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知道這麼多苦力中蛟龍幫的人不少,畢竟二百多兄弟一個也沒能活命,單憑几個人壓根做不到。 所以焚燒暈過去的苦力只是一種‘逼’迫他們主動表明身份的策略,也省的自己一個個去找了。
大張旗鼓,又是木架又是桐油,這焚燒的陣勢搞得可是不小。雷豹一直面帶微笑,揹着雙手來回在衆苦力面前走動。
“哼,一羣無膽鼠輩,難當你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殺?”等了半天,眼看着萬事俱備就差點火了,面前的衆苦力卻毫無動靜,雷豹不免有些不耐煩。
看着還沒人動,雷豹冷哼一聲回頭道:“點火!”
手持火把的番子一聽這話,不由嘿嘿笑了起來,對着同伴招呼道:“‘弄’醒他!”酷刑帶給人的享受,就在於受刑之人臨刑前那種絕望恐懼的眼神,番子對這點很是在行。
一刀紮在腳底,原本昏‘迷’不醒的苦力眼睛一瞪,一聲悶哼醒了過來。聞着身上的桐油味,當即便意識到自己將要面臨是什麼待遇,原本滿是怨恨的眼神也轉爲了恐懼,那天邱明被燒的時候他也在場!
“救我!”心中生出了恐懼,苦力的意志頓時宣告崩潰,拼命掙扎的叫喊起來,眼神掠過之處,藏身在衆苦力之中的同伴紛紛緊握雙拳低下了頭。
一陣大笑響起,他的這表情周圍番子很是受用。手持火把的番子嘻嘻哈哈的圍着懸掛在空中的苦力轉了起來,火把一伸一縮,每次都能將苦力嚇得慘呼連連,而他的叫聲,卻只能更加‘激’發番子戲‘弄’人的心思。
看着同伴遭受這樣的**,隱匿在人羣中的蛟龍幫衆終於有人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一名大漢猛然推開身邊的兩名苦力,大喊道:“弟兄們,拼啦!”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張壇主!
蛟龍幫橫行長江流域近十年,官府卻束手無策,憑的就是神出鬼沒,任憑誰也想不到,蛟龍幫的藏匿之地就在繁華的鎮江碼頭!
張壇主一下令,‘胸’中早已滿是怒火的蛟龍幫幫衆頓時行動起來,紛紛撲向了離自己最近的東廠番子。而張壇主更是徑直撲向了依舊一臉冷笑的雷豹,決定來個擒賊先擒王。
剛纔他已經打量過了,東廠番子人數有近三百,而己方兄弟也就七八十人,也許在水中不傷一人就能把他們全滅了,但是在陸地上,兩個打一個就算不錯了,畢竟東廠的番子哪個沒兩手。
所以唯有先把這領頭的幹掉纔能有一線獲勝機會,而拳腳功夫自己這個壇主最厲害,這領頭之人就只能‘交’給自己的對付了。
看着自己的策略終於湊效,雷豹微微一笑,冷眼看向了撲向自己的張壇主,找死!
……
鎮江碼頭人頭涌動,除了過往客商,更多的卻是聽到消息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碼頭之上木杆林立,每一根上面都懸掛着一具蛟龍幫幫衆屍體。
“聽說了嗎,這些就是叱吒多年的蛟龍幫幫衆啊。瞧那個,聽我那在衙‘門’當差的侄兒說,就是蛟龍幫幫主張大力!”一名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小聲對着身旁的人說道。
‘混’跡在人羣中的蔡文遠和鄭山川就在不遠處聽着他們議論,兩人眉頭緊皺,都有些不忍心再看那些屍體。
東廠手段狠辣,不但將蛟龍壇七十八名教衆屠戮一空,更是將每具屍體上的兩隻手砍了下去。
“走吧,回去再說。”看着鄭山川雙拳緊握,蔡文遠小聲說了一句,轉身向後走去。鄭山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擡腳跟了上去。
“蔡護法,這件事情絕對不能這麼算了,不然你我無法和教主‘交’代。”鄭山川黑着臉說道。
“這個自然,但是現在咱們人手分散各地,一時半刻間根本聚集不起來,這個仇只能往後拖了。”蔡文遠滿臉無奈的說道,當時在滅了東廠二百人馬的時候就應該提前把蛟龍壇的教衆撤離碼頭,那樣的話也不會有今天的慘禍了。都怪自己當時聽聞北返的二百多東廠人馬全軍覆沒太過興奮,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報仇就報仇,哪裡有往後拖得道理,人手不夠我鄭山川親自出馬,就不信拿不下一個鐵金剛雷豹!”鄭山川一拍桌子怒哼道。
蔡文遠很是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鄭兄,你的功夫小弟自然知道雷豹遠非對手,但是你別忘了,他手下可是有三百多東廠人馬,這麼多人你自己對付得了嗎?”
鄭山川一怔,也知道剛纔自己怒急之下說了大話,蔡文遠這麼說是在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雷豹這人他是都知道,原名雷少東,當年也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後來因爲太過嗜殺爲武林同道所不容,這才換了個雷豹的馬甲躲到了東廠避難。
雷少東少林俗家弟子出身,一身金鐘罩刀槍不入。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最厲害的是他那出神入化的龍爪手,一把‘精’鋼打造的兵刃他都能一把抓斷。所以雷豹從來不用兵刃,殺人都是直接用手戳死,自己這把老骨頭根本就不夠他拆的。說起無爲教上下,唯一可以和他匹敵就是自己那已經叛教躲在京城的兄弟鄭四海。
嘆了口氣,鄭山川無奈道:“好吧,那就等着蕭雪峰帶着人回來,咱們聚齊了人手再收拾他。”
蔡文遠點了點頭,接着嘆氣道:“雷豹既然出馬了,怕是江南的形勢會更糟,還是趕緊下令各地收攏人手吧。”對於雷豹,蔡文遠也很是忌憚,這廝行事從來不計後果,就知道殺、殺、殺。
杭州,剛剛將各地抓捕名單確定下來的的沈崇名也接到東廠在鎮江碼頭大開殺戒的消息,一聽說一口氣宰了七十八個人,不由咂舌,看來東廠是派來個狠角‘色’啊。
“金大人,東廠大檔頭雷豹你可熟悉?”放下手中的密報,沈崇名扭頭看向了金千戶。
正喝着茶準備歇口氣的金麥琅一聽這名字,噗的一聲將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大驚失‘色’道:“大人,您是說雷豹來了江南?”
瞧他這麼大的反應,沈崇名不由一怔,納悶的點頭道:“是啊,這人你認識?”
“不不不,誰認識他啊。”金麥琅擺手連連,別說自己不認識了,就算是東廠中人也少有和雷豹有‘交’情的,這廝平日裡行事低調,可是一旦出馬,那就是腥風血雨,絕對煞神一個。
“大人,還是趕緊下令把各地拿人吧,不然雷豹一動手,可就沒咱們的份了。”金麥琅頓了一下說道,雷老大可不是邱老二那般好對付,去他面前要人,自己可沒那個膽量。
瞧這架勢,沈崇名也知道這個雷大檔頭不好相與了,點了點頭,提筆疾書兩封信件‘交’給馬二蛋,讓他立刻派人送往福建和廣東,協同各地官府展開大抓捕。
一直以來沈崇名的辦案思路都是隱秘查證,除了杭州這裡被邱明橫‘插’一槓出了點紕漏,其他地方最多就能算的上是暗流涌動,無爲教根本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經被錦衣衛掌握。
一聲令下,早已蓄勢待發的各地錦衣衛立刻行動起來。大抓捕僅憑錦衣衛的人手根本不夠用,好在隆慶帝有先見之明給了沈崇名一封聖旨,可以調動當地衙‘門’的人手,一個協同辦案,各個衙‘門’的人手都動了起來。
錦衣校尉直接指揮,衙‘門’的差役奔上街頭動手拿人,衛所兵丁則是封鎖全城限制出入。福建浙江廣東三地的氣氛瞬時間緊張起來,不但老百姓戰戰兢兢,就連事先不知道情況的官員們也是怕得不行。緹騎四出,恍惚間看到了太祖皇帝年間藍‘玉’案發時的情形。
錦衣衛佈置全面,一出手就直奔要害,早已被確定爲無爲教疑犯的人一個接着一個被抓進了大牢。等各地無爲教人手意識到情況要比自己想的嚴重不少時,已經是迴天乏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錦衣衛肆意抓人,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被抓的多是無爲教各地大小頭目,香主,館主之類的數不勝數,偶爾還夾雜着幾個壇主之流的大魚。
……
歷時三天的大抓捕終於告一段落,沈崇名案頭、蔡文遠案頭,甚至身在鎮江,剛剛爲邱老二處理後事的雷豹案頭都堆滿了情報,三人表情各異。
“呵呵,辦得好!”欽點一番被抓的人數,沈崇名不由得笑了起來,光是壇主加起來就有十六個之多,下面的香主,館主之流的更是多達數百人,繳獲的錢糧兵器也不在少數,可謂一場大捷了。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金麥琅笑呵呵的站在沈崇名面前拱手道,根據以前的估算,這次無爲教最少損失了一半的實力,被抓的人多是中堅力量,就算從此對它放任不管,沒有幾年的時間也休想恢復元氣。
沈崇名呵呵一笑,“同喜同喜,立刻呈報老公爺,讓他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同沈崇名恰恰相反,四目相對的蔡文遠和鄭山川卻是一臉慘綠,當日把結果已經竟可能的往壞裡估計了,可是依舊沒想到現實還是遠遠超出了預料,不但囤積在各地的錢糧兵器損失頗重,就連早已藏匿很久的那些頭頭腦腦們也被抓走了近四成,十年之功毀於一旦!
兩人相對無言,都不知道該怎麼會教主趙文易‘交’代這件事情。
同處鎮江的雷豹臉‘色’也有些難看,本來想着處理完邱老二的事情的就開始着手無爲教一事,但是沒想到錦衣衛提前下手,多數東廠已經掌握了情況的無爲教頭目都被他們給抓了。現在可好,給錦衣衛難看的條件全沒了,想要完成廠公‘交’代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琢磨了半天,雷豹還是決定前去杭州會會沈崇名,倒要看看這個敢驅逐東廠人手的錦衣衛指揮同知,是不是真的長了三頭六臂。