來突顯的種種問題和矛盾點,大歲並不能完全解釋的通,因爲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他自己,什麼時候不是他自己。
現如今一切都塵埃落定,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麼,就當殺害東哥一幫人的兇手是另一個狀態下的大歲吧!還有黃龍洞裡的那個二丫手下,他當時說指引他去宮殿裡的人就是大歲,我想那到底是不是大歲自己,現在也無從考證了。甚至於,那人到底是不是二丫殺的,我都產生了懷疑,畢竟當時去牆角的人,只有大歲一人,要說殺人條件,他也是具備的。
二丫對於這個問題不置可否,因爲她的頭部當時遭到了唐敏那幫人的嚴重傷害,迷藥效力過後醒來的時候,並不是十分的清醒,當時的情況,她也記不太清楚了。
其實現在再來追究人究竟是不是“大歲”殺的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關鍵的是爲什麼要殺他,他爲什麼要死。
我對這個問題,最後的看法是,乘公符在卷軸裡的巫咒,可能不是一般的咒術那麼簡單,說的抽象一點,這個咒術或許是有生命的。
當時這還是我腦子裡的一種猜測,但是後來卻得到了證實。
我回到家鄉之後的一個多月後,我始終放不下二丫,又回了一次羅山看望她。見她竟然已經在羅山安了家,做起了小買賣,生活也有了保障,我是別提有多欣慰了。
期間二丫問起我司喜的情況,我告訴她司喜很好,雖然我大嬸走的早,但是我媽會照顧她的,要不了多久,她就要生了。二丫聽了很高興,說是等孩子生了,一定要給她來信,她也好立即去跟寶哥說一聲。
我回想起當時在寶哥墓前,我、二丫、司喜、還有寶哥的那個替身,我們四個人擊掌明誓,約定了一生的誓言——這是二丫爲寶哥做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