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許仙沒少被李大寶和邵公子刁難,從當初的落水西湖,再到寶芝堂刁難,若非有云中子暗中相助,早就被他們折騰的半死不活了。而且在許仙眼中,站在嫵媚王夫人身旁的邵公子,便如釘子一般扎眼,令他心生梗塞,渾身不自在。
看到王夫人和邵公子並肩立在西湖邊,有說有笑,指點着湖水中的花燈嬉笑,許仙氣便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到王夫人和邵公子身旁,說道:“王夫人,邵公子,好久不見。”
必要的禮儀還是要講究的,畢竟在風度翩翩的邵公子面前,許仙可不想失去了風度。
邵公子轉過身子,滿面笑意的望着許仙,眼眸中流轉一絲精芒,忙對許仙抱拳,說道:“今年的中元節可真是熱鬧,居然還能遇着許大夫這樣的貴客,實在是幸會。傳言前幾日許大夫曾是太子的座上客,深得太子欣賞,假以時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王夫人好雅興。”許仙完全無視掉邵公子的麪皮,兩眼一直盯着王夫人。
反倒王夫人卻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凝重,似是在思索着什麼,無聲息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今日是中元節,節日重大,王夫人便邀我來共賞花燈,同度中元節。今晚由戌到亥時,殘月會由陰化陽,由殘月化成滿月,極爲奇麗。許大夫如果也是來欣賞月亮,這個位置正好,既沒人打擾,也不會太過於清寂,而且能夠一覽月變。”邵公子笑道。
許仙四周,確實沒有遊人走動,頗爲幽靜。那些遊人,大多不敢靠近這裡,甚至那些大和尚,也只能夠在數丈遠之外遊蕩,不能靠攏。
邵太尉尚且健在,在軍中威望極盛,邵家在南宋朝亦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甚至連聖上太子也忌憚三分。
不過眼前的場景,卻令許仙大爲不解。
四周的佛教徒已經在警惕王夫人,並且不斷的向此處靠攏,許仙也能夠感覺到這些和尚大多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境界,手中木杖也都被加持了佛家,有降妖除魔的效果,專克妖魔。王夫人的境地已經危險重重,甚至已經入甕。
但以王夫人的智慧,又豈會做出這般招搖過市、自投羅網的事來?
許仙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多想,盯着王夫人俏臉瞅了片刻,卻沒找出蛛絲馬跡。於是他厚着臉皮,完全不顧邵公子眼眸中的鄙夷,一步跨出,擠在了邵公子和王夫人中央,大咧咧的望着湖中花燈,笑道:“我確實是來看月亮的,邵公子也真會選地方,這裡不若白堤蘇堤那般有人接踵,也不想南屏般蕭荒平寂,確實不錯。多謝了,邵公子。”
邵公子風度不失,仍舊嘴角上揚,保持着細微弧度。他繞過許仙,走到王夫人身前,說道:“許大夫既然喜歡這個地方,我們就到別處轉轉吧,白堤就不錯,彎身就能夠觸摸到花燈。”
王夫人柳眉輕揚,妙眸流轉,在邵公子和許仙身上來回掃動許久,忽而啓脣,撲哧笑道:“一個是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哥,一個是無賴混蛋加禽獸,我該去哪裡?”
邵公子不言不語,收起摺扇,靜待王夫人思索。
“當然是我和一起了。”
許仙不由分說,一把拉住王夫人手腕,便向人羣拽去,徒留下乾瞪眼的邵公子。
王夫人“呀”的驚叫一聲,掙扎兩下,卻無法掙脫許仙手腕,只得任由他拉扯,穿過了重重人羣,沿着西湖岸一路南奔,直到四周人羣漸稀少,方纔停了下來。
“我讓你去找白素貞,就是怕你來這裡鬧事,沒想到你還是來了。現在可好,計劃都被你打亂了,若是我被那些和尚打死了,也全都怪你。”王夫人蹲在西湖邊,氣息嬌喘,笑意盈盈的嗔叱道。
許仙忙四下望去,果然見到幾十個和尚,正疾步穿梭在四周,將王夫人和許仙團團圍住。這些和尚目光凜冽,滿身殺氣。許仙也坐在王夫人身旁,嘟囔道:“陪着美男子看月亮,可真輕鬆愜意。”
“是呀,現在我正在陪美男子看月亮,剛剛甩掉了一個無賴混蛋加禽獸。”王夫人仰望孤月,輕笑道:“我藉助邵公子在錢塘縣的威望,可以對那些和尚造成忌憚,使得他們不敢輕易對我出手。但你現在甩開了邵公子,就將我推倒了險地,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
許仙一愣,忙扭過頭,卻見王夫人正睜着瑩亮水眸盯着自己,不由笑道:“我雖然實力不強,但好歹也是仙道徒,修煉的仙法,與天師教是雲泥之別,這些和尚若是長了眼,只怕會更加忌憚吧?”
“無賴。”王夫人皓齒微露,輕笑道:“既然你來了,就先告訴你,無論一會發生什麼,我做什麼,你也跟着做什麼,千萬不要遲疑。就像……就像你剛纔那我那般,幾步就把邵公子甩開了。”
“嗯。”許仙乖巧的點點頭。
王夫人面頰距離許仙也不過三拳遠,如蘭氣息撲打在許仙臉上,充滿了誘惑。
許仙壓抑住心中綺念,輕舒口氣,平息胸中真氣。
“別太靠近我,只怕過了今晚,你就會看到我真正的面目了。看着月亮吧,我的小仙道徒,留下點美好的印象,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王夫人說道。
天色愈發的昏暗,只是西湖邊燈火通明,站滿了錢塘縣百姓,大多舞燈跳板,大呼小叫,一副歡快之景。遊人大多帶着鬼臉面具,在西湖邊“趕大神、跳惡鬼”,節日氣氛極爲濃郁。
天上的月亮卻愈發的細微、弱小,漸漸的只有細線般粗細。許仙知曉,當月亮隱遁,將是天地間陰氣之時,到時候會有真正的惡鬼從地縫、墳墓、荒野中游盪出來,行走世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半盞茶工夫,卻足夠對時間造成慌亂。
“一會不用管我,雖然我笨,但不想拖累你。”許仙環視兩丈開外的和尚,附在王夫人耳旁,輕聲說道。
“知道了,明天如果你還活着,我就會讓你摸一下。”王夫人眼眸滿是嫵媚,魅態畢露。
“摸……摸哪裡?”許仙咕咚嚥下口唾沫,視線不自覺的掃了下王夫人飽滿的胸脯。
“隨便你。”王夫人掩面,咯咯輕笑。
豁然,最後一絲月亮,瞬間遁隱,天地爲之一暗,一股陰風驟起,席捲刮來,霍霍吹滅了所有花燈、燈籠。
天地俱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